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栩栩第n次起跳,伸手去够墙头,无奈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翻墙逃走这一招是无望了!

灰心之际,栩栩忽地眼睛一亮,抄起墙角一根烧火棍,颇具架势地挥舞了几下——嗯,一会就用这个了!虽然还是不太可能干得过那一伙混混,但好歹也能增加点底气不是?到时候捶翻一个是一个了。

“对,就是这边,那小娘子从这里进去后就没出来,这条路是死路,她走不出去的!”

栩栩背靠墙壁,听着混混们的说话声和愈发靠近的脚步声,手中的烧火棍捏得死紧,就等着看第一个过来墙这边,给她送人头的那个倒霉蛋是谁了。

不料身后衣服突然被人一拽……

栩栩一口凉气倒抽,连同尖声叫一起,生生用手捂了下去。

“你!?”栩栩认出来了,这个即将带她绝地求生的小女孩,就是那日施药时不小心烫伤的孩子;自己还给她治过伤的。

栩栩在小女孩的帮助下,成功从墙角的一处暗门遁入了小女孩的家中。

“许大夫姐姐,快跟我来。”……

经小女孩自我介绍,栩栩得知其名“珠儿”,刚出生就没了娘亲,这几年都是与爹爹二人相依为命。

这孩子也是怪可怜的,栩栩心下复杂,一时无话,就听珠儿“咦”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姐姐上次是和那个白哥哥在一起的,这次怎么……哦,我知道了!刚才那些坏蛋就是看白哥哥不在,所以才欺负姐姐的。”

“白哥哥也真是的,怎么能丢下姐姐一个人不管呢……”珠儿一副小大人模样,越说越投入。

栩栩莞尔,手指摸到藏在腰带暗格里的纸包,心想:导致这次疫情的真相,以及刚才那伙混混的背后主使人应该都很快就都能大白了。

“对了,姐姐,我去给你泡茶,等我哦~”

栩栩起身,想说不用这么客气,一会她就走了;珠儿却是已经跑离了视线。

半晌,珠儿端着刚泡好的一杯花茶送到栩栩面前:“姐姐不要嫌弃哦,这是我能找到家里最好的一种茶了。”

栩栩浅笑着摇头:“要不是珠儿刚刚仗义相救,我怕是连一口水都喝不上了,又怎么会嫌弃呢。”

珠儿闻言开心一笑:“嘻嘻,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听我爹说这这可是好东西呢,不仅能入药治病,日常泡茶喝也是对身子极好的。”

“是吗?”栩栩接过茶杯,细细端详起杯子里面那所谓的“好东西”来。

珠儿点头:“哦、我想起来,爹爹说它叫‘玉?子’!”

说到这玉?子,栩栩之前在庆余堂师从王凤山的时候倒确实有听说过,只是这药极其稀罕,可谓有市无价,一般人别说是用这来泡茶,即便是偶发急症,想要求一味这种玉?子来入药

都是极奢侈的。

然则珠儿家贫苦如斯,怎会留有此等名贵的药材,现下更被当做寻常茶水泡来招待自己……

栩栩蹙眉凝思,先观其形、再闻其味、最后淡淡抿下一口,亲试其效——

片刻后,眉头越皱越紧……

“不要喝!”栩栩一把抢过珠儿手中的茶杯,杯中茶水洒了一地,珠儿愣愣呆在原地,看看地上泼洒的狼藉、又看看栩栩:“姐姐?”

栩栩有些尴尬地把杯子放到桌上,自认刚才是过于失态了,只不过事出紧急,来不及细说。

“这不是玉?子,是虎扁丝;”栩栩用手背碰了碰有些发麻的舌尖,解释说,“这两种草药虽然外形酷似,但功效却全然不同,长期服用甚至还有中毒的风险……”

“中毒!?”珠儿再次被吓到,“姐姐,你是说喝这个会中毒?”

栩栩点头:“虽然毒性不强,但总归是对身体有害。”末了又赶忙补充问道:“这个虎扁丝是哪里来的!还有吗?”

珠儿讷讷回神,“哦,还有!就在后院柴房!”

