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樊华说自己没开玩笑，是真的打算以后留在上德村，但孟立全一时之间还是不敢相信。
樊华在北城那么大的城市，有那么好的工作，说丟就丟了？
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
要是换作孟立全，他可不会放弃北城的大好前程，蜗居在上德村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山沟沟里。
他那么羡慕樊华拥有的一切，可樊华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么当初费那么大劲走出去是为了什么？
面对孟立全的反复追问，樊华想了想认真回答：“人总要看一看不一样的风景，才能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孟立全不理解，但表示尊重：“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一时想不开，不管怎样，你回来我当然还是欢迎的。”
孟立全觉得樊华那么厉害，比自己拥有的选择要多的多。
现在累了可以回来，将来想出去也是有资本出去的。
樊华闻言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大城市也有大城市的烦恼啊。”
孟立全点头表示赞同：“那肯定，是人都有烦恼啊，那总统还有烦恼呢。你比我有主意，我就不替你操心了。对了，你回来还没收拾过家里吧？要是长住可得好好打扫一下，我帮你一起拾掇吧！”
这也是他一路跟着樊华回来的目的。
昨天樊华只简单收拾了一下睡的屋子，院子里和隔壁屋都还没来得及清扫。
有了孟立全的帮忙，两个人一起动作，打算从屋里到屋外全部大清洁一番。
孟立全从家里找来了两件他厂里上班时穿的工作服，两人全副武装好，打算先从厨房下手，把做饭的地方收拾出来。
大冬天的做清洁真不是一件容易事，穿得厚实，行动笨重，水又冰凉！
还经常干着干着活热出一身汗，但是怕感冒不能脱衣服。
打扫完了厨房，两人转战隔壁屋子。一进去就看到天花板上泅出的大片水印，在柳城这座北方小城市竟然长出了黑黑的霉斑。
孟立全凑近看了一下，整个屋子的大半角落都潮湿的很：“好像是房顶漏雨，霉成这样，看起来不是一天两天了。”
樊华拎着扫把看着发霉的那片角落，除了堆放了一些杂物外，还有一个上着锁的木头箱子。
走近几步，就闻到一股难闻的烂木头味萦绕在这方空气中。
樊华下意识捂住口鼻，上前去拽那已经锈了的锁，可惜拽不开。
“这木箱子好大，你还记得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吗？”孟立全同样捂着口鼻走过来问，他内心替樊华祈祷，千万别是什么重要东西。外表都又烂又霉成这样，里面的东西估计也保不住了。
樊华摇摇头。
他不知道箱子里放有什么，但是记得这个木头箱子是爷爷亲自找木匠做的，是他小时候的百宝箱。
他小时候是留守儿童，自然比不得别的小朋友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多。
有时候碰见别的小朋友跟他炫耀什么新奇玩意儿，他表面装作不在意，心里还是羡慕的。
可是他不想事事都跟爷爷说，爷爷年纪那么大了，还要照顾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后来爷爷似乎是发现了这一点，就把小小的樊华领到这个木箱子前，说他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以跟木箱子许愿，木箱子会实现他的愿望的。
那时候小小的樊华不懂，只知道爷爷的话是真的，木箱子真的是愿望宝箱！
每次他许的愿望都能够实现。
就像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
小时候他还很感谢愿望宝箱实现他的愿望，长大了才知道满足他愿望的不是什么宝箱，而是爱他的爷爷。
“你还是找找钥匙吧，不行我拿斧头劈开？”看樊华盯着木箱子发愣，孟立全帮樊华支招。
“我去找找钥匙。”
樊华转身去找钥匙了，孟立全也没闲着，把旁边堆放的霉变的杂物一趟趟搬了出去，丢在了院里。
爷爷的钥匙几乎都放在一起，藏在枕头下面，樊华去那里翻了翻，倒真翻到了几把钥匙，拿回来挨个试。
“不行，这锁都锈成一坨了，钥匙也打不开。”孟立全帮着试了几把钥匙后皱眉道。
虽然现在木箱子已经成了一堆烂木头，但樊华私心里还是不想破坏掉的。
