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流星的抗议

沈青釉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她缓缓地蹲下身,将球放在自己面前的草地上,然后慢慢朝它推过去一小段距离。

“天狼星”低头嗅了嗅球,又看了看她,突然用鼻子一顶,将球顶回给她。

这个互动让沈青釉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她再次把球推过去。

一来一回,一种无声的、默契的游戏竟然在两个第一次在私人领地正式接触的“陌生人”之间展开了。

陈域一直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目光深邃。他没有阻止,也没有指导,只是观察着。他看到“天狼星”尾巴尖轻微而放松的摆动,看到它眼神里好奇多于警惕,看到沈青釉那种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压迫感的欣喜。

几分钟后,陈域才再次吹响口哨,示意“天狼星”回到他身边。

他拍了拍“天狼星”的脖颈,然后看向还蹲在原地的沈青釉。

“明天开始,‘天狼星’的自由活动时间,你跟着。”他宣布,语气依旧是那样不容置疑,“它的状态记录,由你负责。”

沈青釉站起身,感觉心脏因为这句话而充盈着一种沉甸甸的喜悦和责任感。“是!陈老师!”

阳光彻底驱散了晨雾,将整个草坪染成金色。沈青釉站在那片属于“天狼星”的领域里,看着那个男人和他的狗,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触碰到了这座冰山的核心,并且,被他允许,留了下来。

进入“天狼星”的专属领域,像一把钥匙,为沈青釉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她开始系统地记录“天狼星”每天的活动细节:它对哪个器械表现出特别的偏好,在不同天气下的活跃程度,甚至饮水的频率和量。她将这些琐碎的数据认真记在笔记本上,试图从中找出规律,更好地理解这只骄傲的王者之犬。

陈域对她的记录行为不置可否,但偶尔会在她记录时,看似无意地提点一两句:“它不喜欢雨后立即上跳台,掌垫会敏感。”或者“太阳直射时,它的耐力会下降百分之十,注意调整训练顺序。”

这些点滴的补充,让沈青釉的记录变得更有价值,也让她对陈域的观察入微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她负责观察记录,他负责解读调整。交流依旧不多,但每

一个字都落在实处。

然而,这种专注于“天狼星”的状态,却引起了另一位家庭成员的不满——“流星”。

小家伙敏锐地察觉到,主人停留在那个“大家伙”身上的时间和注意力与日俱增。以前训练结束,沈青釉总会第一时间跑来给它梳毛、陪它玩球,现在却总是先围着“天狼星”转,还拿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

这天下午,陈域让沈青釉尝试在自由活动时间引导“天狼星”进行一套简单的障碍连贯训练。他抱着手臂站在场边,目光如炬。

沈青釉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回忆着陈域平日的指令和手势,尝试着对“天狼星”发出指令。“天狼星”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场边的陈域,似乎在确认。得到陈域一个细微的颔首后,它才优雅地启动,流畅地越过几个低栏。

“很好!保持!”沈青釉忍不住低声鼓励,努力跟上它的节奏。

就在这时,一阵委屈又焦躁的吠叫声打破了专注的氛围。沈青釉回头,只见“流星”不知怎么挣脱了树下的牵引绳(或许是小方没系紧),正趴在活动场的围栏外,两只前爪扒拉着铁丝网,乌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尾巴也不摇了,叫声里充满了被冷落的控诉。

“流星!”沈青釉心里一急,脚步下意识地顿住。

就这么一分神,“天狼星”的节奏也被打乱了。它在跨过一个障碍后停了下来,疑惑地回头看她,又警惕地看了看围栏外吵闹的“流星”。

场边的陈域皱起了眉头。

沈青釉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和懊恼。她先是对“天狼星”说了声“定”,然后快步走到围栏边,压低声音对“流星”说:“流星,no!乖乖回去等着!”

可“流星”非但没听,反而叫得更委屈了,甚至试图用牙齿去啃咬铁丝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把它带进来。”陈域冷冽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情绪。

沈青釉一愣:“……啊?”

