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沚南？”
“嗯？”
“你快到了没，比赛马上要开始了。”
“快了，拐个弯就到。”付沚南侧头夹着手机，一边拆开手中的棉签，一边推开药店大门。
机械女声在他身后响起：“谢谢您的光临，祝您生活愉快。”
电话里：“……”
“这就是你说的拐个弯就到？你把车开人家店子里面去了？”
付沚南轻笑，他坐进车内，将手机放在中控台上，打开免提，对着镜子给自己后脖颈上药。
“受了一点伤，去药店买药了。”
电话里对方立刻紧张起来：“你怎么了？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镜子太小了，无论付沚南怎么歪头，眼珠怎么往后瞟都看不见后面泛红的皮肤，他只能凭感觉在脖子上胡乱抹了一通，才扔掉棉签，回答道：“不是很严重。”
“你又不是医生，你说不严重就不严重吗。”对方很着急，“我打电话给他们说比赛不去了，你先去医院。对了，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脖子后面有点痒。”付沚南想起褚暥的话，说：“可能是戴假发导致过敏了。”
“......”
电话被挂断。
居然没有挨骂。
付沚南低头噗噗直笑，边笑边发信息道歉。
【付沚南：我错了，祝大人有大量，二十分钟之内我一定赶到。】
【祝燃：拿不到第一名别跟我说话。】
“那要是拿到了呢？”付沚南带上头套和头盔，闷声问车旁的祝燃。
“你先拿到了再说吧。”祝燃替他关上车门。
黑夜里祝燃看不见付沚南的表情，只看见他冲这边偏了偏头，两指合并比了个向前的手势。
祝燃知道这个手势，意思是——终点等他。
祝燃颔首，转身和其他人离开赛道。
这是一个私人赛车场，老板神龙不见首尾，场地今年刚建完，自己不玩，又放言欢迎各地的赛车爱好者前来体验。
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玩，基本信息和资料需要传过去给老板看看。
祝燃听说了这则消息，立马把付沚南信息报过去，付沚南人还在国外，比赛时间通知已经发到他手机上了。
说比赛也不尽然，算是一群赛车爱好者的娱乐比拼，而付沚南作为一名曾经的职业赛车手，这样和他们玩有点欺负人。
“嘿呀！你在乎这些干什么。”祝燃劝他，“你比赛都三四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还知道怎么过弯吗？”
付沚南无奈，他猜祝燃可能是怀疑那件事发生后付沚南对赛车有阴影，尽管付沚南强调很多次，他没有，只是不想开了。
但祝燃依旧我行我素地替付沚南报了名。
也算是对他的关心吧，付沚南想。
离发车还有几分钟，天台风太大，祝燃去了包厢。
靠窗边已经坐着两个人了。
“我怎么没看见车呢？”姜维禾往玻璃窗上贴。
“还没开始。”祝燃随意从桌柜里拿了瓶甜白葡萄酒，走到两人的桌子旁，冲姜维禾抬手打招呼。
姜维禾懵懂地哦哦两声，坐回座椅，顺便拉开旁边的椅子，“坐，喝酒啊？”
祝燃笑，“我又不开车，怎么不能喝。”他给自己倒上，又问姜维禾喝不喝。
“等会吧。”姜维禾说。
祝燃又转头看向坐在他们对面的人。
是个陌生面孔，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额角利落，十分坚硬的线条，又被下巴的弧度磨温润了。
虽然没戴眼镜，但身上那种高知分子的气质挡都挡不住。
祝燃一看便知道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不过他还是礼貌地笑笑，举起手中的酒瓶，问他要不要喝一点。
“不了，谢谢。”
“你说可以随便带人来。”姜维禾介绍道，“我拉了一个朋友，褚暥，沿南大学的教授。他今天刚被相亲折磨一通，我带他过来放松一下。”
“祝燃。”祝燃举举杯，“教授这样的人也需要相亲吗？”
褚暥莞尔，“叫褚?就行。”
祝燃笑了笑，想起什么似地转头对姜维禾说：“付沚南今天也去相亲了。”
“他去相亲？”姜维禾意外道，“付沚南才多大，他去相什么亲。”
“今年过完生日就二十七了。”
“那也还小。”在姜维禾印象里付沚南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主要是他舅舅舅妈身体都不太好，他舅妈担心以后没人照顾他。”
姜维禾看祝燃，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姜维禾悄悄叹了一声，转而开始打趣褚?。
“我们教授今天的相亲如何啊？”
褚暥言简意赅：“一般。”
姜维禾问：“看上没？”
“没有。”
姜维禾挑了挑眉，冲祝燃挤眉弄眼。
他的意思祝燃看不明白，疑惑地问：“也是男人？”
姜维禾点了点头。