栩栩进到珠儿家柴房时,震惊了,因为这里除了虎扁丝之外,还有不少其他连栩栩都叫不上名字的药材。

栩栩查看完那许多药草,面色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说:“珠儿,你老实告诉姐姐,这些药材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小姑娘有点被栩栩此刻的样子吓到了,睁着大眼睛一脸无措,支吾半天才在栩栩的鼓励下说出真相:“那,那我告诉姐姐……你保证不说给别人听。”

栩栩郑重点头:“嗯,我保证。”

“是爹爹……爹爹带回来的,呜!他上个月起在药铺做帮工,就,就……有时候会装带回来一些。他说这些都是好东西,如果、如果我们以后生病了没银子抓药……呜~”

从珠儿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栩栩整理出了个大概——

珠儿爹爹自一个月前开始在某间药铺做帮工,因为占小便宜,期间顺手捎回家不少东家的药材。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他自以为带回来的“好东西”,实则都是一些“问题草药”。若是没有一点医药底子的人,随便乱用,是会出大差错的。

栩栩每样草药都拿了一点,用纸包好装进袖袋。

珠儿见此奇怪,赶忙抓着栩栩的袖子,语带哭音央求道:“姐姐不要啊,爹爹他,带那些药材回来都是为了我……你不能去报官抓他!呜呜呜~”

……

栩栩再三保证,她拿那些药草是另有他途,绝不是要为难珠儿爹爹,小姑娘这才转哭为笑,放手让栩栩回家,并答应把今天的事情保密。

**

栩栩回到保安堂不久,白书臻也回来了;夫妻二人从早上分开后,各自忙碌,到眼下已经有半天多没见着了,此时得空独处,却也并未过多的言语交流;一顿安静而不乏温馨的晚饭过后,二人更是默契地先后散步到后院的天井——

“娘子,这些天辛苦你了。”白书臻伸臂环住栩栩。

“唔~”栩栩摇头,身子微侧,哼唧着在白书臻的怀中找了个更为舒适的相依姿势:“反正有你陪我。”

夕阳如火是黄昏,淡淡霞光洒落,仿佛给天井中相依并立的白书臻和栩栩,二人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光。

恬静、馨暖,美好、简淡。

**

因为有了栩栩带回来的那包药渣、以及珠儿家的那些草药,美国几天,真相便出乎意料地顺利查明——

山黄药铺自张德安接手以来,因为逐利,早已将济世救人的组训淡忘。开始还只是在卖出的药材上缺斤少两,以至于尝到甜头后,逐渐发展成了用药效差不多、却成本低廉的其他药材代替原来的正药;

直到现在,终于山黄药铺也被人坑了一把:购进的一批药材全是以假乱真、以次充好的劣等

草药。这些劣质草药虽然不至于当场医死人,但相当于药效在原本就缺斤少两、打过折的基础上又折了一次,这么好不好坏不坏、半吊子地拖着,能治好病人才怪呢。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多亏了这次的假药贩子,才让山黄药铺的黑心嘴脸提早暴露。不然照此下去,不知还要耽误多少苏州百姓的病情。

只是可怜了那些在这次事件中病发的那些无辜病患……

山黄药铺事件导致的这次苏州城大规模疫情令人震惊,不过在这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更让人跌破眼镜!

就在衙差去山黄药铺查抄本案证据时,竟然无意搜出来一瓶禁药:鹤顶红。

这就玩脱线了!

最后的最后,经衙门审理,山黄药铺的两名主要责任人:张德安并郑太生,数罪并罚,判处死刑;仅念在他们的祖辈也曾在姑苏行医,有过不少造福后代的善意之举的份上,改为监禁。

张德安和郑太生就地伏法,无任何冤怨,痛哭流涕只有一个心愿:希望能在坐牢期间继续做回本行,为病人无偿诊治,以赎今时所犯罪孽。

**

整个事情下来,闹得苏州满城沸沸扬扬,保安堂经得这一遭更是名声大噪;苏州百姓虽然被山黄药铺坑的不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从今开始,对保安堂的全部信任;平日里若有个什么三病两痛的,众人自是优先选择去保安堂。

苏州知府陈伦一身官服挺括,正襟危坐于府衙公堂之上。

又一段曲折公案审理完毕,正要做最后的结案陈词,不想被身旁一个细小的声音打断,

“老爷,老爷!”

陈伦疑惑,顺着师爷暗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公堂边上正猫腰蹲着一名年轻小厮——

那小厮好生眼熟!陈伦眯眼仔细辨认,竟是自家宅邸负责采买的阿良。

陈伦当即就怒了,作为知府,为官一方,他向来清正、公私分明,约束家人,从不让家事干扰到公务半分,更不消说让家属直接找到衙门里来。

陈伦压抑怒气,干咳一声,把刚才要说的结案陈词继续念完后,快速退堂。转脸就要把候在一旁的家中小厮训斥一番,却见小厮扑通一声跪下,急急说道: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是夫人——夫人她腹痛难当,而且浑身发热,病得厉害!大人你快回去看看夫人啊!”

陈伦面色刷的一白,难以置信道:“你,你好好说,夫人她到底怎么了?!”

“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夫人她……您快拿个主意啊!”小厮惶急,声音都在颤抖。

陈伦笼在官服中的右手一点点握紧,片刻,猛地一甩袖,转身大步而去:“你去请大夫,我这就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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