“把它带进来,”陈域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让它适应。”

沈青釉抿了抿唇,知道这是必须解决的问题。她打开栅栏门,把哼哼唧唧的“流星”牵了进来。一进入场地,“流星”立刻不叫了,它好奇地嗅着地上的草皮,然后又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天狼星”,身体微微绷紧,带着点试探和不服气。

“天狼星”显然对这个小不点的闯入有些不悦,神情紧绷,站在那望着“流星”,眼神犀利,王者气场全开。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继续。”陈域命令道,仿佛没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小插曲。

沈青釉头皮发麻,她一手紧紧握着“流星”的牵引绳,防止它贸然冲过去,另一只手试图重新引导“天狼星”继续训练。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流星”拼命想往她身边挤,试图吸引她的注意,甚至想用脑袋把她的手从牵引绳上顶开。

“天狼星”则明显因为这个不安定因素而无法集中精神,眼神时不时瞟向“流星”,带着戒备。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沈青釉顾此失彼,额头上急出了细汗。

“停下。”陈域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大步走了过来,先是一个眼神制止了“天狼星”的躁动,然后从沈青釉手中接过了“流星”的牵引绳。

他的大手覆上来的瞬间,无意中触碰到了沈青釉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那干燥、温热而充满力量的触感,让沈青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心跳骤然失序。

陈域似乎并未察觉这个细微的接触,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两只狗身上。他牵着“流星”,没有呵斥,只是带着它,径直朝着“天狼星”走去。

“天狼星”看着他,又看看“流星”,警惕地站在原地。

陈域在距离它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做了一件让沈青釉意想不到的事——他松开了“流星”的牵引绳。

“流星”愣了一下,获得自由后,它第一反应不是冲向“天狼星”,而是下意识地绕到陈域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谨慎地观察着那个“大家伙”。

陈域半蹲下身,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却精准而迅速地按在了正欲低吼的“天狼星”的脖颈侧后方,一个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动作。“天狼星”背上竖起的毛发也重新耷拉下来,情绪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也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旷的草地上,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变得格外清晰。

流星从陈域腿后慢慢探出身子,“天狼星”虽然依旧站着,但紧绷的肌肉明显放松了。两只狗互相打量着,敌意似乎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慢慢消融。

“它只是好奇,没有挑战你的意思。”陈域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像是在对“天狼星”说,又像是在对沈青釉教学,“你的领域依然是你做主,但它有靠近和了解的权利。忽视或者压制,不如引导。”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它们,转身走向场边,仿佛剩下的与他无关。

神奇的是,在他离开后,“天狼星”只是瞥了“流星”一眼,便自顾自地走到一旁趴下晒太阳了,仿佛默认了它的存在。流星眨巴着眼睛,确认没有危险后,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安全距离地围着“天狼星”嗅来嗅去,虽然不敢靠太近,但也不再吵闹。

沈青釉看着这突如其来又自然而然缓和下来的局面,目瞪口呆。

她看向场边那个挺拔冷硬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处理冲突的方式,如此直接,又如此有效。没有多余的情绪宣泄,只有对犬只心理精准的把握和冷静的干预。

她走过去,站到他身边,轻声说:“谢谢陈老师……又给您添麻烦了。”

陈域侧过头,目光从场地里两只相安无事的狗身上掠过,最后落在她还有些泛红的脸上。他想可能是刚才急的,也有可能是别的缘故。

“麻烦永远存在,学会处理就行。”他淡淡道,“它的不安源于你。你分配注意力的方式,它读得懂。”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不是流星不懂事,而是她没能平衡好新旧伙伴之间的关系。

沈青釉怔住了,随即陷入深思。是啊,她最近确实几乎把所有心思都扑在了学习和“天狼星”身上,下意识地忽略了流星的感受。

“那我该怎么办?”

“它是你的狗,它的能力和底线,你最清楚。”陈域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把问题抛回给她,“找出既能安抚它,又不影响正事的方法。这是你的功课。”

说完,他看了看表:“今天到此为止。把它带回去。明天交解决方案。”

他总是这样,抛出问题,设定目标,然后让她自己去思考和解决。

沈青釉看着他又恢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果断介入、耐心引导的男人只是她的错觉。但手背上那残留的、属于他的温度和力道,却又如此真实。

她牵着终于心满意足、不再闹腾的流星往回走,心里琢磨着“解决方案”,时不时偷偷瞟一眼走在前面的陈域。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个看似冷漠严苛的男人,身体里似乎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温柔和智慧,只在他认为必要的时候,才会悄然显露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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