大海上的天气是说变就变的,上一秒还是万里无云,下一刻就狂风恶浪。
白建林看着甲板上顶着瓢泼大雨作业的船员,嘴里不禁骂了一句,他抓起对讲机大声道:“动作都快点!快点!”
船员们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如机械一样不知疲倦地收网,谁也不想被海浪卷下船成为鱼儿的饵食。
白建林看着不远处汹涌的水面,他的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那处水面仿佛在酝酿着一个恶浪,水面下看不见的湍流就像一张长满了牙齿的无形大嘴。
不行了,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
“收不完的网全部割断,所有人都进船舱。不要磨磨蹭蹭的,大浪要来了!”
大副惊慌地闯了进来,说:“船长,有个奇怪的东西追在我们的船后面。”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看起来像是藻类,但是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海藻。”
白建林一听海藻,就暴躁道:“管它娘的什么海藻,现在这个重要吗!你没看见船上现在已经忙乱套了吗!”
大副的脸上出现了极其畏惧的神色,道:“但、但是,那个东西好像在往我们的船上爬。”
白建林在船尾见到了大副说的“那个东西”,漆黑的、汹涌的海里翻滚着一块巨大的白色东西,有船尾的一半大,似乎带着长长的须,它有一半附在了船舷上,看起来就像一只长毛狗。
“开灯!照船尾!”
强烈的光源刺透了昏暗的水面,直直地照在那一块东西上。
白建林一下发毛了,白色的表面一层有无数个肉瘤挤在一起,中心鼓起了一个诡异的大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吸着、蠕动着。
这他娘的哪是什么海藻。
大副的脸色也白了,声音都变了个调:“船长,我们是不是遇上海怪了?”
尽管从两个月前,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世道是真的变了,也开始明白世界并不属于人类,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渔民来说,海怪依然是一个禁忌的词语。
海怪是一个在渔民间口口相传的怪谈,大海如此辽阔,谁也看不穿水底下的东西,海怪的传说也就这样传了出来,不同人口中的海怪有着不同的怪异模样。但是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在海上遇见了海怪是极其不详的、沉船的预兆。
白建林行船十五年也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但是他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表现出来,现在这一船九个人的命都拴在他的身上,于是他怒斥道:“放你娘的狗屁,大惊小怪什么,我见过这东西,只是一种水母而已。别在这里捣鼓这些东西了,全部人现在立刻进船舱。”
有了主心骨的解释,船员们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敢耽误连忙回船舱,走在最后的一个年轻船员的脸色却是惨白如同尸体一样,他恐惧地发着抖,别人可能不懂,但是他是学海洋生物学的,他可以肯定地说,这个东西绝对不是水母。
十米高的海浪呼啸着朝着渔船直扑而下,渔船就像是树叶一样狠狠地被抛起,又重重地落下,这颠簸传导到了船内的每一个空间。
船长室里的白建林已经在腰上绑好了绳子,他跟着整艘船上下颠簸,腰间猛地撞了一下操作台,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在怒吼的大海面前,他耗尽家财买来的钢铁之船只不过是一叶浮萍。
大副喊道:“船长,附近的船有回应了,但是他们说他们也被海浪困住了,根本开不出这片海域。”
白建林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暴雨和巨浪来得太突然了也太猛烈了,在同一片海域里遇到同样的问题,谁也逃不开。
但是他其实此刻很想对着电台大声喊道,喂,你们的船是不是也碰到海怪了?!
白建林:“跟他们报告了船的位置了吗?”
