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弟子一步抖三抖地扶着大腿离开,保安堂终于又可以正常营业了。
白书臻和栩栩一个负责看诊、一个替人抓药,夫妻二人分工合作,十分默契,偶尔清闲下来,便会凑到一起对坐品茗、讨论医理。真可谓是事业、爱情两开花,于公于私都不误了。
中午的那起突发事件热度退却后,一下午都还算正常,只是快到关门休业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来了不少上门求医的妇女。
“诶呀,你就是许大夫!”一个中年妇女激动地一拍大腿:“想不到这么年轻的啊!”
栩栩莞尔,微一颔首表示默认;她打量一番面前妇人,称呼大娘、大婶、大姑娘,好像都不怎么适合;顿了一下,干脆省去,用一种通用的句式问道:“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妇人一怔,“不舒服?俺身子可好的很,可能生养哩!没得哪里不舒服。”说着说着,还砰砰捶起了自己的胸口。
那一声声宛如胸口碎大石般、还带着低回震颤的声音,栩栩听着都觉得疼,忙开口制止:“诶,好了好了,我知道您身体好……”
言归正传,初诊时必要的望闻问切,还是要按规范流程走一遍的,即便面前这个妇人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讳疾忌医。栩栩便换了一种十分委婉的谈话方式与其交流,以间接获知其病况。
妇人一番拐弯抹角的试问,终于说出了她此来的目的:“许大夫,听说您妙手神医,帮陈大人的妇人生了一对龙凤胎。所以,能不能帮我也……我和我丈夫全家做鬼都会感激您一辈子的!”
说着说着,噗通一下跪到地上,二话不说,哐哐磕起了头。
不、不是,栩栩腾地站起来,被吓的简直要傻掉了——
这位大婶?呃、大姑娘,大、大姐……什么叫做鬼都会感激她一辈子啊,要不要这么瘆人啊!!!还有什么叫她帮陈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这话歧义很大的好吗!再有就是不论是生男生女,抑或孪生、龙凤,这更不是他能左右的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劝走了这位求龙凤双子心切的中年妇人,又来一位年纪看起来更大的老婆婆;也是二话不说,见到栩栩就跪,自己跪不说,还拉着身边一位年轻的大姑娘一起下跪:“许大夫,求求你行行好吧——
我女儿成亲多年一直没有生育,你要是能让她怀上个龙凤双子,老身我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得,又是个来求子的!栩栩额角一抽,回味了下老妇人刚才的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自己——让她女儿怀孕……还怀个龙凤双子?
这个臣妾真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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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的生辰是六月初七?”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白书臻在心里记下这个从今年开始,以后的每一年都将变得不再平凡的日子。
“啊?哦,唔,唔……”栩栩含糊应道,正忙于给病人开方抓药的她,甚至都没顾上抬头看上一眼问话的人。
“诶,许大夫,我来拿药了!”
“许大夫,你先帮我看看我家儿子啊!”
“许大夫,许大夫——”……
这时,几个病人和其家属拥挤过来;白书臻被人流冲得往旁退去几步。站定后,他视线越过众人,一眼看到人群中间,几乎快要被淹没了的栩栩,笑容无奈又温柔,最后微一摇头,退出了保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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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青一白两团光影相继遁入苏州城城郊的一处竹林。
不过片刻,竹林的寂静就被平地忽来的阵阵风吟打破;一时间,只见得竹涛翻滚,碎叶沙沙,青白衣影交错其间,飞移闪掠、快慢交缠,其飘逸出尘之姿,观之难辨或人或仙。
苏浣青双手环臂,很有些气喘地背靠在两根并排生长在一起的竹子上,休息半晌,他眼角余光稍转,忽地抬手,向着某个方向隔空一横,那柄掉落在不远处的墨绿色长剑便如有了灵智般,嗖一下飞起,精准无误地被回握到了苏浣青的掌心。
苏浣青就着横剑的姿势,端详着剑身上的那些缺口,若有所思;那缺口杂而不多,乱而不深且看起来都还很新,由此可见,这剑应该是刚被主人握着,进行了一番十分激烈的打斗。
苏浣青口中咒语默念,眼一闭,再睁开时,长剑已然化作一缕墨色烟晕,一下钻进了他发间别着的一支碧玉簪中。
苏浣青轻吐口气,几步来到背身而立的白衣男子身旁:“刚才的试炼大哥如此心不在焉……我猜,莫不又是与栩栩姑娘有关?”
