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最后一次晚餐

“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翻阅的功夫,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快过去了……今晚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晚了……”谢时安注视着墙面上的日历表,触摸着日历表上每一道道醒目的划痕喃喃自语道。

手中的钢笔不断地发颤,慢慢移动在日历表的最后一个日期上,他很想像往常一样,轻轻松松的画着一条条一模一样的斜线来终结当日的一天,可又寻思今日就是最后一天,不知怎的又有点不舍,手中的笔不受控制的顿了又顿,迟迟无法划去,就这样保持着悬空……

当额头贴近日历表的那一刻,手中的钢笔不由得掉落,“啪的”一声落地滚到了苗婉婷的椅子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苗婉婷,想说出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紧接着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

苗婉婷听后,并没有说话,全当他自言自语,只是一直背对着他,坐在化妆台前化着精致的妆容。

她化着化着,听到钢笔的落地声,手上的动作不由的慢了下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抿着嘴涂着口红。

在灯光下,口红那鲜艳泛光的颜色总有一种暗淡感,脸上很想挤出一抹笑容,可怎么挤也挤不出来。

化完之后,她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笔静静的放在桌上,紧接着又失落的趴在桌面上哈着口气对着镜子,不断用手指擦拭,偶尔眼神不受控制的会望向镜中的他。

谢时安依然保持着沉默,他低着头靠在墙角蹲了下来,不断盯着自己两个手掌上的每根指头。

心中仍有不甘数算着以往的日子,生怕是算错日子,期盼着今日不是最后一日。

可算了一遍又一遍,手指依次不断地缩回和伸出,直到最后一遍,手指不协调的颤抖,似乎抽了筋,也无法改变今日是最后一日,今晚是最后一晚。

苗婉婷最先打破沉默,回头看了一眼谢时安说:“我化好妆了,可以出门了。”

谢时安站起身来,甩了甩双手,放在腰后,身体微弯继续靠在墙角,抬头望向天花板回复道:“这么快吗?”

“哪里?比往常的速度还稍微慢一点。以前的这个时候,你总是催个不停,让我化快点,而现在这个时候,为何你没再催我了?”

谢时安微微露出笑容满脸宠溺的看向苗婉婷说:“哈哈,可能忘记催你了。不过,不得不说 ,女人化妆越慢,化出得效果越棒,你今日的妆容就很好看,我非常喜欢。”

苗婉婷嘟起了小嘴,假装不高兴的说:“是吗?那意思我以前化得都不好看吗?”

谢时安赶紧摇了摇头,急忙单手做了一个比心的动作说:“没有没有,不是这个意思。只要是你,不管怎么化,或者不化,你都是最美的。”

“哈哈,好啦~我开玩笑的,你还是和我们当初刚见面的时候,一样可爱。”苗婉婷脸庞微微泛红,捂着嘴笑出声来。

谢时安神情略显羞涩,缓缓靠近了过来,把手轻轻搭在苗婉婷的肩上,低头弯腰柔声询问:“现在已经到晚饭时间了,你想吃什么?”

苗婉婷微微抬头间的空隙,两人的目光便撞了满怀,内心的悸动澎湃了起来,口中的言语也停了下来,彼此鼻尖的距离只有一厘米不到,空气开始凝滞,周遭的动静再也无法感受……

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是遥远的距离,是无法触碰的距离,是双方都畏惧的距离,谁都无法更进一步,爱恋之意止于以往的伤痛。

仅仅只是一分钟不到的暧昧,彼此却感觉过了几个世纪一样的漫长。

这场潦草的僵持,再次由苗婉婷打破,她急忙转过脸庞,躲避谢时安深情的眼神。“……额,让我想一想……吃什么好呢?”

“要不,就吃你喜欢的水煮鱼怎么样?距离上一次一起吃鱼,如今已经过去一周了,想必你也有点怀念那个味道了吧!”谢时安说完,便向苗婉婷伸出了手,她看后有些许犹豫,但最终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谢时安牵着苗婉婷的手出了门,双方漫步街道,一路沉默不语。即便感受着各自手心的温度,也捂不暖各自内心的温度。

他在想什么?她又在想什么?双方都不知道,只是极力琢磨着对方的心思,偶尔各自转头看着各自的脸颊,愣一下神,又随之转回来。

没走多长时间,终于抵达饭店。他们找了位置坐了下来。点完菜之后,服务员端了上来。一大锅水煮鱼,香气四溢,滋滋冒油,鱼肉鲜嫩,洁白如玉,汤汁浓郁,麻辣可口。光是看一眼,都令人垂涎欲滴。

谢时安为苗婉婷盛好了饭菜,递了过去。

“饿坏了吧?快吃吧!”

苗婉婷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谢时安却不知从何动起,随便用筷子夹了几块肉放入碗中捣鼓了几下。再次夹起时,一直悬在婉上,怎么也无法放入口中。手肘顶着膝盖,手背托着脸庞,垂着头若有所思。

苗婉婷看后边咀嚼边问道:“哇塞,水煮鱼真的无敌超好吃,你怎么不吃?难道没有食欲吗?”

谢时安被打断了沉思,抬头看了一眼苗婉婷,原先悬在碗上的鱼肉终于又再次放下,筷子也放在了碗边,然后低声道:

“我听人说,当胃口不太好的时候,可以喝点酒来增加食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想试试,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苗婉婷使劲摇了摇头:“我嘛,就算了吧!”

