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白书臻眯了眯眼,脚步又是一顿,因为他分明看到有几个人正如滚坛子一样,咕噜噜从保安堂的大门挨个滚了出来。
事出诡异,他无法确定此时的保安堂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一愣,便发足狂奔,不消片刻就到了保安堂门口。
这时,最后一个人形坛子正从门里滚出来。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脚沿,白书臻下意识挪开脚步的同时望地面看去——
居然是王道灵!
“师尊摇命啊,师尊摇命!”曾经不可一世的茅山道士,此时正一脸惨相地跪伏在地上求饶。
白书臻眉峰一蹙,绕开挡路的王道灵,径直跨入保安堂。
“相公,你回来了。”栩栩第一时间迎将上来,手上还拿着未及放下的数根银针。片刻,回头浅笑示意了一下:“你这三位朋友可是等候好久……”
这会子,稍迟才到的苏浣青瞥了眼地上王道灵那惨样,进门瞬间,潇洒帅气的补脚动作让某只癞蛤蟆又是一声惨叫。
他的朋友?白书臻疑惑转头,打眼处那一行迷之微笑的老中青三人组,赫然正是吕洞宾和玄坛老祖师徒。
“前辈!”白书臻一惊,忙长揖作礼。
吕洞宾虚虚拦他一下,抱拳道:“白老弟客气了。”
几人面上再正常不过地随意寒暄着,实则却是用秘语传声的技能肆无忌惮地在进行交流。
白书臻:“不知前辈此来有何指教?”
吕洞宾:“哦,就是闲来无事,下个凡来看看,偏偏遇上这老家伙也要跟来。”
玄坛老祖:“你说谁老家伙!”
白书臻打圆场:“不知老祖要来,失礼。”
吕洞宾:“谁是老家伙我就说谁!”
玄坛老祖:“你,你,你,咳咳咳……”
玄坛老祖弟子:“师父消气,不过恕徒儿直言,您确实比吕师叔年长二百余岁。”
玄坛老祖:“你个逆徒,想跟那冒充师门的假道士一样,气死我?!”
玄坛弟子:“徒儿不敢,徒儿不敢!”
……
“罢罢罢,走了。”
几尊大神来去匆匆。
**
栩栩收回视线,和白书臻一起转身进到保安堂。
刚才那几个所谓朋友并非常人,她心中自是早已有数,只瞧着其中一人眼熟,寻思半日无果,问白书臻,方才知晓,原来数月前,福济寺那日一直念《心经》扰她心神、还撺掇她剃度的那人,竟然就是传说中的药神菩萨:吕洞宾。
栩栩嘴角一抽,神仙就是比凡人会玩哈。
白书臻忽然想到什么,紧张握住栩栩的手:“那些个臭道士可有惊到娘子?”。
“怎么会,”栩栩浅笑嫣然,说到后来,颊边梨涡愈深,笑得眉眼弯弯,“那伙找茬的一来,吕上仙他们后脚便到,很是帮我教训了一番那几个臭道士呢,哈哈哈哈,料想今后是不敢再上门来了,哈哈,你都没看到……”
半天,白书臻轻笑一声,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看到了。”
栩栩懵了一下:“哈?”
“娘子刚才说的那几个人形坛子,嗯,滚得相当圆润。”
这反射弧……
二人互视一眼,各自笑开。
柜台后面,栩栩和白书臻两人忙里偷闲挨在一起,笑说着王道灵主动上门送人头、然后被教训的事情,冷不防一个凑热闹的声音响起,“咦,大哥,栩栩姑娘;你们在说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没有一点点防备,忽然就冒来个苏浣青,栩栩一怔,下意识摇头;再看自家大哥,也是一脸高深,不愿多说的样子,苏浣青扫兴,转身,就听路过的陶掌柜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不是我说啊,青公子,人家小两口的事,就该是关上房门自个儿乐的,我们外人还是少打听的好。”
苏浣青被噎了一下,有点小不服气地哼了声,故意提高音量道:“我才稀罕不打听呢!”末了又故意拉长音调,显摆道:“青爷我今儿晚上——就去那个什么地方——借那四——”
“小青!”
苏浣青一怔,在白书臻忽沉的眸光中,生生吞回后面的话。
栩栩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然而并没有刨根问底。
**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三更的邦子刚刚敲得一响,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苏浣青,便倏忽出现在了临安城里最高的那间酒楼屋顶。
初时,苏浣青如猎豹一般,小心谨慎,伏身于屋脊之上。鸟瞰城中,很是警惕地观察了一圈夜幕下的临安城。
确定了凉王府的具体方位后,他眼睛微微一眯,却是并未急于潜入,身子一翻,就地坐在了屋脊上面。苏浣青右手向后撑着,一条腿半曲着踩在屋顶的外片上,他左手一转,掌中一只白玉酒壶凭空而现。
苏浣青托着酒壶荡了荡,丝丝酒香隐约飘出,他嘴角一挑,不过眨眼的功夫,白玉酒壶就又在他手上转了数圈,待看清时,他已经用无名指倒勾着酒壶的把手,汲下了一大口酒浆。
想不到凡间也有这般好酒!
