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庙没能探到,但白泠溪听到了一点关于打开龙王庙的风声。
又过了几日后,龙大海似乎才想起来还有白泠溪这个无关紧要而且蹭吃蹭喝的人。
哦,顺带还有个他都不知道的小白脸萧敛之。
二人一起被赶回了宗外,按照约定,离开之时便是解毒之时。先前被白泠溪威胁的那几个大汉这时把他俩拉到一棵树后面。已经急不可耐了,“说好的,解药呢?”
白泠溪当着他们炽热的视线,漫不经心地从衣襟里拿出来一瓶药丸。
大汉喜出望外,这劳什子毒把他和他几个哥们儿害得每晚都肚痛难耐,越发严重似要烂肠。
正在在他们伸手来夺的时候,她及时地把瓶子藏到了身后。
壮汉神色一凝,他们是知道她的本事的,因此不敢对她出手。
“你这是想反悔?”
女子低头一笑,眉眼仿佛柔柔无害。
玉葱手指攀在解药瓶子上摩挲着,她懒懒道:“这怎么会?我可是遵守承诺的人,只不过要委屈几位大哥,要再晚些才能拿到解药了。”
也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白泠溪把瓶子从身后拿出,递到他们跟前,“这是暂缓疼痛的药,告诉我龙王庙的事,等我拿到东西后再把解药给你们。”
她说得轻巧,对面那几人却恨得咬碎了牙。
其中一人把为首的大汉拉过去说悄悄话,或许那毒药根本就不是毒药呢?只是个拉肚子的药也说不定。
“老大,她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白泠溪在后面听得清楚,抠了抠耳朵,“你们沉一沉气,是不是就感觉肚子有下坠之感,仿佛隐有虫蚁在啃噬血肉。”
那几个大汉背后一凉,试着沉了气,发觉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一时间个个冷汗淋漓,蜷缩在地捂着肚子,你争我抢地把药丸倒入口中吃了。
萧敛之一直站在她身侧默默无言当个背景板,听她此话,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朝她看去。人家偏偏满脸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耍起这江湖骗子的手段来还分外老辣。
还是没怎么变啊。
大汉们老实了,一一把她要打听的报上来。
龙王法宗五年一祭的水祭祀就快要开始了,届时宗主会打开龙王庙的阵法,重升香火,领着子弟后生们在河边祭祀。
白泠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把他们哄走后,萧敛之望向她,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她挑眉回看,嫣然笑颜,不假思索地做起逐客令来,眉宇间透露出轻巧欢欢。
“师兄,现在我们人也出来了,你也该回青丹宗了吧?我做什么事,应该不需要向你禀报吧?”
本来中途冒出个萧敛之就已经是在妨碍她的计划了。他还跟着她的话,她拿剑这事儿就不好行动了。
毕竟这种神器的踪迹,被一个常年不跨出宗门的人知道也太奇怪了吧?
萧敛之端得芝兰玉树,并不气恼为何素来有些腼腆清冷的师妹乍然间变得如此冷漠犀利。
他们都在装。
白泠溪不知道他觉醒,他却已经看出来了她已经记起来世了。
这龙王法宗,萧敛之依稀还有点印象。
楚长蕴在藏太凄子剑时,他也如这一世这般,悄悄跟着她呢。
不过这件事于茫茫轮回岁月中不过一粒尘埃,还是在白泠溪执意要孤身前去拿回东西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原来她想拿的,就是太凄的子剑。
萧敛之表面上乖巧应了,可怜兮兮含着盛如泉涌的不忍与她分别。
白泠溪目送他远去,叹出口气来。
那日他突然出现在茶棚内实在太过玄巧,而且之后在牢里的那种晦暗光线下,他的神情,气质变得不像是先前那个他了。
如果说之前的萧敛之是谦逊敛性的,还藏有年轻人对于世事的拘泥胆怯。那现在的这个萧敛之就是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已经有了一种看透所有的疲态了。高高在上,又怜悯众生。
她晃眼一看,常常错眼将他看成水樾。
“萧敛之,该不会也觉醒了吧?”
