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当天,其他人都要上课,只有夏桉出席,谢祈横请假,带着精英律师上庭。
夏桉依旧带着精致的妆,眼角微微上挑,红唇欲滴,大波浪般的卷发搭在背后。
没有众人想象中父母离去后的落魄不堪,反而傲骨嶙峋。
无论什么时候,夏桉都是光鲜明艳的。
于繁华中自律,于落魄中自愈,在谋生的路上不抛弃良知,在谋爱的路上不丢失尊严。
没有软肋才能心无旁骛,正如月光皎洁、一尘不染。
这世间太熙攘,而她生有热烈、灵魂滚烫,竭尽全力地活。
在精英律师登场的那一刻,女人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那可是连她都请不动的。
这个没钱没势的狐狸精凭什么请来?
那天她喝了酒,属于酒驾,被查到没个几年出不来。
又想到自己公司正处于上升阶段,不能有负面新闻,女人试图砸钱和夏桉私了。
世人不舍权色,匆匆忙忙只为碎银几两。
昨日还趾高气昂地叫嚣着别不识好歹的人,今天就匍匐脚下求她私了。
“一百万够不够?”
“不,一百五十万!只要你撤案,多少都行!”女人情绪激动。
花多少钱都行!
可夏桉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要是图钱,她昨天就敲诈一笔了,还打什么官司?
她斜眼注视着女人,满是轻蔑:“我要你付出代价。”
“我又不是故意撞人的!”女人开始道德绑架,可这招对夏桉根本没用。
在现实面前,那些道理便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难道你醉酒驾驶也是无意的吗?”
“难道你肇事逃逸也不是故意的吗?”
如果她没有酒驾,就不会发生那场车祸;如果她没有肇事逃逸,夏桉父母可能还有救。
私了失败,女人气急败坏,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表子!爸妈刚死就浓妆艳抹,小小年纪就勾引男人,贱不贱?”
谢祈横没有出手,而是单手托腮默默看着,他好奇夏桉会怎么做。
骂回去?
打她?
要不是在法庭,夏桉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哪里轮得到她叫唤?
最终法院以被告人酒驾、肇事逃逸、态度恶劣的罪名,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并赔偿人民币一百万。
养尊处优的富人怎么接受得了坐牢?女人崩溃地抓着头发,几乎要把它扯断。
“他妈的贱.货……”神情近似抓狂。
滔滔不绝的辱骂声像蚊子在耳边嗡,让人心烦。
反正横竖都要进去,女人失去了理智,嘶吼着从包内掏出一把剪刀向夏桉刺去。
事情太突然,夏桉还没反应过来,脚底黏住似的动弹不得。
众目睽睽下,谢祈横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挡在她身前。
他竟徒手握住了剪刀的刀刃。
刀子在两人手中僵持不下。
所有人屏息凝神地看着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手心涌出。
因失血过多,手有些颤抖,清澈的眸子迸射出寒意和发狠的戾气。
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迟迟不松手。
随后用力,猛地将剪刀往对面一甩——
他握的是刀刃那头。
这一甩,掌心直接被刺穿一个洞。
没人敢去帮忙,人们自命为旁观者,尽力撇清自己,浅薄的情谊在生死面前一文不值。
周转于人情世故,纵使不甘却又不得不妥协。
没等夏桉回过神,谢祈横就已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而女人也因谢祈横推的那一下摔倒在地,警方这才想起逮捕,围上去摁住她。
他予夏桉疯狂的爱,亦予她鲜血淋漓的爱。
因为他的奋不顾身,枯萎的海棠花重新绽放,一缕光撕破无边无际的阴暗,她死去的心又开始跳动。
好奇怪,黑暗被一点一点剖开,人性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光下,她却不再畏惧。
因为那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纵使世态荒凉,但有你的地方就有光。
……
最后,发疯般挥舞着剪刀的女人被警方控制且带走。
夏桉终于回过神,急忙打120送谢祈横去医院。
她眼眶泛红,一遍一遍地祈求他平安,心底说不出的酸涩。
平安喜乐是她对他最虔诚的祝福。
若不是谢祈横及时挡住,现在躺在医院的就是她。
而伤人者也因故意伤害罪,刑期延长三年。
八年,够她牢底坐穿了。
尖锐刀具是违禁品,本应禁止带入法院,但女人用钱买通了保安。
涉事保安也因此被处分。
这场闹剧里,没有赢家。
提及这起案子,警察郑重感激了夏桉一番。女人之前就有过前科,但由于权力大,都花钱摆平了。若没有她,可能还逍遥法外。
夏桉之前也曾七进七出派出所,但都是被告方,搞得警察都快认识她了。
这还是第一次作为受害者出现。
好在谢祈横伤势不重,经过两天治疗便醒来。
中间夏桉带饭探望过一次。她不会做饭,俞姝源就教她下面,折腾了一天才学会,差点把厨房炸了。
奈何下出来的面糊成一团,看着就很没食欲。
夏桉亲自尝了口。
嗯,果然很没食欲。
不知道吃了会不会中毒。
*
谢祈横脾气怪得很,刚清醒就拔掉了输液瓶。
那时医生正忙,没去病房,夏桉是最先发现的。
“你怎么把输液瓶拔了?”她拧眉通知医生。
谢祈横是vip病房,单独分间。医生重新插上输液管。
完事,他问夏桉:“你来干什么?”