可眼下不得不暴力拆开。
孟立全拿着斧头用力劈砍了几下，失去韧性的木箱盖子就裂开了。
樊华上前用力掀起缺损的木箱盖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摊黑乎乎的东西。
仔细辨认，上面几件爷爷的衣服已经发霉长毛。孟立全用扫把杆挑了扔到一边，露出下面一个塑料小箱子。
塑料小箱子的保密性不够好，里面浸了一些脏污的雨水，还好不是很多。
樊华把塑料小箱子拎出来，打开盖子就看到里面存放的都是关于自己的东西。
他小时候随手涂鸦的画，学毛笔字时写的狗爬字，爱看的漫画小人书，还有爷爷提前写好的好多副对联……
几乎全都被水沾染的不成形。
樊华拿着爷爷亲笔写的对联，看着模糊一片的红黑色，心密密麻麻痛了起来。
他好心疼！
他知道这是爷爷留给他的，可惜没有留下一副完整的，全都无法挽救。
孟立全看着樊华小心翼翼地分拣着那些对联，抬头看了看屋顶道：“樊华，你这屋顶得补一下，不然以后东西都不能放。”
“嗯，我知道。”
樊华捧着那几副模糊了字迹的对联，拿到院中找了处干净地方晾晒。
那边孟立全搬完这个屋子的东西，起身去另外一间屋子里收拾。
只是刚一进去，就搁里面喊樊华的名字：“哎呀，这间屋的房顶怎么也漏雨啊，樊华，你这快成水帘洞了！”
樊华闻声走进去，只见这间屋的天花板也泅了几片水印，看得出和那间屋子的漏雨程度不相上下。
顶着发霉的气息把这间屋子的东西也扔了一遍后，樊华又发现洗澡间也四处漏风。
大冬天的没有暖气的情况下，洗个澡估计得冻成冰雕。
爷爷的这间宅子虽然建了有些年头了，但是住着的时候一切都好，一旦没人住了，房子破败的比想象中还快。
唉。
樊华叹气，他回来之前倒是没预见过这么多的状况，想要好好住下去，看来还得大修整一番才行。
尤其是睡的地方和厨房。
樊华只是初步有个预想，想做美食分享自媒体。那自然厨房得好好修整一番才行。
现在看来，他或许可以先做房屋改造vlog了。
收拾完所有屋子，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樊华和孟立全累得够呛，被孟立全的妈妈叫去家里吃饭。
得知樊华辞职了要留在上德村，赵婶婶和孟立全一样惊讶，追问了樊华好几句，知道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后也没再说什么。倒是针对樊华打算重装爷爷留下的老宅提起了建议：
“华崽你既然打算长住，重新装修后不如直接装上地暖，以后冬天了住着也舒服。”
樊华捧着碗，感受着从脚底传来的温度：“嗯，赵婶婶说的有道理，你们这屋就挺暖和的……”
“那是！当时翻盖时我要装，立全他爹非不同意，还好我坚持。不然他们爷俩冻着去吧！”赵婶婶现在说起这事来还一脸的得意。
“现在村里盖新房的，哪个不都学我装地暖啊。还有，你那房屋的水电线也得重新走一遍，这么些年，那电线早都老化了，能换全都换掉……”
赵婶婶回忆着自己翻盖新房时的经验，一点一点说给樊华听，说到最后，不让樊华回去住了，让他跟孟立全凑合凑合挤一张床，总比在那边暖和。
但樊华只是笑笑说自己认床，换了地方睡不着，还是拒绝了。
离过年的日子近了，樊华也没闲着。
虽然不舍，但是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对老宅进行改造，樊华最近一直在找合适的装修队，打算年前定下方案，年后正式开工。
孟立全倒是说给他帮忙问问，但是一直也没消息。
毕竟临近过年，大家都忙着囤年货、办年礼，其他事情都推到了过年后。
过年那天，孟立全拉了樊华去了他家跨年。赵婶婶很热情，又是包饺子又是炖肉菜，瓜子花生水果摆了一桌子，完全把樊华当自家孩子照顾。
除了让樊华跟着孟立全去把两家宅子的对联贴了，其他的活一点没让樊华沾手。
大家聚在一起看春晚时，孟立全爸爸还招呼着樊华喝点小酒。
樊华虽在大城市待过，喝酒应酬这块还是不行，两杯白酒下肚，整个人脸都红了，意识也开始飘了。
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怎么睡着的。
只知道一觉醒来，看着一手机的新年祝福短信发呆。
爬起来洗个脸过后，樊华坐在床上挨个给大家回复短信。
回复到一个备注为“葛大哥”的短信时，樊华断线的脑子终于重连了。
这不是回乡那天遇到的干装修的隔壁村大哥吗？
当时留了联系方式，之后却一直没联系。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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