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最后一次相伴

在千禧年间某日的凌晨十二点中,谢时安和苗婉婷吃完了彼此相伴的最后一顿晚餐,便准备放手离去,各自奔赴人海。

两人走出饭店门口。谢时安突然问道:“接下来还想去哪里逛逛呢?”

苗婉婷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便摇了摇头回答:“可是……我有点想回家了。”

谢时安听后,神情略显失望,沉默了半天才说出话:“好吧……可否允许我小小的送你一程?”

苗婉婷听后,微微点头示意。

谢时安又问:“通往你回家的路有很多条,可否按我所指的那一条?”

“哪一条?”苗婉婷不解的问道。

“就是离海路那条,那里沿途的古建筑比较多一点,风景会更好看一点。一个月前咱们来过,不知道你还有印象没?反正……你回去的同时,咱们顺便去赏赏,哈哈。”

苗婉婷粲然一笑:“好呀……那边确实挺美的,我们一起过去吧!”

谢时安和苗婉婷路过繁华而热闹的古街,拐角处又进入幽深而静谧的古巷,宁静将纷扰尘世隔绝在外,冥冥中各自深感只剩下各自。

两人漫步在蜿蜒曲折的古巷,停留在脚下青石板的目光一直向前方延伸,巷子很远,远到似乎看不到尽头。

他们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周遭的一切,陈旧的白墙,屋顶上的琉璃瓦,还有一排排高挂的红灯笼,悠悠古韵,袭人而来。

当月光撒在青石板上时,整个古巷都被染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脚下的银色的光辉犹如时空隧道,不知不觉间回到了过去。

对比过去,以为什么都变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那日路过的老巷子仿佛就是今日。

两人相伴而行,时而欢声笑语,时而沉默不语,复杂矛盾的情绪不停的转变,内心已无法隐藏不舍,爱意总是不经意间流露。

他们正抬头间,风儿不急不缓吹过古巷, 两个背影漫步其中, 青石板路悠长寂寞,墙砖缝隙中野草摇曳,时光不断流转, 记忆一直相随……

谢时安转头目光望向苗婉婷,神色紧绷,略有几分严肃,淡淡问道:“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苗婉婷脸上写满疑惑,不解的问:“嗯?你今天有点奇怪。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谢时安略有几分失望,但强行掩饰。

“噢!要不?陪我走完这条小巷子,一直到前面的红绿灯,我就告诉你,如何?”苗婉婷察觉到谢时安的心思,但故意卖关子不说,想捉弄一番。

“好呀!那咱们继续走吧!”谢时安以为真的可以得到答案,便伸手想牵住苗婉婷的手。

苗婉婷本想脱口婉拒,但又说不出话。心想着这次牵手或许是最后一次了,便任由对方紧握。

“咦,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刚好我的手挺热乎的,那就由我来帮你暖暖手,好吧?”谢时安极力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苗婉婷闻之,只是淡淡的露出微笑,点头示意。

谢时安心想这次牵手与往常牵手有什么不同呢?以前想牵手就直接牵手,没有什么可顾虑的。而这次为什么会有顾虑呢?还得额外找个借口来掩饰。

他似乎有些搞不懂,难道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快要结束了吗?即便想做一些亲密的行为,内心都开始隐隐有所顾虑了。

表面虽时而冷漠,但也时而温柔。只因内心一边忘怀想结束,一边又悸动和不舍。

他们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都早已了解彼此的想法,但又奈何,今日的结局,就是当日的约定,大家仅仅只是想遵守而已。

这条路其实并不是很长,但他们仿佛却走了很长,因为彼此都在回忆相伴的那段时光……

大概十几分钟过去后,到达红绿灯路口的那一刻,两人停下了脚步,彼此沉默的看着对方。

他们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这一刻,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苗婉婷犹豫了很长时间,缓缓开口道:“额……那个……谢谢你能够陪我走了这么长的路。没想到路的尽头,终究还是到了。想想以前自己一个人回家的时候,还是挺寂寞的……”

苗婉婷说完,想轻轻挣脱谢时安牢牢紧握的手。

谢时安一脸不可置信,很好奇她为何会选择放手?但又想想一切又在意料之中。

他虽有所察觉,但依然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放手的想法,因为他知道,一旦脱手的话,以后再也无法紧握了。

她越是想挣脱,他越是想握紧。两人一直干耗着,他们都不知所措……

直到苗婉婷轻轻咳嗽了一声,谢时安才知道是时候该放手了。

谢时安思绪凌乱,迷茫在清醒中度过。他一直看着苗婉婷一点点挣脱的手,内心一点点从不舍开始变得释怀。

到她完全挣脱时,谢时安又望着前方,淡淡回复道:“这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我以前也和你一样,一个人回家确实挺寂寞的。不过好在,这次我们是一起走的。只是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再遇见?”

谢时安说这句话时,神情从刚开始的不屑,逐渐到几分不舍。

苗婉婷极力表现得很镇静,顿了顿回复道:“我想,以后可能会吧!”

苦笑写在了谢时安脸上,他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嗯,我想也是,可能会吧!”