白书臻不置可否地依旧沉默着,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默认了。
……
白书臻袍袖一抖,带起周遭一圈竹叶乱舞,叶影中,他右手掌上就此飞来一把银色的长剑。
“大哥,哎——你怎么不理我?”
“大哥……”
任身后聒噪,白书臻自端得一派洒逸泰然,闲庭信步出得竹林,手上那柄银色长剑早已不知被收到哪儿去了。
苏浣青追出竹林几步,想到什么,忙又调头去看了遍竹林的某处地面——
平整的土地上除了无规则覆盖的竹叶,唯一特别的就是边上那个两指宽,深却不可测得的那个坑洞了吧。
一般人或许并不认为那么小的一个坑洞有什么特别,甚至会因为它太小了,根本不起而眼而忽略掉。
苏浣青则不然,他瞧见那个坑洞时倒抽一口冷气,怪说刚才没看到没看到大哥的那柄长剑掉在了哪里、又是从何处召回的,原来竟是整个剑身都没入了地面,所以他才没注意到么……
苏浣青提气运功,一招凌空虚步,刚好在距离苏州城城门三里地的东坡亭追上了白书臻。
“大哥,你等等,等等我呀……哎对了,我想起来,再过几天就是栩栩姑娘的生日了……大哥,你的心事该不会跟这个有关吧。”
难得苏浣青用轻功赶了那么久的路,现在还能精神头十足地说这么多话;不过白书臻依旧没有回答任何,只是兀自往回城的方向走着。
……
“青弟——”白书臻忽然正色道。
苏浣青一脸呆萌地听得白书臻说完自己的计划,打了个响指,说道:“这个简单!”
苏浣青答应得如此爽快,白书臻反而迟疑了,因着忽然生出些旁的顾虑,他略一沉吟,道:“罢了,青弟,凉王府中戒备森严,要借那四件宝贝——还是我亲自去走一遭好了。”
也不知苏浣青从以上话语中解读出了什么内容,立刻要强地拍着胸脯说道:
“不是的,大哥,那凉王府虽是戒备森严,但还是难不倒我的!何况那稀世罕有的四件宝贝,我之前也一直都是只有耳闻,而不见真容,我还想刚好能借着这次一饱眼福呢……”
白书臻瞧着身边这个五百多岁了,也依然少年心性十足的结拜义弟,不免有些好笑。
“就依你,不过青弟……”
白书臻待要再嘱咐他一些注意事项,突然就察觉到苏浣青莫名现出的一丝异样。
追问之下,苏浣青十分耿直地说出了心中所想:“我,我就是想到大哥如今对栩栩姑娘这般上心……就连我想要一睹那四件宝物,也还是因为沾了栩栩姑娘生辰的光……”
一番话听得白书臻是哭笑不得。
说话间,二人已经穿过城门,随着脚步的深入,周遭街市也愈发的热闹繁华起来。
与此同时,以王道灵为首的茅山弟子和众狗腿子也组团迈进了保安堂的大门。那扑面而来的猥-琐气息,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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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书臻忽然顿步,调转回到刚才路过的一个手工摊子,稍加挑选,买下一对精巧又不失雅致的碎玉耳坠。摊主婆婆叹一句:“公子好眼光啊!不过若是送给心上人的话,还是用这个包起来最好。”说着从摊子后面拿出一个做工同样精美的缎面刺绣小荷包来。
白书臻一笑颔首,算是默认;接过那个装着耳坠的小荷包后,也不讲价,直接从袖袋取了块碎银子递给摊主婆婆:“多谢。”
苏浣青正学着白书臻刚才的样子,在竹架上挂着的一堆手工小饰品前挑挑拣拣,偶一回头,见自家大哥早就买好东西并已走出了几步远,连忙吆喝着跟上:“哎,大哥,你等等我呀!”
白书臻闻声回头,瞧着这个“小尾巴”一样,走哪都要黏着自己的义弟实在有些头疼。
“大哥,你刚刚买的那一对耳坠也是送给栩栩姑娘的吧,大哥……”
苏浣青还在喋喋不休,“对了,我突然想到——”
白书臻稍一止步,侧头往身边的苏浣青看去,等着他的下文。
大哥他,是头一次对自己的话这么这么有兴趣吧,苏浣青简直受宠若惊!于是乎,就脑抽地轰一下就把刚才要说的话忘了个干净。
这就尴尬了。
苏浣青跟在白书臻身旁,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脑门一边解释:“呃……不、不是,大哥……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想起来的!”
……
前方“保安堂”的招牌不遥遥在望,白书臻一想到此刻那里面,或坐或站、应是仍忙于行医施药的某个姑娘,脚下步子便不由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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