──
水祭当日,龙王法宗的撞铜声震荡在这隐秘的山坳间,连地面似乎都要被抖上一抖。动物四处逃窜,天上鸟群乍旋。
在这个时候,龙王法宗所有的弟子都要换上一身红黑相间的古法袍,头戴细长如舌的红纱冠。
气氛悲寂庄严,肃穆间充满压抑的颓靡。
眼前人头攒动,如冤魂身处异世血海的地狱,令无意窥见其中的白泠溪都不禁屏住呼吸。
白泠溪偷摸钻进去,眼见着黑红的人流已经往龙王庙那里涌去,她身子一跃如野猫般躲进厨房蹲在灶旁。
等人流差不多走完了,她慢慢地起身,侧身在门沿守株待兔。没过一会,终于听到了她要等的那道姗姗来迟的依稀步子声。
她探首过去瞄了一眼。迅速锁定了偌大的道路上落单的那个人的身影。
待他走近,白泠溪残影一掠,即刻将他劈晕拖到厨房内。
然后将他身上的袍子扒下,给自己换上。等把头冠戴上后,把人藏好,白泠溪就跟上那些人的余步,朝着龙王庙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阵势,看起来不似普通正规的祭祀,倒像是邪法。
女子迎风而去,血袍在风中被吹得猎猎得响。她语中含了丝忧忧,淡淡的霞光映在她薄山轻雪似的侧脸。
“也不知这龙王法宗,依得是哪位龙王的名……”
怕不是托的邪神之名。
水声渐大,远远入耳潺潺,水汽扑得衣面潮湿,白泠溪站在大队伍的最后,低下头把袍子掩紧了些。
这是在龙王庙的大门口,龙大海和另外几个中年人站在最前。
她打量了一番周围,龙王法宗的弟子们面容虔诚,只是不知道尊敬的是龙王,还是龙大海。
铜钟再次敲响,龙大海绣有海浪游龙的袍袖高高扬起。淡蓝色的灵力从脚下如涟漪荡开,把白泠溪的发丝都吹得往后扬了扬,露出洁白的额头和鬓下。
她不禁抬眼望去,这时阵法已撤,龙大海首先跨步而去。
他的身影立于黄昏之下,在古老的龙王庙的衬托下,竟让人升起一种强烈的敬佩。
白泠溪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龙大海的头顶眨眼间居然出现了一对龙角。
耳边飒飒声响起,是龙王法宗的弟子们拂袍下跪发出的擦衣声。
数百弟子唰得俯身跪下,白泠溪迟钝一秒,而后也跟着跪下去。
她眉眼低垂,和其他人一样,不敢再看龙大海。
龙大海头顶龙角,一个人围着龙王庙转圈圈,口中古古怪怪念叨着听不懂的话。
“龙王法,龙王爷。如月如日,赐福源源。龙王法宗——百世不败;水活吾活,风雨雷电,赐我力量!”
这时天降惊雷,红光天际中打下一道白弧。白泠溪眉头皱起,心道:这是晴天霹雳,龙王显灵?
这掳拐女子,浪荡无礼的龙大海,当真能召来龙王吗?
他这么念,底下的弟子们也跟着这么念。白泠溪把自己的声音压到最小,同时说得诚恳动人,防止被身边的人听出端倪。
等龙大海念叨完后,就该弟子进庙了。本该一人拿一炷香,三人成行进去上香。
白泠溪的心一提,正准备先老实等着进去,再找机会脱身。
想不到惊心动魄的场面发生了,一开始站在龙大海身边的壮年男人忽然提剑劈向龙大海,在雷光闪电下,一剑横飞,砍下了他的头颅。
龙大海顶着龙角的头就这么咕噜咕噜滚下台阶,滚到最前面拿着香的弟子脚下。
他带着惊恐的黑目圆睁,死死瞪着那弟子,里头似还存有没反应过来的神色。
死去的龙大海在生前最后一刻,是在疑惑刚刚投进眼中的银光是雷电还是剑光。
一时间人群中鸦雀无声,杀了龙大海的壮年把剑拾在手中,然后摘下头上的红纱冠,愤愤扔在地上。
空中,干燥的雷还在继续打着,比之前更多更亮,一声尖叫乍起,混着粗厚的雷声,刺得人耳膜都震了震。
那弟子被脚下突如其来的头颅吓得脚上一踹,尖叫一声,把那颗头踢远后就晕了过去。
几个在庙中其他的中年人这时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连说话都打了结巴。颤着手指指向杀人的罪魁祸首。
“龙大江!你!你居然杀了宗主!”
“当着龙王老爷的面!你不怕死在这雷电下么!”
龙大江束发已散,把那柄带着血的剑展示在众人面前。眉目间风霜怒寒,他的头顶,巨雷密密麻麻,似是下一刻就要真的盖头劈下来。
他呵笑着,笑得胸膛震颤。闭眼冷哼一声,而后睁开骇人血目,低吼道:“龙大海?他算什么宗主!他只是一介杀妻迎妾的好色之徒!”
龙大江面带亲生哥哥的血珠,流下泪水,痛苦道:“从小到大!爹娘给他取名叫大海,给我取名却叫大江!他们从始至终,都把希望寄托错了!
敢问各位,这样连妻子都敢杀的好色之徒,真的配得上当你们的宗主么?”
“我今日,就是要当着龙王爷的面,杀恶人,迎回你们真正有德行的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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