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冉冉后悔得不得了。
过去一周以来,她无数次地反省:自己为什么要在那一晚主动送上门去?如果当时没有选择喝下那瓶用来“壮胆”的啤酒,没有头脑发热地摁响周朝光家的门铃,也许眼下就不会陷入这样难解的局面了……
“在想什么?”磁性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只见一辆小货车停在了单元门口,陈漫迎了上去,紧接着两位二十几岁的搬家师傅从车上下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卸货。
“冉冉姐、周总,你们先上去吧,下边有我就行了。”陈漫脆生生地说道。
方冉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周朝光搂着腰走进单元门。没过多久,5楼电梯口旁边就摆了一堆编织袋和纸箱。
“东西您先往阳台放。”方冉冉走在前头,领着一位师傅走向阳台。从阳台到客厅的中段,显然是为了放东西而特意腾出了空间,一张双人沙发被挤到一边,挡住了通往厕所和卧室的半边过道。周朝光就站在沙发前,垂着手看他们忙活。
眼看着方冉冉出了门,不一会儿双手吃力地揪着个编织袋走进来,周朝光两眼一瞪,大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到阳台边上。
眼看她又准备往外走,他赶忙拉住她的手:“你别管了,让他们弄。”
“那怎么行。”方冉冉想也没想就甩开他的手,拔腿往外走。周朝光抿抿嘴,跟在她后头。
在电梯口,眼见方冉冉又瞄准了一个编织袋准备上手,周朝光不着痕迹地上前两步挡住了她。一位身材瘦小却长着一张圆脸的师傅见状,笑道:“姑娘你就别操心了,我们来就好。”
方冉冉还没说话,周朝光却抢先笑道:“辛苦了,师傅。”说完,他一手拿起一台白色的立式风扇,一手拉着方冉冉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去。
进了门,周朝光把电扇放下,回身看到方冉冉拧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便笑着哄道:“就你这丁点小鸡似的力气,还是省省吧。对了,你点的奶茶到哪了?”
“啊,差点忘了。”方冉冉嘀咕一声,赶忙掏出手机看,“还有3分钟就到了。”
周朝光拉着她走到连接客厅和卧室的过道里,从身后搂住她,把下巴抵在她头顶上。“咱们都站远一点,别挡着道了。”
光天化日之下,从后背到腰臀都跟他的身体紧紧贴着,方冉冉感到呼吸不畅,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往前走了半步。
过了一会儿,陈漫跟着最后一车东西进了门,轻脆地喊道:“冉冉姐,我清点了一下,东西都搬完啦!”
“辛苦了!来,喝点儿水吧!”方冉冉从桌上拿起两杯奶茶,递给两位搬家师傅,又拿了一杯递给陈漫。
周朝光跟着走上前,笑道:“给您二位发个红包,哪位方便扫一下?”
两位师傅惊喜地对视一眼,圆脸那位笑嘻嘻地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周朝光立马扫了,给他转了二百。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必发大财!”
眼见两位师傅眉开眼笑地走了,屋里顿时只剩下三个人,陈漫识趣地说道:“那个……我还约了朋友,收拾收拾就得出门了,就不跟你一块吃中饭啦!”
还不等方冉冉回答,陈漫就快步进了洗手间,匆匆洗完手之后闷头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就差把“不想当电灯泡”几个字明晃晃地亮出来。
屋子里顿时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方冉冉正犹豫着,周朝光的手又从背后环上她的腰,弯下身子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不带我参观一下吗?”
方冉冉感到后颈一阵酥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拔腿就往前走。
两人在并不大的屋子里绕了一圈,依次看完了厨房、客厅、洗手间,最后来到主卧门前。方冉冉迟疑着,仿佛这道门是一个结界,一旦跨过去就意味着自己最后一方领土也终将被外来生物攻破。
“嗯?”周朝光温柔的催促在头顶响起,方冉冉把心一横,拧开了门。
这是一个15平米左右的房间,除了一张宽度不足一米五的床、一个不大的衣柜以及一排暖气片以外,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物件了。临近中午,阳光从朝南的窗子里浅浅照进来,在窗台上投下一棱耀眼的光。
瞟了一眼还没来得及铺床单的床垫,方冉冉不由得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啪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也跟着心尖一颤——不必看也知道,门被锁上了。
心慌意乱间,她被压着双手贴到墙上。周朝光的脸欺上来,几乎贴着她的鼻尖问道:“你怎么好像很心虚的样子?”
鼻尖萦绕着似有若无的熟悉香味,是他常用的一款剃须水,散发出略带苦涩的草木幽香。方冉冉心里一慌,垂下眼说道:“并没有。”
“你说谎。”随着面前男人的低语,他的喉结在她眼皮子底下轻微地动了动,莫名有种性感,令她越发地心慌了。
然而,他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吻上来,而是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视线在她的眉眼鼻唇之间游移。
“中午不出去吃了吧?去我家,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不行。”她毫不犹豫地回绝,“我还得收拾东西,改天再去吧。”
面前这张脸突然往后,让开了半臂的距离,刚好能让她看清他脸上失望的表情。
“我帮你搬家了,不可以要一点奖励吗?”他委屈地说道。
“又来了又来了!”方冉冉在心里呐喊着。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一脸人畜无害的男人,万分笃定他又在故技重施——最近这一周里,同样的招数他已经用过好几次了!
