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遇刺

自那日在齐衡玉跟前撂下了和离这样的狠话之后,杜丹萝便病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即便杜嬷嬷第一时间拿了名帖去请太医,齐老太太带着李氏来松柏院探望杜丹萝一番,在病榻前说了好些软和话。

多少名贵的药材喝下去,她却是一点也不见好。

双菱和采月急得嘴里生了好几个燎泡,辽恩公府的婆子们又隔三差五地打听杜丹萝的消息,思忖之后杜嬷嬷便去荣氏跟前说明了杜丹萝的病情。

荣氏正因手底下的刺客们办事不力,隔了大半月都不曾解决家庙里的婉竹而恼怒不已,听了杜嬷嬷的话后当场发了一通大火,亲自去私库里捡了些药材,便往齐国公府赶去。

齐老太太容氏知晓了李氏扇了杜丹萝一巴掌后,也将她这糊涂的大儿媳痛骂了一通,只说:“这么多年你还是只长年纪不长脑子。你是婆母,私底下怎么调教、磋磨儿媳都是你占理。可你非忍不住心口的那股气,硬是要在人前对着杜氏动手,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你不慈,说我们齐国公府苛待媳妇。”

纵然李氏已成了齐国公府的当家冢妇,可面对出身将门、手腕强硬的婆母,仍是怯怯懦懦得如刚进门的新媳妇一般,连大声回话也不敢。

朱鎏堂里立着不少有头有脸的仆妇们,此时都识趣地往门扉处眺望,容氏数落了李氏一通后也消了气,正逢荣氏登门看望杜丹萝,她便道:“这事总是你这个做婆母的不占理在先,且去亲家太太跟前说些软和话吧。”

说罢,容氏还担心李氏说话时不够圆滑,多提点了她几句。

一进齐国公府,荣氏便忍着一肚子的气,先去惊涛院拜见了李氏,两人皮笑肉不笑地闲话了一阵,荣氏才赶去了松柏院。

杜丹萝在病中昏昏沉沉,手里却紧紧攥着一块羊脂玉兰环佩,采薇服侍她净身时曾尝试过从她掌心取出着环佩,谁曾想杜丹萝却是如攥着自己的命脉一样,怎么也不肯松手。

采荷只在一旁叹道:“这环佩是夫人与世子爷的定亲信物。世子爷那儿也有一块,这一块夫人从未离过身。”

话音甫落。

荣氏已在仆妇们的簇拥下跨进了松柏院的大门。

一进屋,伺候杜丹萝的丫鬟们便都退到了外间,只有杜嬷嬷一人敢上前为荣氏打起内帘。

荣氏坐在了杜丹萝所在的床榻边,一瞧女儿闭阖着眼的惨白模样,霎时便红了眼。

杜嬷嬷早在荣氏的威吓下将那日惊涛院内发生的事统统说了出来,以及此番杜丹萝生病的真正缘由。

“夫人是冲动了些,不该对着世子爷说和离的气话。可世子爷也好似是冷了心,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夫人,当夜里便赶去了家庙。”杜嬷嬷瑟缩地说道。

荣氏一听到“家庙”二字,心间横亘的怒意便如翻江倒海般往冠顶上冲去,迫得她出口的话音都因盛怒而发了颤。

“什么蝼蚁一般的贱婢,也敢碍了我家萝姐儿的眼。”

“本是想让她死个痛快,如今可不能够了。”

她淬着毒意的目光如有实质,狠厉的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连杜嬷嬷也被她冷戾的语调恫吓得住了嘴,许久不敢抬头。

*

因昨夜里这场磅礴的大雨,齐衡玉被迫留宿在了家庙。

婉竹心里松快了不少,由金玉、容碧敦促着服药,一日三餐的膳食份例也比前些时日好了许多。

家庙的□□里到处是杂花杂草,婉竹闲来无事时便与金玉一起摘了些粉艳艳的野花,洗净后揉了糕点,做了一盒子“野花糕”。

齐衡玉离去时让静双留了些银子给婉竹,婉竹便给家庙里一个刚留头的小厮打赏了两钱银子,让他去相国寺给镜音大师送这盒糕点。

彼时金玉正高举着棉被挂上枝头,闻言便问:“姑娘忙活了一上午,怎得自己一块也不留。”

迎着融融的日光,婉竹正搬了小杌子坐在廊道上晒太阳,闻言便笑盈盈地说:“我是为了答谢镜音大师的赐教之恩。”

金玉嘴边嘟囔了两句,想起前几日来家庙避雨的那位得道高僧,心间敬畏的同时也感念于婉竹的知恩图报。

“姑娘也太诚心了些,我瞧着那位大师不过随意指点你两句,连正眼都没往姑娘身上瞧,摆明了是不把姑娘当回事呢。”这时容碧从厢房里走了出来,给婉竹递了一碗热熏熏的茶。

日色灿烂,金澄澄的光亮洒落在婉竹的肩头,将她本就皎白的肌肤衬得愈发通透莹润。

她接过了容碧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才道:“镜音大师是超然物外的高僧,自该四大皆空,没事瞧我做什么?”

