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小姑,年轻美丽,我还在小学时,她已经高三要考大学了。
在我们乡下,我们家算条件比较好的,父母叔婶都受过高等教育,尤其我父母还是老师,在很多方面比较思想先进而开明。但别人家依旧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粗鄙寡闻,有着经典的乡野之人的思想。
我对我舅爷爷印象并不好,只记得他爱抽烟喝酒打麻将和操办宴席,却又说不上多有钱。
小学时去他家吃宴席时,我看到一边装木材的土砖房上用粉笔墨水写着许多励志的类似于高考加油的话语。
“姑姑好有志向啊!”我懵懵懂懂道。
对余留青来说,在别人家吃宴席不过是吃顿饭再换个地方写作业,只不过这一次写作业的不只我们,还有快要高考的姑姑。
我看小姑写得很认真,卷子上全是墨迹,她在这昏黄的灯下咬着笔头思考得很认真。我们各写各的,互不打扰,在书山卷海之中打发了一天。
后来又过了几年,我们又再见到了小姑。不过那时,是舅爷爷家的房子被征收搬去安置房。安置房很不错,舅爷爷也因此得了一大笔钱,又得已继续他挥金如土的潇洒生活。
这时小姑浓妆艳抹,穿得很精致。不过听说她高考考得不尽如人意,现在在上技校,每天学学技艺,谈谈恋爱,化妆打扮。
再后来,仍是操办宴席。这时我上初中,而小姑结婚了。我到的时候一片欢歌鼓噪,余留青拉着我挤在起哄的人潮中,没让我乱走。隐隐约约,我看见娘家人正按习俗百般刁难新郎,而小姑笑得灿烂。
到了高中时,我们在奶奶带着走人家时见到了她。
她穿得很随意,围着围裙任劳任怨地给我们烧菜做饭。我起身要自己装饭,但舅爷爷制止了我。
“没关系,让她装。”
一边小姑的小孩哭闹着,小姑忙前忙后精练迅速地弄完这边又去忙小孩的事了,小姑父给我爷爷添酒。
“你们还打算再生一个不?”爷爷问。
“自然嘛。”他回答,“已经怀上了。”
我看着已然是一个熟练的家庭主妇的姑姑忙碌着,莫名有些难过地抓住了余留青的手。余留青没有把手抽出,只是用目光询问我怎么了,我没有说出什么来。
说什么呢?说,你看,小姑那些豪言壮语已随拆迁队的工作而被人遗忘了吧。还是说,明明感觉没比我大太多的小姑,仿佛一起玩耍还是昨天的事儿,而再见之时,你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或者说,你成了平庸的人呢?
我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余留青大概猜出了我在想什么,没有抽出手,安抚地用手指勾了勾我的手背。
其实在我们乡下大概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家庭妇女吧,把许许多多的梦想活成了热闹的一次次宴席,人生也就在这一次次宴席中消磨了。小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不想变成这样。”我小声对余留青说。
“嗯,乖宝,你不会的。”余留青的承诺很令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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