做好的面被她装在饭盒里,一路走来,本就扭成一团的面条更糊了。
她把面举到谢祈横面前:“探病啊,这是我下的面,横哥来尝尝?”
其实她压根没指望他吃。
搞不好食物中毒还是她的责任。
谁知谢祈横一把夺过饭盒,大口大口地吞咽,几乎没有咀嚼,然后打趣道:“你想毒死我?”
“那我帮你订外卖吧!”刚把面挪开,又被他揽了回去。
“我有说不吃了么?”
……大哥,是你自己讲的。
看着面前的人狼吞虎咽,夏桉不禁捏了把汗。
“你不嫌难吃?”她惊讶。
没有回应。
只有筷子碰撞碗的声音。
“你就不怕我下毒吗?”她饶有兴致地笑。
谢祈横几口就吃得干干净净,随意用手擦了擦嘴。半晌,终于答道:“你不敢。”
“我为什么不敢?”她就没在怕过。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语气透着一股不容置疑:“毒了我,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为什么不能活?”似乎是不服气,她一股脑儿哔哔了一大通,“我天天看犯罪心理学的好吗?不仅能毒你还能抛尸嘞,抛哪儿都想好了,三中的后院就不错!我给你买个水晶棺材,感不感动?你尸体碎了我都能帮你拼回去。”
“放心,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啊不,就算那坨灰被风吹走了我都认得!”
也许是平时犯罪类书籍看多了,夏桉思维跳跃,天马行空。说起这些总能滔滔不绝,停都停不下来。
她还在继续:“或者干脆别留尸体了,直接丢火葬场里……”
“闭嘴。”谢祈横听不下去。
他真想把她的嘴堵上。
夏桉毛茸茸的金发随着脑袋不停摇晃,靠近时恰好点在谢祈横鼻尖上,撩得他心痒痒。
他拽住一缕发丝把玩,嘴角噙着笑:“你现在这副样子让我想起了什么。”
虽然她知道他嘴里蹦不出好词,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什么?”
“像我养的金毛犬。”
“……”
“你猜它叫什么?”他眼中的笑意更沉。
“什么?”
“叫夏小桉。”
这他妈。
“你当你家金毛犬是我孩子呢?还‘夏小桉’!”她瞪他。
“行,那把‘小’去掉,直接叫‘夏桉’吧。”
夏桉怎么可能愿意和条狗同名,那简直是硕大的耻辱。但奈何搞不过谢祈横。
他们不知道的是,吴钧豪一直在门外。
现在已经放学了,他也来探望谢祈横。看到夏桉在里面,想听听两人在聊什么。
最令他惊讶的是,中间谢祈横居然笑了,虽然转瞬即逝。
对于他这种冷漠、惜字如金的人,笑也只有冷笑的份。
若不是亲眼所见,吴钧豪差点以为他不会笑。
等夏桉离开后,他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注视着谢祈横被层层纱布裹住的右手。
他右掌心被刺穿了个洞。
吴钧豪没有体验过刺伤,但他知道一定不好受。
事情的原委他都知晓,尽管很难相信。
——这不像他的作风。
一点也不像。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就大跌眼镜。他和谢祈横认识五年了,从未见过他带感情做事。
他了解谢祈横的经历,最初得知夏桉这个人来源于他的口中。
谢祈横是疯狂的、自私的,在自我放纵方面有高度的自觉性。
人们呕心沥血,为世间琐事奔走,屈服在**之下,陷于情爱。
他却不屑于人情世故,也懒得惺惺作态,偏爱孤独,与世俗格格不入。
沉寂中,吴钧豪先开口:“……你当时怎么想的?”
“没想,直接就上去了。”这是他潜意识的选择。
“你不报复了?”吴钧豪沉声。
谢祈横没吭声。
他也不知道。
荒谬是不可思议的情缘。
一开始接近夏桉只是为了报复,找机会下手,反正把她整得越惨越好,最好刻在心里忘不掉。
他要她记住自己——
记住这个曾被她拿烟头烫过的男生。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仅没有实施报复,而且和她越走越近。
甚至搭上了所有。
夏桉是他掌心的刺,他却不肯拔掉,任由鲜血淋漓。
他陷落她,便自知难逃一劫。
这一切的一切,吴钧豪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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