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选择?”
萧舟衍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毫无暖意,“看着我为你悲痛欲绝,看着我在落魂涧边如同行尸走肉般搜寻,这就是你所谓的最好选择?许清遥,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他的指控一句比一句沉重,压得许清遥几乎喘不过气。
她攥紧了掌心,指甲深深陷入皮肉,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那你呢?”她忽然反问,抬眸直视他,眼底带着豁出去的决绝,“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南越?别告诉我又是巧合。
萧大将军卸了军务,不在京城休养,千里迢迢跑到这南越深山,难道真是来游山玩水的?”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一直在查我,对不对?你根本就没相信过我死了!你追到这里,是为了抓我回去,还是为了弄清楚我身上的秘密?”
森林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过往的温情与此刻的猜忌、伤痛与隐瞒,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两人牢牢困在其中。
萧舟衍看着她戒备而疏离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
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是,我没信。”
“从狼嚎谷开始,你就不对劲。坠崖太过巧合,搜寻不到尸首更让我起疑。我来南越,确实是为了查证。”
他承认得干脆,目光锐利如鹰,“但我没想过抓你回去。我只想亲口问你一句……”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而清晰:
“许清遥,在你心里,我萧舟衍,究竟是你的夫君,还是你随时可以抛弃、必须防备的……外人?”
萧舟衍的问话在夜色中回荡,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重量。
许清遥的呼吸窒住了。
夫君?还是外人?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试图撬开她紧紧封锁的心门。
她下意识地想用更锋利的言辞回击,想继续用冷漠筑起高墙,可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却仿佛承载了太多她所不知晓情绪的眼眸时,那些话竟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眼神……不仅仅是质问和痛楚,还有一种更深的东西,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近乎……悲伤的包容。
仿佛他早已站在某个她不知道的高度,看清了许多迷雾,却依旧为她此刻的疏离和隐瞒而感到难过。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这依旧是借口,但比起之前的防备,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
萧舟衍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伪装的平静,看到她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挣扎。
他没有立刻反驳她这苍白的“不想连累”,而是缓缓抬步,再次向她走近。
这一次,他的脚步很慢,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却又奇异地没有太多压迫感。
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未擦净的泥灰,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他没有碰她,只是垂眸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越了时光的笃定:
“戈壁的风雪没能要了我的命,狼嚎谷的杀局我也闯了过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下意识攥紧的右手上,仿佛能透过皮肉,看到她腕内侧那并不存在的墨色桂花,“许清遥,你觉得还有什么,能比失去你更算连累?”
许清遥猛地抬头,撞进他幽深的眼底。
戈壁风雪?他怎么会……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那场离奇的相遇,那个自称“阿月”、有着古怪医术和七彩琉璃瓶的少女,以及只有二人的山洞……
一切都模糊得如同她做过的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甚至无法确定那是否真实发生过,还是重伤濒死时的幻觉。
可萧舟衍此刻的眼神,分明在告诉她,他知道。
他知道那段被她尘封、甚至自我怀疑是否存在的过往。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一些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
冰冷的雪花,刺骨的寒风,一团温暖的火堆,还有……
一个低沉嗓音喃喃念着“阿月”……
难道……那不是梦?
看着她眼中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和难以置信的迷茫,萧舟衍眼底的涩意更深。
他果然……猜对了。
那个在戈壁救了他、古灵精怪的“阿月”,那个腕间有墨色桂花、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之物的少女,就是她。
只是不知为何,她似乎遗忘了那段记忆,或者……将那当成了梦境。
他一直在找她,从戈壁找到京城,直到在乞巧节重逢。
他认出那张脸,却感觉灵魂截然不同。
他以为他又一次失去了她。
直到后来,她种种异于常人的言行,对某些事物超乎寻常的理解,才让他逐渐确信,他的“阿月”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不能问。
他怕惊扰了她,怕她像上次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能守着这个秘密,小心翼翼地靠近,期待着她有一天能主动向他敞开心扉。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她一次又一次的隐瞒,和最终决绝的“死亡”。
萧舟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吓跑一只受惊的鸟:“我不问你从何处来,也不问你身上的秘密。”
他看着她,目光沉静而包容,“我只问你,许清遥,在你决定独自扛起一切之前,可曾想过……我或许,也愿意陪你一起走下去?”
“无论前路是风雪戈壁,还是龙潭虎穴。”
夜风拂过,带着南越丛林特有的潮湿草木气息。
许清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话语里的信息量太大,几乎颠覆了她的认知。
他不是来兴师问罪,不是来抓她回去,他甚至……可能知道她最大的秘密?
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同时攫住了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孤军奋战,守着不能言说的秘密,承担着预知未来的恐惧。
可原来,一直有一个人,在暗处看着她,知晓她部分真相,却选择了沉默和等待。
他难过,不是因为她的欺骗,而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愿意和他分担,什么都自己扛”。
看着萧舟衍那双仿佛盛满了星辉与风霜,此刻只映着她一人身影的眼眸,许清遥一直紧绷的心防,终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和迷茫:
“萧舟衍……我……”
“我好像……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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