祝燃恍然大悟。
褚暥今天的相亲对象也是男人，但他没看上，于是姜维禾想问祝燃要不要撮合褚暥和付沚南认识。
祝燃摇了摇头，付沚南和他不合适。
姜维禾还想再争取一下，窗外倏然有几辆车飞驰而过，他马上转头，问：“是不是开始了？”
“没。”祝燃放下酒杯，“估计是先跑一圈暖暖胎。”
“要不要下看台？”祝燃提议，“看他们跑两圈。”
“走走走。”姜维禾起身。
褚暥慢了一步。
他在看手机上褚母发来的新信息，这次相亲她以为是失败了，于是又找来几个合适的人给褚?推荐。
【褚?：明天去买菜吗？】
【妈：干嘛？你要回来吃饭吗？】
【褚?：不是，看看肉价怎么样，我同事说他压力太大了，想辞职回去卖猪，问我要不要一起。】
【妈：？开玩笑的吧】
【褚暥：没有，他家里也催的很紧，学校里面压力也大，他桌子上都摆了几瓶药了。】
褚母半信半疑，隔了好一阵才回复【你呢？最近学校里事情多吗？】
【多。】褚暥没有犹豫，抬眸看了一眼姜维禾和祝燃出门的背影，面不改色地回复。
【现在还在改学生的论文。】
【妈：这么晚了，那你快点改，改完睡觉，我不跟你说了。】
褚暥唇角隐秘地提了提，收起手机，推开门，祝燃的声音传来：“唉，小心——”
褚暥跨下台阶，用眼神询问祝燃怎么了。
“没事。”祝燃摆手，“刚想提醒你那里有个台阶，别像姜维禾一样摔了。”
“褚教授还是心细。“祝燃夸他。
姜维禾：“你是不是在骂我粗心。”
“你哪里粗心。”祝燃揽着他往前走，边走边说：“都听出来我骂你了，心思还是太细腻了。”
“……”
看台风大，上面已经站了不少人，夜晚的风吹翻每个人衣角，布料翻动的声音被淹没在急驰的汽车声浪中。
褚暥站在外侧，回想刚刚桌上祝燃和姜维禾的聊天主角。
付沚南。
二十七岁。
今天也去相亲了。
同名还是同一个人？
风吹动褚暥的眼睫，他缓慢地眨动了一下，发现祝燃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怎么了？”褚暥问。
祝燃笑笑，“没什么，我有点好奇姜维禾是怎么和你认识的。毕竟你们俩。”他手上下摆动了一下，“不像能有交集的样子。”
“羽毛球馆。”褚暥说：“一起打过球，打得多了就熟悉了。”
“不用对我抱有什么滤镜。”褚暥手插进大衣口袋，放松道：“我的职业是职业，但人还是普通人。”
这让祝燃没想到，他想起之前有一次工作饭局，桌上来了个知名大学的教授，整个人高傲的不行，张口就是一堆道理，外加他听不懂的专业名词。
一顿饭吃得他脑瓜子疼，晚上回去睡觉，做梦梦见自己在解高考题，死活写不出来，直接吓醒了。
褚暥和那个老头不一样，祝燃又多看他两眼。
褚暥个子比祝燃还高几厘米，听他说打羽毛球，估计有运动习惯。衣服也挺会穿，穿件风衣站在这，立挺帅气。
外形上至少和付沚南挺搭的。
人群隐隐起了骚动，祝燃不再说话，因为下面比赛要结束了。
台下的赛道正好是终点线前的一段，轰鸣声从远处传来，视野尽头先出现的是一辆暗紫色的宝马。
不是付沚南的车。
祝燃皱眉眯了眯眼睛，袖子被人抓紧。
“那是付沚南的车吗？”姜维禾问。
祝燃摇了下头，他们所处的位置视野较好，四周有人朝这涌来，祝燃被推得往前，身体压到扶杆上。
付沚南在搞什么？
祝燃不自觉地探出身子往赛道那端望，他右边站着褚暥，褚暥看见他的姿势，识趣地往后退了退，让出视野。
祝燃讪笑，他暂时没心思聊天，他看到付沚南的车了。
在第三个，前面还压着辆保时捷。
但下一瞬付沚南就超过保时捷，咬上宝马的尾部。
“那两辆车不会撞上吧。”姜维禾嘀咕。
祝燃也拧起眉，付沚南的前轮才堪堪超过宝马后轮，按理两辆车都能争弯心和比赛线。但付沚南明显不占优势。
祝燃抓紧扶杆，心脏久违地悬起一个高度。
弯道视线受阻，他看不到过弯情况，只能听见激烈的车鸣声。
紫色车头先出现，从他左侧却倏然杀出一辆白车。
车前灯大亮，狂妄地闪了两下，一举冲过终点线。
祝燃放开横杆，悄悄地松了口气。
欢呼声是迟几秒才响起来，祝燃疑惑地望过去。
付沚南开的白车在过线后突然调转车头，在原地转了一圈，层层烟雾中车稳稳停住，像是迎接后几秒内陆续赶到的车辆。
“这小子……”祝燃无奈地低语。
声音随风送进褚暥的耳朵，他站在围栏后，静静地看着那辆调转车头的白车。
车主人是等最后一辆车停下后才打开车门，弯身从车内出来。
他戴着一顶蓝红相间的头盔，取下后还有一个白色的头套。那人左臂夹着头盔，单手扯开头套，头发随头套高高扬起，发丝被场馆大灯染得细碎，又慢慢落下。
头的主人不安分地晃了晃脑袋，原本凌乱的头发规整了几分。
他仰头，视线笔直地朝看台上投过来。
褚暥不躲不闪，目光只与他撞上了一秒。
而后那人便越过褚暥，得意洋洋地和褚暥旁边的祝燃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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