谢时安打趣道:“谦虚了你这,我依稀记得你很能喝的……虽然那次吐了我一身……”

苗婉婷瞬间泛红了脸蛋,把脸埋在膝盖上放着的手臂里。

“啊,好尴尬呀!以前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反正我是一杯就倒的。”

“那我先来两三瓶啤酒对付几口,鱼肉嘛,你多吃点,里面含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对身体很好的。”说完,谢时安转头叫来服务员上酒。

谢时安开过瓶盖后,倒入杯中,然后举起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目光时不时呆呆的望着苗婉婷。

看着她边夹着鱼肉,嘴里边吐着刺,狼吞虎咽的形象一点都不像淑女。可是,不管怎么说,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始终觉得她好可爱。

她喜欢吃鱼,就像小兔喜欢吃胡萝卜。她的一举一动,活力洒脱得像一只萌萌的小兔,见到喜欢吃的食物,三瓣嘴不停地蠕动着,小小的门牙快速的咀嚼,两颗明亮的小眼睛闪烁着满足的光芒。

见她吃得如此开心,脸上也洋溢着笑容。那一刻,谢时安也被感染了,也跟着露出久违的笑容。

可是再怎么微笑,也无法掩盖即将结束的事实。想到以后无法再见,脸上又重新流露出愁苦的神情。

待到杯中酒喝尽,谢时安慵懒的随手拿着桌上的一瓶酒,想继续续着未续完的杯……

可惜,定睛一看酒瓶早已空空……

谢时安无助的埋头趴在桌面,一直看着地上空空如也的酒瓶……

一滴酒未留,何以解忧愁。酒已喝尽,人也将走,不舍不舍,但又奈何。总想借着醉意渐入梦乡,可怎么也无法入眠……

苗婉婷见后,思绪万千,停下了手中的碗筷,她总想以最乐观最豁达的心态来结束这一个月以来的相伴,可是从根源上来讲,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看着谢时安无以言表的忧郁,她的内心深处何尝也不是这样。明明双方都动心动情了,为何却不敢承认?只怪大家内心都过于强硬,不愿服软,更不愿服输。

像类似于挽留的言辞,都说不出口。即便很想,但也不敢说。

她很想叫醒谢时安该吃饭了,可是却又不想打扰他独自一人的清净。

苗婉婷从座位对面走了过来,静静的坐在了谢时安身旁,轻轻的拍抚了他的后背,以示内心的安慰。

她先是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然后又盛满香喷喷的鱼肉,便都放在了谢时安的旁边。

随之终于忍不住轻轻叫唤:“醒来啦~吃饭啦~”

谢时安抬起了头回应:“我现在不是很有胃口,还是你吃吧!”

“不行,必须要好好吃饭。你今天有点不行嘛,才喝了那么一点点酒,就醉了吗?”

“谁说的?我根本没醉,我还可以再喝的。只是我昨天没睡好的缘故,导致有那么一点点小犯困而已。”

苗婉晴无奈的点点头并把茶杯推向他了几厘米说:“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来,先喝点茶吧!”

茶水热气腾腾,水蒸气直冒向正在低头的谢时安,他呆若木鸡,看着茶水不语,几次举杯却无法下咽,一直握在手里纹丝不动……

“还在犹豫什么?叫你喝,赶紧喝呀!”

他听后朝苗婉婷尴尬的笑了笑,握在手中的茶用嘴吹了吹,便轻轻嘬了几口,随后放回桌面。

“呐~香喷喷的鱼肉来了。赶紧吃,不够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再盛。”

谢时安缓缓道了一声:“好的,谢谢你!”可是,这声音无比细小,小到苗婉婷居然没有听到。

他不紧不慢拿起眼前盛满鱼肉的碗,用筷子随便夹了一块,随之悠悠放入口中咀嚼了起来。

“嗯嗯,这鱼肉可真鲜嫩,味道好极,怪不得你吃了停不下来,原来蛮适合你的胃口,对吧?”谢时安边大口咀嚼边说道。

苗婉婷不语,用手抵在桌面上,掌心撑着脸庞,歪着头轻轻点之,随及露出温柔的笑容,双眼含情脉脉,深情的凝注着谢时安一动不动。就像方才不久前,谢时安呆呆看着她一样……

那一顿晚饭时间并不那么长,可他们仿佛却吃了很长时间。

“我吃好了,你呢?”

“我也吃好了,那么……”

谢时安出言打断了苗婉婷说的话,紧接着缓缓道之:“等一下吧……还不那么着急,再坐一会儿吧……陪我再看看窗外的夜空吧……”

苗婉婷微微点头,转头望向谢时安所望向的窗外……

夜幕早已降临,天空一片漆黑,以往的点点星辰也不知踪迹,只剩一轮残月在暗云密布中若隐若现……

望来望去夜空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好在不远处的灯火阑珊可以弥补星星的缺席,泛黄的灯光在冷清的街道中显得无比的温柔,那点点的光芒犹如点点记忆,在两人的脑海中不断的闪烁……

往昔猝然相遇的夜与今朝即将离别的夜,究竟有什么分别呢?

未来是会再相见,还是不会再相见呢?又是否会在夜中?他们已经并不想知道了……

突然间一阵秋风吹过,经过霜冻的树叶,在风中簌簌飘落。

看到这儿,谢时安心里泛起了嘀咕,喃喃自语道:“叶终究被风吹散,而吹散了我们似乎也快结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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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与手,无法触碰
连载中未闻风名且听风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