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褚暥掐断闹钟,闭眼躺了几分钟,才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太阳穴传来细密的刺痛。
他一边去岛台煮咖啡,一边解开手机。
照例是要查看一遍邮件。
但消息栏最上方,有他妈妈给他发的付沚南的联系人名片。
褚母告诉褚暥付沚南的名字后,没收到褚暥的回信。她思来想去,觉得褚暥可能是对付沚南有感觉,但不好意思说。于是她自作主张地要来了付沚南的微信,转发给褚暥。
此时褚暥垂眼盯着聊天界面,付沚南的头像是一张雪地图。淡蓝色的天和苍白的雪交织成一条浅浅的线,苍茫辽阔。
褚暥点开头像大图,才发现雪地的尽头趴着一只白色北极熊,它几乎和雪融为一体,只露出两只黑色的眼珠和一点鼻尖。
莫名地,褚暥想到了付沚南昨晚坐在病床上仰着头的样子。
他端详了北极熊一会,退出,点击添加付沚南好友。
昨晚走得太匆忙,不知道付沚南出院了没,褚暥想自己应该关心一下,因为那瓶牛奶是他给付沚南的。
好友请求没有立刻得到同意,付沚南可能在睡觉。
收拾好桌面,褚暥出门去学校。
一上午的会,中途褚暥看了几次手机,微信没有任何消息。
十一点半散会时,褚暥收到班级群消息,一个班班长问他是否需要提前收集各小组的汇报PPT。
褚暥回复他后,又退回联系人界面。打开添加好友。
添加好友的请求确实已经发过去了,一直处于等待验证中。
不清楚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下午的课两点半开始,褚暥估算过时间,决定再驱车前往一趟医院。
付沚南那个样子,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到医院后褚暥轻车熟路地到急诊室,付沚南昨晚所在的病床此时换了一个老人躺着,脸上带着吸氧罩。
褚暥走了几步,便不再靠近,他站在原地环视一周,没找到付沚南的身影。
急诊室的医生护士忙碌到分不开神,褚暥返回前台,询问昨晚因过敏进急诊,一位叫付沚南的病人是否走了。
“走了,上午十点就出院了。”
褚暥点点头,问:“他没事了吧?”
护士笑说不清楚,“能出院应该就没事了吧。”
别人或许是这样的,但付沚南不一定。
他连自己过敏的多严重都不清楚,还期望他能判断出自己身体恢复的好坏。
褚暥不敢认同。
对护士道谢,重新回到车内,表上时间已经逼近一点了。
从这里回到学校还需要五十多分钟,褚暥不能再多停留。
他微微降下车窗,十月沾着点凉意的风柔柔飘进来,吹皱褚暥的眉心。
无论如何,他希望付沚南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认知清晰一些,确定没事了之后才出的医院。
下午上课前褚暥又看了一次手机,仍然没有消息。
他将手机放入口袋,走进教室。
褚老师的课是出了名的好上,不签到不提问,平时分给的高,期末考虽然不给重点,但只要好好听了课,基本都能拿到高分。
这节课主要是小组汇报,褚暥只讲前三十分钟。
他走上讲台,扫了一遍底下黑压压的人头,好几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像是午睡还没睡醒。
褚暥打开电子屏,打开签到软件,说:“定位签到,限时五十秒,没签上的由我点名。”
教室一下炸开了,有人手机没拿稳,啪地掉地上,慌忙去捡。
吵吵闹闹的五十秒结束,有二十二个人没签上。褚暥根据后台显示的名字依次点名,查出有十三个人没来。
“麻烦两班的班长通知一下这些同学,和我解释今天缺勤的原因。本次考勤计入平时成绩。”褚暥说,“下面开始上课。”
课间十分钟,陆续有几个人过来找褚暥解释他们没来的原因,无非是一些‘忘记今天有课’,‘陪舍友去医院’,‘帮老师做事’之类的,不知道是不是谎言的借口。
褚暥立在讲台旁,安静地听着。
其实没多专心,底下一些同学的讨论一并传入褚暥的耳朵。
“褚老师今天怎么了?看着好凶啊。”
凶吗?褚暥垂眼,他很少生气,今天也没有发生让他生气的事。
“不是凶吧,可能今天和师母吵架了?”
没有,褚暥在心里回答,没有吵架,也没有师母。
“有可能,求师母快点原谅他,老师的幸福关系到学生的幸福,please。”
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混乱,中英混杂,胡说八道。褚暥不再听,上讲台准备上课,手机在口袋里随动作产生异物感,褚暥犹豫了一秒,没有拿出来查看。
四点十分下课,解答了几个问题,再从教学楼走回生物研究院,看手机时已经快五点了。
锁屏幕上干干净净的,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进院门正好碰上另一位老师,他和褚暥打招呼,“这是上课去了?”
“嗯。”
“哈。”那位老师表示谅解地笑笑,“现在本科生的课不好上啊,看把我们褚教授累的。”
褚暥失笑,摇摇头,与他告别。
等走进办公室,坐上椅子,漆黑的电脑屏幕上映出褚暥的脸,他才发现自己的脸色有多差。
胃里翻腾着饥饿感,早上只喝了一杯咖啡,中午也是随便吃了点,加上没有午休。
褚暥捏了捏山根,有些疲惫。
晚上没有自己做饭,褚暥去餐馆吃,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对面的椅子空空,恍然像是回到了和付沚南相亲的那一天。
其实就是昨天。
但褚暥已经想不起来他的感受了。
只记得付沚南穿了很夸张的衣服,朝自己走过来,记忆里付沚南没有戴眼镜,也没有像蜡笔小新那样的粗眉毛。能想起的是他站在赛车道上,抬起头笑的样子。
和在医院里小声告诉褚暥他爸妈去世了的样子迥然不同。
在医院孤独的付沚南和在赛场万众瞩目的付沚南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但又确实是同一个身体,同一张脸。
付沚南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个念头从褚暥脑海里闪过,被他压下。
桌上的饭菜变凉,褚暥却没吃多少。他打包了几乎没动的那一份菜,提着慢慢走回家。
八点,褚暥突然收到姜维禾给他转账,一千元,备注:付沚南。
随后姜维禾电话便打了过来。
“钱收到了吗?”姜维禾问。
“嗯,什么意思?”
“我还想问你呢。”姜维禾纳闷,“祝燃突然给我转,让我转给你,说是付沚南给的。问他什么意思也不说,只说要我帮忙道声谢。你干什么了?”
道谢,褚暥飞快就想到昨晚帮付沚南交的急诊和住院费。这一千估计就是那个费用。但没有花费这么多,被付沚南凑整了。
真是好大方。
褚暥问:“付沚南爸爸妈妈去世了?”
“对啊。”
“你怎么没告诉我?”
“......?”姜维禾沉静了几秒,“这种事,应该不能到处说吧?”
“......”
褚暥也意识到,他不该这么问,但也不知道该如何问。
他人生第一次产生无从下手的错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绕着他。
很烦。
褚暥不喜欢。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姜维禾着急,“告诉我,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没什么。”褚暥说,“我还有工作。”
“好吧,那不打扰了,下次再聊。”
挂断电话,褚暥把手机放在桌上,电脑里文献看了两页,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褚暥合上电脑,盯着息屏的手机屏幕。
那条好友请求还没有被通过。它躺在褚暥手机里。
三天后请求过期,付沚南也没有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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