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站在秦深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冰凉。门上冷硬的金属铭牌“总监办公室”像一道界限,隔开了外面开放空间的喧嚣与此地未知的静谧。
他抬手,指节尚未触及门板,门却从里面被无声地拉开了。
秦深站在门内,已经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熨帖的深色衬衫,领口解开了第一颗纽扣,少了几分会议上的凌厉,多了些许……难以定义的松弛感。但他的眼睛,那双**天蝎座**的眼睛,依旧深邃得让人心慌。
“很准时。”他侧身让开通道,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沈清弦走了进去。办公室极大,视野开阔,装修是极致的冷感现代风,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一尘不染,像它的主人一样,透着一种精密而疏离的气息。唯一显得有些突兀的,是靠近落地窗的一个小边几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里面只插了一支孤零零的、深紫色的鸢尾花,开得正烈,带着一种颓靡而神秘的美感。
“坐。”秦深指了指窗边的沙发,自己则走向一旁的迷你水吧,“喝点什么?水,咖啡,或者……茶?”他提到茶时,语调有微不可查的放缓。
沈清弦有些意外,他下意识觉得秦深这样的男人应该只喝黑咖啡。“水就好,谢谢。”他选择了最安全的选项,在沙发边缘坐下,脊背挺得笔直,透着紧张。
秦深倒了一杯冰水,走过来,却没有直接递给他,而是弯腰,将杯子轻轻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这个动作让他靠得有些近,沈清弦能再次闻到那股冷冽的、带着雪松味的香水气息,与他办公室的氛围浑然一体。
“放松点,沈老师。”秦深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这不是技术评审,只是一次……非正式的交流。”
他目光落在沈清弦随手带来的草图本上:“可以看看吗?”
沈清弦迟疑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
秦深接过,修长的手指缓慢地翻动着纸页。他的目光极其专注,不像是在浏览,更像是在……解码。他看得比任何批评家或赞助人都要仔细,偶尔在某一处笔触或某个色彩搭配上停留良久。
“这里,”他忽然指尖点在一处混乱的、代表“压力”的色块边缘,“你用了非常微妙的灰度过渡来表现‘犹豫’和‘韧性’的结合。很聪明,视觉上几乎难以察觉,但情绪传递上是准确的。”
沈清弦的心猛地一跳。他从未指望有人能如此精准地读懂他那些近乎本能的、情绪化的笔触背后的精确意图。萧策能感受到力量,但秦深……他能解剖出成分。
“还有这里,”秦深翻到另一页,那是沈清弦尝试画的“微光”,“光的方向性和强度变化,模拟的是情绪突破的艰难过程,而不是结果。所以它不能是均匀的,必须有挣扎的痕迹。”
他抬起眼,看向沈清弦,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终于泄露出了一丝极淡的、近乎赞赏的温度:“你对情绪的量化直觉,令人惊叹。”
这不是夸张的吹捧,而是冷静的陈述。却比任何赞美都更让沈清弦感到一种被深刻理解的战栗。
**太阳双鱼**渴望被懂得,**月亮巨蟹**渴望被细致呵护内心最微小的波动。而秦深,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同时击中了这两点。
“我……”沈清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只是凭感觉……”
“感觉,才是最高级的算法。”秦深合上草图本,轻轻放回茶几,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距离,“而你的‘感觉’,需要被最合适的方式解读和保护。而不是……被粗暴地投入不可控的风险中。”
他话锋一转,巧妙地再次引回了项目的争议点,却将立场完全站在了沈清弦和他的艺术表达这一边。
“萧策有激情,有魄力。”秦深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仿佛在分析一个客观物体,“但他习惯用**太阳白羊**的方式去冲锋,有时会忽略脚下的荆棘是否会刺伤同行的伙伴。或者说……”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手术刀,“他是否在意伙伴会被刺伤。”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入了沈清弦被萧策方才的怒火和质疑刺伤的心。**月亮巨蟹**的委屈和不安再次被勾起。
“他不是……”沈清弦下意识地想为萧策辩解,却发现自己词穷。萧策刚才的样子,确实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只顾着咆哮,却忘了他的爪子可能会抓伤自己。
“不是吗?”秦深轻轻反问,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却带着巨大的说服力,“他给你的,是炽热的阳光,但也可能是灼伤。而艺术,尤其是你这样的艺术……”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沈清弦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需要的是恒温的、精确的滋养。需要被理解,更需要被……妥善地存放。”
