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是这么说吧,顾启良还是朝他摊开手掌,“给我。”
蓝桉:“?”
顾启良勾了勾手指,说:“早餐,我帮你带。”
今晚路灯很暗,不知道是不是下两天雨的缘故,路过的车子打着白灯,刺眼无比。
蓝桉默默从书包格子把那张折成正方形的便利贴递给他。
顾启良打开,粗略看了眼,:“可以啊,一个早上背负着六个人的生命,我该夸你还是贬你好呢?”
蓝桉没说话,低头望着鞋尖。
一路上谁也没在说话。
十字路口/交叉处,路过一家螺蛳粉店。
“吃吗?”顾启良问。
蓝桉:“?”
“我请你。”
蓝桉慌忙摇头,“现在不行。”
前者没问什么,淡淡哦了声:“那周五吧。”
就此别离。
旧街晚上总是很安静,路灯也有了一定的岁数,亮了跟不亮似的,还好别家屋内也点灯,给可怜的走读生照明短短一条路。
蓝桉倒是觉得无所谓,他不相信鬼啥之类的,只是走到村口,他又怂了。
乌漆麻黑的小村庄,没有一盏明灯,蟋蟀叫,偶尔路旁草丛发出沙沙声响。
没事没事,都走四年了害怕什么?
蓝桉不断安慰自己,虽然他每天都这样说。
把肩背上的书包脱下来搂在胸前,蓝桉咬着嘴唇,硬着头皮融入一片黑暗中。
“没有鬼没有鬼没有鬼……”
“汪汪汪!”
身后凉飕飕的,蓝桉猛地闭眼站着不敢动了。
“汪汪汪!”
蓝桉:“……”
蓝桉:“!”
是
狗
啊啊啊啊啊!
很大一条黑狗,蓝桉被它吼得后退两步。
他怕狗,非常怕。
“大哥您别喊了!”蓝桉站在原地,双手合十,腿都软了。
“汪汪汪!”
蓝桉:“……”
正手无足措之时,身后照来一束灯光,大黑狗呜呜两声,逃了。
“蓝桉?”陆因看到他后有些微愣。
蓝桉比她更愣。
.
后来是陆因把他领回家的。
到家后,她没说什么,也没说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回家,甚至也没问蓝桉吃没吃饭,她要不要吃饭,只留下一声“早睡”便上楼了。
蓝桉站在楼梯口很久,直到奶奶喊他吃饭,他才动了动腿,漫步上楼。
吃过晚饭,又顺带洗了第二次澡,蓝桉终于有空拿起手机给陆释槐发信息。
【我被狗拦了[哭]】
那边应该也在看手机,回复得很快。
洛:【?】
洛:【好哦】
蓝桉:“……”
好无语。
【你好啥?】
洛:【被狗追,好哦!】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被拦而不是被追?】
洛:【四舍五入等于一样】
蓝桉:“……”
【滚,聊不下去了!】
洛:【……】
蓝桉憋着一肚子气,从书包翻出数学练习册准备大干一场。
二十分钟后,陆释槐微信多了个红点。
他刚洗完澡,毛巾搭在湿漉漉的头发上,也不擦,就让它这么湿着。
他点开联系人,是张图片。
“2x的平方加4……”
陆释槐被噎了下。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啊啊啊啊】
【这世上为什么要存在数学这个恶心玩意啊啊啊!】
陆释槐:“……”
他来到电老桌前坐下,上方小格子里还摆放着那天送的合色棱镜。
洛:【哪题?】
蓝桉见他终于肯回自己了,立马狂甩一波哭泣的表情包。
[动画表情]
[动画表情]
…
【第二题[哭]】
陆释槐瞧了眼题目,和他前几天讲过的因式分解题一模一样。
换了两个数。
陆释槐:“……”
他默默从柜子里抽出一张白纸,拿起手旁边的钢笔打开笔盖开始笔算。
蓝桉一边转笔一边等待着他的信息。
大概过了两分钟,对面发来一张图片。
蓝桉停下转笔的手,点开图片放大。
堪称世上最详细的解题过程,详到小学的加减乘除法列竖式计算,短除法,细到初一的一元一次方程移项过程,初二的十字相乘法。
嗯,写得很好,下次不要写了。
因为蓝桉还是不会。
所以他如实给陆释槐发了不会两个字。
陆释槐:“……”
洛:【开视频,我就不信教不会你】
蓝桉:“?”
两秒后,一通视频打了过来。
蓝桉:“!?”
他把摄像头移向一边点击接听,立马又按下反拍。
那边摄像头对着验算纸,角度不太好,手机阴影挡了一半。
“摆正你的摄像头。”陆释槐看着一片黑影冷冷道。
蓝桉撇了撇唇,听话把摄像头反过来。
他上半身都露了出来,眼里带着不屑。
“凶什么凶……”他喃喃。
陆释槐呵了声:“我凶?”
蓝桉眼睛瞥过一边,“怪不得没有女朋友……”
陆释槐乐了。
他问:“我那么多个外甥你知道我为什么只给你一个人讲题吗?”
蓝桉默默把视线挪了回来。
“你很多外甥吗?”
陆释槐:“……”
如果某天他忽然受不住命呜呼去了,那肯定是被眼前这只看似单纯实则脑子里装满废物的小omega气的。
陆释槐把摄像头反了过来,“这是重点吗?”
广州那边应该又升温了,陆释槐换了件白色运动马甲衫,毛巾还搭在脖颈上,短发滴着水,灯光的照耀下白的晃眼。
蓝桉呆住了。
见他盯着自己又不说话,陆释槐敲了敲手机屏幕:“喂,发什么呆呢?”
蓝桉打了个颤抖。
陆释槐:“……”
“穿衣服。”他说。
蓝桉摇摇头:“不冷。”
“那你抖什么?”
蓝桉:“……”
见问题越扯越远,他胡乱反拍了摄像头,从身后书包拿出水杯孟灌了一口,“诶呀赶紧写作业!十一点我要睡觉!”
陆释槐嗯哼一声,同样反拍摄像头,拿起钢笔给他详细讲题。
夜深人静,村里家家户户早已黑了灯,只是再往深处去,还有某个小窗口亮着微弱的暖光,里面的小孩子打着台灯,手机架在书柜上,偶尔开口应两声,偶尔又拿起笔往书上涂涂画画。
时间不知道悄悄溜去了多少,空阔的房间内,清冷的调子宛如催眠的曲子,听得人昏昏欲睡。
“以原点为中心,抛物线a的坐标为……”
陆释槐一顿,他抬头。
视频界面中的小屁孩穿着白色短袖,一手拿着笔,脑袋却已经撞入书本中去了,脊背规律地起起伏伏,呼吸平稳。
陆释槐喊了声:“蓝桉。”
蓝桉睡得正香,没理。
紧接着,他又喊了声,只不过这次是他的小名:“安安?”
还是没动。
陆释槐看着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
这都能睡着?
他又滑两下屏幕来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了。
陆释槐撑着下巴将最后一道建模题的详细过程写完,又挂了电话,拍照给蓝桉发过去。
屏幕被熄灭,陆释槐想了想,又重新开锁给人编辑了一段话。
陆释槐:【明天降温,多穿衣服】
至于备注什么时候改的,那么就得问蓝桉了。
而至于陆释槐为什么只给蓝桉一个人讲题,那么就得问陆释槐了。
因为那时候如果蓝桉能够抓住重点,陆释槐肯定会回答:“因为其他外甥不需要我,但你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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