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域需要她的天赋,去弥补他的短板,共同将“天狼星”推向顶峰。
这是一种基于专业需求的、冷静甚至冷酷的评估和选择。想通了这一点,沈青釉心里那点微小的涩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沉重也更兴奋的责任感。
下午,犬舍来了位访客,是本地另一家知名萨摩耶犬舍的女主理人林薇,和陈域似乎相熟,一来就调侃:“老远就听见你训人了。怎么,宋老推荐来的高徒,还需要你这么手把手地骂?”
陈域正在检查一只幼犬的牙齿,头也没抬:“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林薇笑了笑,目光转向正在一旁练习引导“流星”走直线的沈青釉,打量了几眼,语气带着些探究:“听说之前是做美容的?这转行跨度不小啊,宋老这次倒是别出心裁。”
这话听起来客气,实则质疑意味明显。
沈青釉动作未停,全当没听见,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和“流星”的配合上。
陈域检查完幼犬,直起身,洗了洗手,才淡淡地回应林薇的话:“美容做得好,说明手稳,心细,懂结构。牵犬,无非是把动态的美展现出来,她底子不差。”
他没有夸赞沈青釉的天赋,而是从一个非常实际和功利的角度,解释了这种转行的合理性,轻描淡写地挡回了林薇的试探。
林薇挑眉,似乎没料到陈域会替她说话,笑了笑:“哟,难得听你夸人。看来是真有点东西?”
“东西不是靠嘴说的。”陈域擦干手,看向沈青釉,声音提高了一些,“沈青釉。”
“在,陈老师。”沈青釉立刻停下,牵稳“流星”,看向他。
“带它,‘天狼星’刚才的路线,走一遍直线。”陈域指令清晰。
沈青釉心中一凛,这是要她模拟“天狼星”的步态和节奏?她迅速在脑中回放刚才观察到的画面,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握绳的力度和自己的身体姿态。
“是。”
她引导着“流星”,尝试着复制那种沉稳、有力、充满自信的步伐节奏。虽然“流星”的体型和步态与“天狼星”相差甚远,但她在极力模仿着那种“感觉”。
林薇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眼神从最初的漫不经心,渐渐变得有些专注。
走完一遍,沈青釉停下,看向陈域,等待点评。
陈域没点评她,而是看向林薇,语气依旧平淡:“看明白了?”
林薇愣了下,随即失笑,摇了摇头:“行吧,你陈域看中的人,总有你的道理。我不瞎打听了。”她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这次语气真诚了些,“看起来是块好料子,就是还得狠狠磨。”
陈域不置可否。
沈青釉站在原地,手心微微出汗。她明白,刚才那短短几步,是她面对外界质疑的第一次无声回应。
而陈域那句“底子不差”和看似随意的展示,更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维护和对她阶段性学习的某种认可。
前方的路似乎清晰了一些,却也更加任重道远。
林薇离开后,犬舍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审视余味。
沈青釉站在原地,手心因紧张而出的薄汗渐渐被风吹干,留下一点点凉意。她看着陈域转身继续去忙他的事,那句“底子不差”和刚才那场简短的“展示”,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久久不散。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不是在夸奖她,更像是在陈述一个经过观察后得出的客观事实。但这种客观,从他这样一个苛刻的人嘴里说出来,本身就具有了非同寻常的分量。
“别发呆了,”小方凑过来,笑嘻嘻地小声说,“林姐那人就那样,圈子里有名的消息灵通,不过域哥刚才可够意思!”
沈青釉回过神,笑了笑,没说什么。她弯腰摸了摸“流星”的脑袋,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刚才气氛的不同寻常,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心。
下午剩下的时间,沈青釉更加投入。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完成陈域指令的动作,而是开始主动去思考每一个指令背后的意图,去揣摩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她发现,陈域的教学虽然严苛,但从不藏私。只要她问的问题切中要害,他都会用最简洁直接的方式解答,偶尔甚至会多补充一两点相关的注意事项。
这种高效的、目标明确的学习模式,让她进步飞快。
夕阳再次西斜,训练结束。陈域照例检查完“天狼星”,然后看向正在给“流星”解牵引绳的沈青釉。
“明天早点过来。”他忽然开口。
沈青釉动作一顿,抬头看他:“好的,陈老师。是有什么特别安排吗?”