用“一分付出,十分回报”来形容这个男人的算计,或许再恰当不过。喝他的姜汤,吃他新做的点心,还有他不请自来的帮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有代价的。这一周里,她每天都要和他见面,已经在他家过了三次夜,更不用说被他逼迫着,不分时间场合地说了一大堆令自己感到羞耻的话。如果他是颐指气使地命令她、光明正大地强迫她,倒也还好办,她自信可以拒绝掉。可他偏偏善于以柔化刚、以退为进,要么软磨硬泡,要么卖惨示弱,令她根本拒绝不了……
是的,从她主动上门,头昏脑热地说出“我喜欢你,不想看你伤心难过”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交出了所有的掌控权,被死死地拿捏住,就连基本的人身自由权也一点一滴地被他侵蚀了。
一念之此,她咬咬牙,抬起眼,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以。我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花两天时间都收拾不完。”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想错过他眼中泄露的任何一丝情绪,似乎这样有助于抓住他言辞中的漏洞并予以反击。然而几秒钟之后,她已经浑然忘了自己盯着他看的目的。
呃,为什么从前竟然没看出来,这个男人,长得真是怪好看的……
面前的这双眼,生得十分耐看:内勾外翘,狭长有神,还搭配了一对窄窄的开扇形双眼皮和浅浅的卧蚕。加上眉骨高耸、眉眼距近、鼻梁挺直,更显得眼神深邃沉静,像是深山间的湖泊,不彰不显地藏着四季。视线再往下,直鼻末端延伸出一个略微圆钝的鼻头,中和了上半张脸的精明和锐气,增添了一丝宽厚和善之感。下方的嘴唇则糅合了眼鼻给人的印象,有着适中的厚度和坚毅果敢的线条,一副忠诚内敛又当机立断的样子,嵌在这张棱角分明、下颌线清晰的菱形脸上,散发出某种难言的……
性感……
方冉冉就这么直愣愣地看他,看得迷了眼、入了神。没想到这副模样反倒是唬住了对方,周朝光也愣住了,一时之间竟也吃不准眼下是怎么一个情形。两人就这么呆呆对视了好一阵,直到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两双眼睛不约而同地往房门的方向看去。
“我走了啊!”陈漫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提醒谁似的。片刻后,大门被关上,屋外重归寂静。
方冉冉才刚动了动,周朝光便搂住她的腰,像是怕她逮着机会跑了似的。
“选项A:去我家吃饭,下午回来,我帮你一起收拾。选项B……”他偏过头,明目张胆地看向几步之遥的床铺,箍在她腰间的手随之收紧。
方冉冉心里一惊,失控地喊道:“你个色魔!”
周朝光一听来了劲,挑眉道:“你想什么呢?”看她一脸错愕的样子,他得意地说道,“选项B:我们点个外卖,先帮你收拾屋子,晚饭再去我家吃。”
方冉冉明白自己被耍了,气得直瞪眼,对方却不依不饶地调笑道:“我看你才是色魔,大白天的想什么呢?噢!我明白了,你是想……”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嘴被用力捂住。方冉冉一张脸涨得通红,道:“别废话了,走吧!去你家吃饭!”
虽然路上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但周朝光只花了不到半小时,就做好了两份煎牛排加一大碗沙拉和两杯鲜榨果蔬汁,两人终究是赶在一点前吃上了中饭。
吃完饭,方冉冉一刻也不愿在这所房子里多呆,忙不迭地催促道:“走吧!”
“别急啊。”周朝光悠哉地说,“我早上出门前烤了些饼干,你带一些回去,也让你室友尝尝。”
看在饼干的份上,方冉冉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周朝光从烤箱里拿出一盘曲奇,道:“香橙曲奇,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尝尝看。”
说话间他已经盛了两块,装在一个白色的骨瓷碟子里。方冉冉定睛一看,只见焦糖色的饼干上盖了一块圆圆的橙子片,上头还撒了些许白白的糖粉,一看便十分美味。她抓起一块咬下去,瞬间被曲奇酥酥的口感和橙子的甜美芬香感动得两眼放光。
“好吃!”她不吝赞美地冲他竖起大拇指,把手里剩下的半块送进嘴里。
周朝光冲她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不知为何,这让她有种不妙的预感……
“装好了。”他把一个牛皮纸袋放到岛台上,方冉冉正要去拿,不料被抓住手腕。片刻后,她就被一股力量带进他怀里,猝不及防间发出短促的一声“啊——”,在两人身体紧贴的暧昧氛围里,这声惊叫格外叫人脸红心跳。
“饭也吃完了,饼干也装好了,咱们,该去收拾屋子了……”
“别急啊。”周朝光自上往下注视着她,满脸愉快,“我的房间也需要收拾,不如你先帮我收拾吧。”
方冉冉还在震惊当中,双脚已经离地。周朝光打横抱着她,从客厅走到卧室,轻轻把她扔到床上。她的身体被床垫托着,轻微地弹了一下,令她片刻间有些恍惚了。
周朝光的脸出现在上方,狭长深邃的眼眸牢牢地锁住她。他用最温柔的语气拷问道:
“在你房间的时候,为什么那样看我?你的小脑袋瓜子当时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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