谢时安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把被苗婉婷挣脱的手继续向她靠近,他很想再次牢牢的牵住她的手。

好不容易指尖就差几公分,就快要触碰到了。可他又迅速的缩了回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或许他也明白,走到这般田步,又怎么能轻而易举回去呢?即便伸出手想握紧,又害怕了很快她被所挣脱。

苗婉婷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虽然表面看着谢时安的侧脸,但实际上她的余光一直在看他手上的动作。

她一直在等他,等他伸手再次握紧自己的手。好不容易终于快要触碰到自己指尖的时候,他的手又急匆匆地退缩了。

苗婉婷很难过,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放弃?她仅仅只是希望他能够服软一下,能够勇敢一下,就有机会挽回双方之间的感情,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苗婉婷眼看已经到达红绿灯路口了,她便起身向马路对面过去。

谢时安看到她离开时,便急忙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大声喊道:“等一下!要注意安全。现在还是红灯,还需要再等一等。”

其实到了这里,两人相伴的路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路也已不同了。

谢时安本可以转身回去,但他并不想那么快就走,他还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哪怕就一个红绿灯几十秒的时间。

苗婉婷看他还不走,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看破不说破,任由他继续站在自己身边,反正眼下时间也不多了。

“我可不可以再拥抱你一次?我怕以后没机会了。”谢时安眼里满是忧伤与不舍,说完便紧紧抱住了苗婉婷。

苗婉婷被谢时安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静了下来,任由他紧紧抱住。

拥抱没持续一分钟,便被苗婉婷轻轻推开,只剩下谢时安噙着泪水,惘然笼罩面庞。

苗婉婷定睛一看,诧异道:“……咦?你怎么流泪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只是短期相伴?”

“哼……哈哈……我当然知道,只是今夜的风有点大,沙粒吹眼睛里了,没控制住,抱歉。”谢时安故意找借口,用衣袖急忙擦拭眼眶来掩饰。

苗婉婷看后既心疼,又心软,便安慰了一番:“没事,我帮你吹吹。”

“谢谢!我有句话想告诉你,是跟以往不同的……那就是……我爱你!!”谢时安平复好心情后,断断续续的低声细语,只有最后那三个字才沉重的大声呼喊。

苗婉婷听后假装不知道,故意疑惑道:“有什么不同?中午的时候,你就已说过了……好啦!我也爱你。”

谢时安听着苗婉婷的回应,既喜悦,又忧伤,一直蓦然看着她,呆愣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苗婉婷转头望了一眼红绿灯,轻轻催促道:“好了好了,绿灯亮了,我得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好吧!亲爱的再见!希望你以后能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谢时安衷心祝福道。

“嗯嗯,亲爱的,你也一样,再见啦~”苗婉婷也是满怀祝愿,神情有点忧郁,但很迅速调整好微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并转身准备过红绿灯。

谢时安痴痴的望着苗婉婷的背影越来越远,他内心隐隐作痛的同时,慢慢有一种淡然释怀的感觉。

“差点忘了说,一个月前,在一个酒吧里,你一个人喝闷酒,我也一个人喝闷酒,我们都有各自难过的事。你就在我邻桌,我那时酒喝多了,不小心吐了你一身……就这样,我们在一起了……哈哈哈,感觉好逗。”苗婉婷快走到斑马线中间时,突然回头叫住谢时安,回答之前会回答的话,然后紧接着害羞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谢时安满怀喜悦的说:“你能记得,真好!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怎么会呢?我永远都不会忘!”苗婉婷摇摇头大声喊道。安慰对方的同时,她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谢时安内心激动道:“好!谢谢你记得我们相遇的那时刻,我也绝不会忘了你!”

“嗯嗯,那么各自安好吧!”苗婉婷摆了摆手,脸上依然微笑着,但难过的神情若隐若现,估计转过头的那一刻,她似乎也快哭起来。

谢时安没有说话,摆了摆手,内心终于释怀,但还是有一丁点不舍。

他们走了这十几分钟的路,其实并不算长,稍不注意,便会一闪而过,但真正长的不过是彼此双方内心的距离。

他们一直都想靠近对方,但却又不敢真正靠近,因为彼此都在害怕,唯恐自己会受伤。

虽然平时卿卿我我、带有强烈的暧昧情绪,但又何尝不是在抚慰各自过去的伤痛,又或者是为了充实各自短暂的寂寞。

他们以为随时可以脱离对方,没想到随着日久生情,越加难以脱离。

在最后一刻分离时,他们才终于认清自己的内心,原来是如此的深爱着对方,心与手无法触碰的距离,直教人悲痛。

当初的一句玩笑话,他们彼此都很后悔,为什么要变成一场游戏呢?

以为可以拂去过去的伤痛,用以遗忘;没想到又增添了新的伤痛,难以遗忘。

当一个人伸出手没有紧握时,那个人的手可能会随时脱离。

可一个人真正伸出手时,另一个受伤的人,又是否会真正握住?

又或者是说,一个人原本正要伸出手时,而另一个人还在犹豫的话,那么,那个人的手也会迅速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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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与手,无法触碰
连载中未闻风名且听风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