陈域的目光掠过她,看向她身后那排犬舍,语气平淡:“带你去看看‘天狼星’平时自由活动的地方,熟悉一下环境。它的状态,和场地熟悉度有关。”
沈青釉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要带她去“天狼星”的专属活动区?那个位于矮房背后、被严格划分、连小方都很少被允许进入的核心区域?
这意味着,他对她的“准入”权限,又提升了一个等级。从最外围的犬舍清理,到协助回复咨询,再到核心的牵引训练,现在,终于触及到了“天狼星”日常生活的核心领域。
“好的!我一定准时!”她压下心头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专业。
陈域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沈青釉比平时早了整整半小时到达犬舍。
犬舍还笼罩在清晨的宁静中,只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枝头鸣叫。她深吸一口带着草叶清香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清醒而充满期待。
她先熟练地帮小方做好了早餐分发和基础清理工作。当陈域从洋房里出来时,她已经一切准备就绪。
陈域看了她一眼,对她的早到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跟上。”
他带着她,没有走向平时训练的院子,而是绕过了那排矮房。
眼前豁然开朗。
一大片修剪整齐的绿色草坪被低矮的围栏巧妙地划分成三个区域,视野开阔,阳光毫无遮挡地洒下来。每个区域都放置着一些专业的障碍器材和玩具,但设计得自然而不突兀。
“左边是幼犬和社会化训练区,中间是母犬区,右边,”陈域抬了抬下巴,指向最大也是最远离嘈杂的一片区域,“是‘天狼星’和另外四只种公的活动场。”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于父亲般的骄傲:“土质是特意配比过的,软硬适中,能保护关节,也能模拟赛场的部分触感。坡度经过计算,能自然锻炼后肢力量。”
沈青釉的目光落在那个属于“天狼星”的领域。那里有一个小型的跳水台、几个不同高度的跨栏,甚至还有一段铺设了不同材质(如碎石子、软垫)的小路,显然是为了训练它适应各种赛场环境。
“它每天早晚各有一小时自由活动时间,同时也是训练时间。”陈域继续说道,“我会根据它的状态和近期比赛目标,调整这里的器械组合。你要尽快熟悉每一种器械的用途和它对‘天狼星’的意义。”
“是,陈老师。”沈青釉认真地记下。她意识到,陈域对“天狼星”的培育,是渗透在每一个细节里的系统工程,远不是她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陈域看了看表,然后吹了一声低沉而独特的口哨。
几乎就在口哨声落下的瞬间,一个黑白色的矫健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犬舍的方向疾驰而来,精准地通过一道活动的栅栏门,冲进了属于它的领地,正是“天狼星”。
它显然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熟悉至极,进来后先是兴奋地绕着陈域跑了一圈,蹭了蹭他的腿,然后便自发地开始了“活动”——它没有胡乱奔跑,而是非常有顺序地先去跳台上站定,眺望了一下远方,然后小跑着依次跃过那几个跨栏,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
沈青釉看得目不转睛。这才是“天狼星”最真实、最放松,同时也最具爆发力的状态。它在属于自己的王国里,自信、从容、光芒四射。
陈域没有干涉它,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偶尔会因为它的某个特别优美的动作而微微颔首。
“它的肌肉线条,”陈域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教导她,“尤其是后腿的爆发力和肩部的伸展度,需要在这种无拘束的状态下才能达到最佳。赛场上的表现,七分靠平时。”
沈青釉恍然大悟。所以他才那么强调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是“天狼星”力量和信心的源泉。
“你去,”陈域忽然对她说,“拿着这个,去那边站着。”
他递给她一个红色的哑光铃铛球,指向场地中央的一个位置。
沈青釉接过球,依言走过去站定。“天狼星”注意到了她的出现和手中的新玩具,速度慢了下来,警惕而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侵入它领地的人。
“看着它,别主动靠近。”陈域指令传来,“等它自己过来。”
这是一种信任测试,也是一种亲和训练。沈青釉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友好而无害。她晃了晃手中的铃铛球,发出清脆的响声。
“天狼星”的耳朵动了动,犹豫了几秒,然后迈着优雅而谨慎的步伐,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
它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乌黑的眼睛深邃而明亮,盯着她手中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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