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坐起身来,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余光瞥见睡得正香的二号,唇边不由地挂起笑容。
“大师,快醒醒,出大事了。”门外的镇长一嗓子把屋内迷迷糊糊的人喊清醒。
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傻笑,岑雪微微一愣,随即下床,跑去开门。
门外镇长一脸愁容,身后跟着四名穿着不合身衣服的玩家。他们或面色凝重,或愁眉苦脸,配上凌晨五点多朦胧亮的天色,倒是有种无以言表的凄惨感。
岑雪道:“出什么事了?”
“又死了一个人。”镇长似乎急着把人都带到现场,也不管房内的人正在做什么,竟直接探头进去寻找二号的身影,若不是岑雪挡在门口,怕是要冲进去将人叫醒。他没瞧见人,便问道,“另一位大师呢,是不在,还是……”
不等他说完,屋内便传来二号慵懒的声音:“我在这呢。”只见她伸着懒腰迎面走来,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人可算是齐了。”镇长侧身,毕恭毕敬伸手摆出请的姿势,“大师,请随我来。”
六人随着镇长出了古宅,一路向西,越过绵延河流,穿过幽静小树林,来到一座同样古典韵味十足的庭院前。
庭院两侧,田连阡陌,房屋稀疏,庭院之后,崇山峻岭,绿树成荫。瞧着周围在之前两个副本都未曾见过的景色,岑雪不由皱起眉。记忆中,在小镇里见到的山,唯有云雾迷蒙的后山。
镇长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出声解释道:“我们还在小镇内,这是张长官家,今早遇害的正是他的女儿。”
二号问道:“是张莘芷?”
“对,是她。”镇长眨眨眼,对于二号竟知晓死者名字表示惊讶,他竖起大拇指,打心底敬佩道,“不愧是大师。”
“过奖过奖。”二号摆摆手,谦逊几秒钟后,端起配得上大师这个称呼的架子,“我知道的可多了。比如,你有事瞒着我们。”
大概是被说中了,镇长沉默两三秒,才回道:“大师说笑了,我对您们,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号只笑笑,对于这番说辞,并未做出回应。既然镇长不愿说实话,她也不好采取强硬手段逼迫他。
见二号没有要追问的意思,镇长悄悄舒口气,叩响紧闭的大门。
很快,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她的脸上没有一点悲伤。
“陈叔叔,您来了。”
镇长微微颔首,简单向她介绍身后的六人:“这几位是我请来的大师。”
少年双眼一亮,兴致勃勃道:“那他们会捉鬼吗?”
话音未落,镇长便捂住她的嘴,“嘘”一声道:“小声点,别让旁人听去。”
对于有女鬼缠着自家女儿这事,镇长并没有公之于众。按他的话来讲,是怕引来不必要的恐慌和麻烦。
少年点点头,将众人招呼进来,关上门:“大伯等你们好久了。”
几人随着少年在院里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事发地点——生活用具积了不少灰的房间。
此刻屋内只有一个两鬓霜丝点缀的女人倚靠在紧绷着脸的丈夫胸前,望着躺在地上的女儿泪流不止。
而屋外,却是围了一群人。他们大多数脸上的表情不是悲伤,而是惊恐,就像是见鬼一样。
“大伯,陈叔叔来了。”少年朝屋里喊了一句,便没入人群中。
张长官低头轻声安慰妻子,片刻后,他松开手,走到房门口,遣散看“热闹”的人:“都回各自的屋里去,这件事,我不希望从旁人口中听见。”
有人回道:“大哥,您放心,我们嘴巴严实得很。”
人群散去后,张长官像是见到阔别多年的好友般双手握住镇长的右手:“老陈啊,你可算是来了。”他的目光落在岑雪等人身上,经过一番打量,他狐疑道,“这几位便是你请来的大师?”
“正是他们。”对于大师团队短短两天死了九个人,镇长那是闭口不谈,只一个劲地将人夸上天,“您别看他们年轻,本事可大着呢,那玩意都拿他们没办法……”
“打住。”张长官打断镇长的喋喋不休,道,“各位大师,快请进。”
几人可算是进了屋,看清张莘芷的模样和她身下的图案,除颜色是暗红色,和小雯屋里的图案并无差别。
“你们有碰过她吗?”岑雪问道。
“没有。”张长官道,“我在警署工作,知道要保持现场。”
“警署?”岑雪还是第一次听说幸福小镇有警察。只是既然有警察,为什么不找他们处理凶案?如果找了,尸体为什么是放在旧庭院?她道:“报警了吗?”
“报过。”张长官道,“但这不是人为的凶杀案。城里有名的占卜师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而这系铃人,需要镇长请来,也就是你们。”
岑雪:“……”这完全是瞎扯淡,他们来自现实世界,在来到幸福小镇前,与这里的人或事无丝毫联系,怎么就成了系铃人?
“这人没死多久。”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二号已经粗略检查过尸体,她脱掉不知从哪顺来的手套,继续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四点十二分。”张长官回忆道,“那时我们睡得正香,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就像是有什么重物从高处落下一样。”
“这屋子是你女儿的房间?”二号问道。
“是,但有七年没住人。”
“为什么?”