“存放”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天蝎座**特有的、令人心悸的占有欲和掌控感。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空调系统微弱的气流声。
沈清弦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秦深的话语,像冰冷的丝线,一层层缠绕上来,不紧,却令人无法挣脱。他在否定萧策的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勾勒出一个看似更安全、更懂得他的“庇护所”。
而刚刚经历过冲突的沈清弦,那颗**月亮巨蟹**的心,正前所未有地渴望这种“懂得”和“安全”。
秦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给他时间消化。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猎物自己一步步走向精心布置的陷阱。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放缓了些,甚至带上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堪称“温柔”的语调:“那个结构节点,我已经有了新的初步构想。不是妥协,而是一种更高级的解决方案。想听听吗?”
他没有再用“风险”这个词,而是用了“更高级的解决方案”。
沈清弦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对项目本身的关心,以及那种被专业领域顶尖人物认可和邀请参与探讨的诱惑,压过了心底那丝不安。
秦深拿起平板电脑,开始讲解他的构想。他的语言精准、逻辑严密,完全从技术和艺术结合的角度出发,没有任何暧昧的越界。他展示了新的结构模拟动画,那巧妙的设计不仅解决了风险,甚至将那种“临界感”表达得更加淋漓尽致。
沈清弦不知不觉被吸引,沉浸了进去,甚至开始主动提出一些想法。两人之间的交流,变得纯粹而高效。
时间悄然流逝。
当沈清弦终于从技术探讨中回过神来时,发现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透。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秦深冷峻的侧脸轮廓,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白日的锋利,多了一丝神秘的柔和。
“抱歉,占用你这么多时间。”秦深放下平板,语气依旧得体。
“没关系,受益匪浅。”沈清弦由衷地说。这次交谈,在专业层面,确实让他收获巨大。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秦深站起身,拿起内线电话,不容置疑地安排好了车辆。
沈清弦想拒绝,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送他到电梯口时,秦深忽然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密封好的透明文件袋。里面是几片经过特殊处理的、不同质感的金属薄片,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妙的光泽。
“实验室的新样品,基于你今天提到的‘韧性’和‘微光’感觉处理的。带回去,感受一下。”他的理由无懈可击。
沈清弦接过,指尖碰到文件袋冰凉的表面。
电梯门缓缓打开。
“沈老师。”秦深在他踏入电梯前,最后开口。电梯里的光落在他深邃的眼里,明暗交错。
“真正珍贵的东西,往往需要最精密的容器来盛放。而不是暴露在旷野的风雨里。”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也隔绝了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睛。
沈清弦独自站在下行的电梯里,看着金属壁上自己有些苍白的倒影,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冰凉的文件袋。
心里一半是被专业认可的充实,另一半,却是被那句“精密容器”和“旷野风雨”搅起的、更加汹涌的迷茫与波澜。
秦深没有做出任何逾越的举动。
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最精密的刻刀,在他心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而办公室里的秦深,重新站回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辆载着沈清弦的车汇入车流,如同星子滑入银河。
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项目艺术顾问沈清弦后续与技术部的所有对接,直接报到我这里。任何涉及方案调整的会议,必须有我在场。”
“是的,所有。”
他挂了电话,目光沉静地望向远方。
第一步,接近和理解,已完成。
下一步,隔离和保护(将他从萧策的“风雨”中隔离出来,纳入自己的“容器”),正式开始。
**天蝎**的掠夺,从来不是喧哗的争夺,而是无声的渗透和绝对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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