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烯又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口，估计这两口就应该就是半罐的量了，这种喝法，不醉才怪。文烯终于晕乎乎地开始说话了：“方乙，当初你为什么放弃了青北大学，而选择了C大？”方乙转过头，看着文烯的眼睛，很久都没说话，久到文烯以为方乙再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这个时候，方乙移开了视线，轻轻地说了一句：“因为C大的口腔医学很厉害。而且，我喜欢医生这个职业。”文烯又问：“就因为这个？”方乙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的，就是因为这个。”文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方乙这个时候发现文烯身上有些发抖，就担心地问：“你冷了吗？我去给你拿床毯子过来。”说着就要起身，文烯一把拉住她，说：“我不冷，你别走。”方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把沙发上的垫子也拿了一个下来，给文烯垫坐，然后搂着文烯说：“那好吧，我抱着你，也许就可以暖和些。”文烯被方乙搂着，自然地就把头靠在了方乙的肩膀上。方乙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文烯的依靠了，不知不觉鼻子又一酸，她把头偏了偏，让泪水滑向另一边，然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文烯，快一年了，你的痛苦一直和我有关是吗？”方乙感觉到文烯的身体又开始紧绷了，禁不住转过头来轻轻地亲了一下文烯的额头。文烯的眼泪滑了下来，落进了方乙的衣领里。方乙心疼极了，把她抱得更紧了，哀求道：“文烯，告诉我好吗？不要一个人去承受，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文烯还是摇了摇头。方乙难过地问：“为什么？”文烯说：“我怕我说了，就会彻底地失去你”。方乙说：“如果你不曾欺骗我，你就不会失去我。”文烯偏过头，看着夜色里方乙侧脸的轮廓，轻轻地说：“方乙，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但是这次我还是害怕会失去你。对不起，至始至终其实都是我自己的问题，结果现在却让你也这么难过。方乙，只要你能好好的，能让自己一直幸福下去，那我也一定会找到办法让自己好起来的，只是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说完，就把剩下的半罐啤酒一口气喝完，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方乙说：“我现在必须要去洗漱上床了，我怕我再不去，就会晕得起不来了。”方乙连忙起来把房间里的灯都打开，然后扶着文烯去卫生间，帮她挤牙膏递毛巾，好几次文烯都有点站不住了，只能靠在方乙身上。
方乙终于帮文烯换上了睡衣，又扶着她到床上躺着，然后给她盖好被子，关了灯，出来的时候又顺手把门带上。
方乙把客厅收拾了一下，把自己剩下的大半罐啤酒给倒掉了。然后出门扔了个垃圾，回来洗了个澡，又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洗好晾起来了，才走进主卧钻进被窝。刚想合眼，这个时候突然打雷了，方乙查看了一下手机，天气预报的确说今天晚上有雷暴雨。方乙赶紧起来去各个房间关窗户，当她刚刚把次卧的窗户关上时，突然一道亮晃晃的闪电划过夜空，方乙连忙跑到床边，捂住文烯的耳朵，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雷就在附近炸响，文烯明显还是被吓着了，身体一下子蜷成一团，方乙抱住文烯，轻轻地说：“文烯，乖，不用害怕，姐姐在。”文烯慢慢放松了下来，然后搂住方乙的脖子，闭着眼睛嘟嘟囊囊地说：“方乙，你别走，我害怕，我求你别走。”方乙听到这句话，明显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趴在文烯的耳边轻轻地说：“文烯，你知道吗？当初在我递交保送青北大学申请表的前一天晚上，也是这样的电闪雷鸣，你对我说了同样的话，所以我留下来了，留在了这座城市。”文烯听了，睁开眼睛愣了一会儿，然后对方乙说：“所以，方乙，如果我这样搂着你，说我害怕，求你别走，你就会留下来是吗？”方乙听了，微微起身，低头看着文烯的有些发白的小脸，说：“是的，我会留下来。”文烯静静地看着方乙，长长的睫毛也掩盖不住眼神中的沉醉与迷离，这时她仰起头，在方乙的嘴角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盯着方乙的眼睛说：“方乙，如果我这样亲了你，说我爱你，求你别走，你还会留下来吗？”说完，没有等待方乙的回答，也没有再看方乙，而是慵懒地翻了个身，背朝着方乙，嘟囔了一句：“我还要喝！”就没动静了，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好似已经睡着了。
方乙就这么愣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过了很久，才慢慢地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然后又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文烯，才带上门离开了。听到“咔嗒”的门声，文烯缓缓地睁开眼睛，泪光闪动，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方乙，对不起，我还是太自私了。”
方乙没有开灯，她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然后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她静静地坐着，像个雕像。她仔细地回忆着，就像点亮了一盏走马灯，无数的场景和画面在眼前浮现：文烯从十岁的那个国庆节开始不再叫她姐姐而是直呼其名，原来，是不想和她再以姐妹关系相处了。方乙摸了摸自己左手手腕上的手链，她知道手链上有一个非常精致闪亮的同心结，所有看见这个手链的人都认为这一定是个定情之物，就连江立文也心生疑惑，而她之前一直认为那是文烯单纯图好看才买下它的，原来，文烯是懂得其中的含义的。文烯第一次见面就不愿意和江立文打招呼，接着后来的每个晚上都来接她回家，原来，是文烯把江立文当成了潜在的威胁。江立文第一次出现在自己家人面前的那一天，文烯去剪了头发，关了手机，很晚才回家，甚至搬到次卧，原来，是认为家里的长辈已经认可了江立文的身份。所以就是从那天起，文烯的言行开始出现了变化，变得特别排斥她针对她，成绩明显下降，挨打的时候也不再向她撒娇求饶。那么江立文今年过年的时候也出现了一次，那天出门的时候江立文牵了她的手，文烯一定看见了吧，所以这学期就彻底自暴自弃了。
好像这一切的因果缘由一下子都能解释得通了……方乙喝光了这一罐啤酒，她知道这可能真的就是一直苦苦寻找和等待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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