“她去留洋了。她提起时,我们是不同意的,可这孩子,竟以性命相逼。问她为什么要去国外也不说。”张长官叹息道,“我们扪心自问,自她出世以来,从未亏待过她,不要求她,不约束她,她想做什么都全力支持她,可她呢,七年都不回家,写信回来的次数也不超过十次。”
岑雪:“那你知道她这次为什么回来吗?”
“我们都不知道她要回来。”张长官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会是这女鬼去国外把人抓回来吧。可是它为什么要害莘芷?”
颜秉茜道:“她有没有得罪过谁?”
“这……”张长官面露难色,“我不太清楚。”
“看来你也不是很爱她。”二号说完这话,夫妻俩都默默低下头,仔细想来,他们常年忙于工作,对孩子们的关注确实是少之又少。别说和谁有过节,就是连女儿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确实是忽视了对孩子的陪伴,但我们比任何人都要爱她。”张长官道。
二号冷笑一声:“那只是你以为的,说一百遍,一万遍爱她,都抵不过一次亲吻,一次拥抱。”
两人一时语塞,再次惭愧地低下头。老实说,他们对于女儿的死,并没有非常难过,他们哭泣,似乎仅是因为他们该哭。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小儿子。
“你们有没有想过,因为缺少陪伴,她的性格出现缺陷。”岑雪平静道。自始至终她都认为,父母的陪伴胜过一切,小时候若是没有父母在,如今的她,要么自卑冷漠,一事无成,要么成为街头混混,欺小凌弱。
“应该不会,莘芷和含艺是好朋友。”张长官看向镇长,“含艺这孩子勤奋好学,嫉恶如仇,能和莘芷做朋友,足以说明莘芷在为人上没有大的缺陷。”
镇长附和道:“对对对,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莘芷和含艺可能有点小毛病,但绝对都是好孩子。”
岑雪敷衍“哦”了声,回归正题:“能联系上张莘芷学校老师吗?”
“能是能。”张长官道,“但是这书信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个把月。”
“……算了。”岑雪又道,“有相机吗?”
“有,我这就去拿。”张长官快步离开屋内,五六分钟后便拿着一台长方体形状的老式相机回来。身为警署工作人员,他一下子就明白岑雪要做什么,手持相机对着张莘芷“咔咔”一顿照,几乎是把人360°照个遍。
他取出胶卷递给镇长:“老陈,我这几天得待在家中,洗照片就拜托你了。”
镇长点头哈腰道:“您太客气了,是我没带相机来,麻烦了您。 ”
“……”岑雪心道,这镇长定是语言艺术大师,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超一流。她自动屏蔽掉镇长和张长官一来一往的废话,在屋内走了一圈后,出声道,“镇长,陈湉珂家在哪?”
“陈湉珂?”镇长一只手托着下巴,皱眉思考,片刻后,他道,“我想起来了,她是我堂叔的表妹的儿子的女儿。从家里出发,先向左走,在第二个路口处右拐……最后直走,卖菜的那家就是了。你问这做什么?”
岑雪没理会最后的问题,而是将那拐了七八次弯的路重复一遍,得到镇长肯定回答后,礼貌同镇长和张长官辞别:“两位慢慢聊,我们便不打扰了。”
六人离开张长官家,沿着来时路走了一会儿,颜秉茜开口打破奇怪的沉默:“小雪,你怀疑陈湉珂是下一个受害者?”
“我不知道。”岑雪立即回道。她不是怀疑,而是确信,但她不敢说,她怕自己出错,怕又害死他人。
“其实我觉得,如果女鬼还要杀人,下一个不是陈湉珂就是陈含艺,不过前者概率最大,毕竟那女鬼想取陈含艺性命好多天了,但就是没能得逞。”颜秉茜如实说出自己的看法。
岑雪只淡淡“嗯”一声。
颜秉茜又道:“我们是要去陈湉珂家吗?”
岑雪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不是我们,而是我。”
“还有我。”二号举手,语调轻快,活像个课堂上唯一能回答出老师问题的小孩子。
对于这话,岑雪并未反驳。这让颜秉茜感到不满,她质问道:“凭啥她可以跟着,我们不行?”
“想去哪是你们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岑雪转回头,继续向前走,“自己的命,应该由自己决定。”她小声嘟囔道,“别人的命,太重,我背不动。”
颜秉茜微微一愣,她想不明白今日的岑雪为何变得格外冷淡。她想了一路,在几人回到镇长家门口时,终于恍然大悟。她语重心长道:“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
“每个人对于是非对错的衡量标准不同。”岑雪停顿片刻,抬眼看向她,眸中隐约带着泪光,“那就是我的错。”
话音落下后,岑雪便抛下其他人,头也不回地往陈湉珂家的方向走。
她的身后,是步步紧跟的二号,和待在原处,默默望着她渐远背影的四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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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死亡舞者(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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