“已经报告了,他们在距离我们两百米远的位置,不会撞上的。”
大副说:“船长,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白建林还想着在船尾看到的东西,那个就不是个正常的玩意儿,他在内心深处恐惧着那个东西真的爬上了船该怎么办。
看着外面漆黑的海浪,他说:“听天由命吧。”
外面海浪拍打船体的响声非常嘈杂,对比之下,船长室内却安静得两人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大副突然面色怪异地看向船长室的门,说:“船长,好像有人在敲门。”
“不可能,外面就是甲板,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在外面。”
“但是真的有人敲门,你仔细听……”
白建林粗暴地打断:“我已经让所有人都进船舱里待命了,谁这个时候不要命了会出来,你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
大副悻悻地不说话了。
白建林也听见了敲门声,沉闷的铁皮声音,不是海浪拍打,而是有规律的、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击。
虽然谁也没说话,但是两人都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船长室的铁门。
敲击铁门的声音从一下下的轻声敲击,突然变得凌乱而沉重,就好像门外的“人”因为久久没人开门,所以也开始变得烦躁。
大副是个壮实的汉子,但他已经是嘴唇都白了,说:“船长,你听到了吗?”
白建林恼火道:“闭嘴。”
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除了让现在的情况更加操蛋之外能起什么作用。
白牙号蓦地又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海浪撞上它的船舷。白建林和大副被冲击给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等他们爬起来,都注意到那诡异的敲门声消失不见了。
大副惊喜地转头,想要说些什么,白建林却看见的是大副那张被毒辣的阳光晒得黢黑的脸上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色得一干二净。
大副并没有在看他,白建林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寒气,他的船长室有一块玻璃,可以方便他观察到甲板上的船员的工作情况。
而现在,他的眼角从玻璃上瞥见一个影子,他僵硬地缓缓转头,就像某个生锈了的钟表零件一样,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脖子转动时发出的咔哒声。
现在看到了,一个浑身**的人,他的皮肤似乎被海水泡得又白又皱。也听到了——这人在窗户上呵出一片白雾,伸出手指在玻璃上刮擦,指甲的响声格外刺耳。
但是窗户外面压根没有站人的地方,这个男人这样出现,就是相当于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而且白牙号如此摇晃的情况下,但是这人却好像完全没有收到一点影响,身子稳定得没有摇晃。
白建林已经被吓得愣在了当场,只是呆呆地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然后他意识到,这个男人在写字,男人的指甲极长但是干净极了,在白雾上一笔一划地写出几个字。
他认出了这些字,开——门——我——是——人——
白建林愣住了。
此时,这人拨开脸上湿漉漉的头发,露出一张年轻而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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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建林看着年轻男人像是渴死鬼一样吨吨地大口喝下一大杯水,年轻男人抬手一擦嘴,打了个饱嗝,他现在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叫齐允,有什么想问的问题你就问吧。”年轻男人放下水杯,他现在脸上有了点活人的气色,让人看着多了几分亲切感。
白建林看着舱室中间的那块蠕动着的白色东西,那东西的长须跟年轻男人的双腿连在一起,粘连的地方翻出了血肉。他心想,要问的问题可多了。
白建林挑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他指着那块白色的瘤子,说:“这是什么东西?”
【江白/奎鹰,人类( ?),献祭优先度16,狂热指数40/100,攻击力40】
“说来很复杂。”
齐允没法跟这些人解释发生了,毕竟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在几乎要摧毁掉他所有的意识的滚烫到来前的一刻,他能感觉到利拓抱住了他。
再然后,他醒过来,就是从这一团勉强还能被称之为“人”的东西中爬出来了。
齐允摸着肉团里的一道细细的缝隙,然后把整层表皮掀了起来,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惊慌地向后退了一步,生怕这诡异的白色怪物会爆出什么。
凹陷的肉皮里,却是躺着一个俊美的金发男子,只是有一半是完好无缺的,一半的血肉焦黑糜烂,明明是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伤势,但是金发男子还有呼吸。
“这是我朋友,他还在睡觉。”
为什么他没死,齐允隐隐约约地能感觉到跟利拓变成了这个样子分不开关系,他摸了一下利拓的额头,很冷,比平常的时候还要冷多了,就像冰块一样。
齐允说:“除了水之外,你们还有吃的吗,我饿了。”
白建林颤抖着按住大副的肩膀,给对方递去一个眼神,大副的眼神里也是藏不住的惊恐,他的腰间正别着一把尖刀,原本他们已经打算好了,等进来的“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就结果了对方。
但是在看到金发男子的一刻,慑人的恐惧紧紧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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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首发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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