容碧被她一噎,霎时没了言语。

本以为除了那一日的避雨和这野花糕外,镜音大师这般享誉盛名的高僧不会再与婉竹有任何的交集。

谁曾想翌日清晨,镜音大师便身披朱红熘金袈裟登了家庙的大门,他目光清正,身形俊朗,通身上下既有佛门中人的超逸出尘,又有男子坐怀不乱的沉稳有度。

家庙内的奴仆们对镜音大师的态度称得上是毕恭毕敬,一听他说要见一见婉竹,也不计较什么男女大防,立时便去后院里把婉竹请了过来。

家庙的正堂里各处都摆着佛顶炉香,烟烟袅袅地往上攀腾。镜音大师正立在齐家先祖的牌匾之下,双手合十念了一阵梵音。

一刻钟后,身着素衣的婉竹才姗姗来迟。

镜音大师并未抬头,只依稀从垂首念佛时眼角的余光里窥见那一抹素色的衣衫,以及衣衫边摆处影影绰绰的莹白肌肤。

那磅礴雨幕下女子姣美柔静的容颜再度浮上心头。

婉竹尊崇佛法,对镜音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更是钦佩不已,当即便朝着他盈盈一礼道:“婉竹见过大师。”

镜音大师目不斜视,手里捻动着佛珠的动作不停,只道:“施主,贫僧有一不情之请,要劳烦施主为我解惑。”

婉竹闻言疑惑不已,眉梢间的恭敬却是丝毫不减,她道:“能帮上大师是我的荣幸,大师直说就是了。”

“贫僧的师伯终日胃口不佳,素食米粥只为了裹腹。昨日碰巧用了施主您送来的野花糕,连声称赞不说,连胃口也好转了不少。可否请施主将这糕点的做法告诉贫道?这秘方贫僧会按红玉糕的价抵给施主。”说着,镜音大师便朝着婉竹躬身下拜。

红玉糕乃是京城内赫赫有名的糕点,婉竹不过是挖了些野花随意揉了些糕点罢了,又怎么能与红玉糕相提并论?

她霎时便觉受之有愧,忙上前将静音大师搀扶了起来,只说:“大师您教我习字、教我品读经书,此番恩情我已难以报答,又如何能收您的银钱?”

女子身上淡雅的幽香飘入他的鼻间,袈裟的袖袋被青葱似的玉指攥紧,清浅的一抹白,正对着镜音大师的漆眸。

捻动佛珠的动作愈发加快了两分。

镜音大师往后退却了两步,向婉竹道谢之后,便随着她往家庙后院走去。

“这本也没有秘方,不过是拿这些野花的花汁儿和面粉和在一块儿。”婉竹笑盈盈地指着身后郁郁葱葱的野花丛道。

静音大师带来的小徒弟忙上前割下了好些野花,又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婉竹。

婉竹不肯受,那小徒弟便硬塞给了她身后的金玉,并道:“施主若不收下,师傅晚上该睡不着觉了。”

狡黠稚嫩的童音让金玉和容碧俱都掩唇一笑,婉竹也只能收下了银票,并亲自把镜音大师送出了家庙。

*

此番除了五百两的银票外,镜音大师还给婉竹带了几本通俗易懂的经书,上头还写着他的批注。

婉竹只在心里感念镜音大师的恩德,只对着金玉叹道:“我欠佛祖许多恩情。”

金玉越过昏黄的烛火去瞧临床大炕上坐着的婉竹,见她宁静的面容上隐隐浮现几分哀切之色,便识趣地闭上了嘴,让她一人沉浸在回忆的沼泽之中。

婉竹的确是忆起了往事,被爹爹拳脚相向的娘亲缠绵病榻,若不是遇上了个游僧为她买了副棺椁、超度一番,只怕是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境地。

她想,她娘亲也是书生家的女儿,却因嫁给了不学无术的爹爹,这才落了个如此悲惨的结局。

所以情爱一事最不可信,只有把权势和地位握在手里,才是活在这世上的真谛。

临睡前,婉竹仍是孜孜不倦地诵读着那两本经书,即便她不能像杜丹萝一样自小受名师指点,及笄后便成了声名在外的才女,她也得尽全力多识几个字。

男人不会怜爱一个粗鄙不堪、大字不识的女子。那四四方方的宅院里也不会容下一个连字都不识的女子。

婉竹瞧的入神,直到支摘窗的窗棂处吱吱作响,一道怪异的声响飘入她耳畔时,她才猛地阖上了手里的经书。

她尝试性地唤了两声“金玉”、“容碧”,可却没有半点回应。

那吱吱作响的声音倏地停下,改而是一道沉闷无比、又捎带着黏腻的男子笑声。

笑声透进窗棂,传入厢房。

森然的恶意从笑声里倾泄而出。

未几,那扇刚被修葺过的支摘窗从外被人大力踹开。

镜音大师是男二。

女主进府,最大的助手就是他。

女鹅没有确实的证据或者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进齐国公的内院前,她都会像蛰伏在黑暗里的猎人等待机会,相信女鹅!

对了!!下周三下周三下周三下周三。

零点入v 万字更新!!不要缺席!!不要养肥,入v后我多多多多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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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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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妙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