苏浣青满意地喟叹一声,头微微后仰着;行云流月,夜风轻拂,扬起他鬓边垂发飘飞。
一壶酒下肚,苏浣青略有微醺,但这并不妨碍接下来他要去凉王府办的“正事”。
夜色的掩护下,苏浣或翻腾于屋瓦,或疾走在围墙,不过半刻,便横穿半个临安,悄然落进了凉王府的后院;此时一队巡逻的侍卫刚好直行经过,五个人、十只眼睛,愣是看出半点异样,直直从苏浣青的身边交错而过。
原来刚才苏浣青在酒楼屋顶对月饮酒的时候,早就把王府的地形、乃至侍卫巡逻的时间和路线都算了个天衣无缝,他是专挑着不会被发现的时间和位置落脚,有备而来的。
苏浣青一番七拐八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轻易便摸进了凉王府的藏宝库。
本以为这次盗宝定是如探囊取物般手到擒来,令苏浣青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人竟然先他一步进到整合力,卷了那四件宝物,转身就要离开——
昏暗光影下,苏浣青瞧着那个和自己一样、作夜行打扮的黑衣人,二话不说就一个翻身上前,拦住其去路,两个身形和装扮皆为相似的黑衣人,就此在凉王府的藏宝库中缠斗起来。
二人身手都是极快,移形换影般的数个招式对打下来,面上看来虽然仍是伯仲未分,苏浣青却早已是心中大骇,这人……
居然能看穿自己的所有招式。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人非攻只守,却又招招相逼,似是故意要迫得自己强留此地,无法脱身一般。
直到一个几不可闻的“青”字从那人口中逸出。
苏浣青心中计较,身形一滞,立马卸去招式中的大半力道。
“大哥!?”
“嘘。”
白书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苏浣青立马屏息凝神,和白书臻一起侧靠在壁角,眼睁睁看着一队巡逻侍卫的影子从窗户纸上挨个晃过。
难怪!苏浣青明白了,刚才自己先出手后,大哥不仅接下了他所有的武功招式,还一直拖延着把他往里间引,就是为了防止他此时出门暴露,此前一直没有出声,也是瞅准了自己多疑又冲动的性子。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苏浣青回想着假设了一下,如果大哥开始就表明身份,让自己停手,自己断然是不信的,甚至还会因为有人“冒充”自家大哥,而愈发恼怒地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他们打斗的动静则定会惊动外面的侍卫。
大哥果然是大哥,任何事都能计算的如此周全!
苏浣青侧目,看了眼身边的白书臻,心中的崇拜不觉又蹭蹭蹭多出了好几座青城山的高度。
……
二人隔着墙壁又仔细分辨了一会外间的动静。
半晌,苏浣青稍有心急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左右一番打量,说:“大哥,没人了,我们快走吧。”
白书臻紧了紧肩上装着宝贝的小包袱,和苏浣青一起出得藏宝库,往王府偏门的方向行去。
这一路顺利,再没遇上巡夜的侍卫,苏浣青吁出口气,步伐轻盈,较之先前的警备状态,整个人都放松不少。路过一个月洞门旁的花圃时,甚至还停下来,好奇地对着那一丛不知名花草,耸着鼻子很是观赏嗅闻了一番。
“诶,好好闻哦~”
苏浣青随手掐下一朵淡绿色的花来,跟在白书臻身后,新奇把玩。
“对了、大哥,你说……栩栩姑娘若是知道你为了给她过生日,亲自来凉王府盗这四个宝贝,会不会感动得今天晚上就跟你洞房啊?”
苏浣青看不到白书臻的表情,只知道前面人影稍顿,他差点撞上自家大哥。
“咳咳咳咳……”白书臻突然呛咳起来。
顺势摘去挡脸的黑纱,白书臻抬袖拭了下嘴角,丢下一句,“小孩子懂什么。”
疾走数步后又急转,飞身越过一道围墙。
“哎——”
苏浣青一脸懵比地站在原地,寻思着大哥的反常行为,莫不正是因为自己刚才的那句话……
还从没见大哥如此狼狈过呢,哈哈~
苏浣青抵唇偷笑了下,恍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出口不是那边啊!大哥他走错路了!!!
苏浣青吃吃望着白书臻刚刚消失的方向,旋即,一个腾身,也跟着追了上去。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