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擦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迹,余下的全都隐忍着咽了回去,“狠下心杀了我,刘平才会咳……信任你,就当……”
“闭嘴!”南星抓起桌上的水就要逼他喝下。
可徐川却摇摇头,钳制住他的手,一把推翻了桌上所有的水杯。
南星瞳孔骤缩,“你发什么疯!”
“……”徐川想说什么,但忽然咳出一大口血,他起身,却踉跄着被南星拉进了怀里。
“先把解药吃了……”南星打开瓷瓶,倒出几粒在手心喂给他。但徐川闭着嘴,只是摇头。
“你这是干什么,报复我?!”
“……”徐川敛下眼,像是在叹息,他伸出手,“给我……”
南星赶紧把解药递给他,可没想到徐川还拿走了那个瓷瓶,南星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时,已经晚了。
一瓶的解药都被捏碎,化作粉末消散在了空中。
南星看着那些粉末,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那是所有的解药了,他没有多的了……
怀里的人嘴角不断涌出鲜血,南星愣愣地看着,这才意识到,这人可能会死。
他慌乱地翻遍了全身,手指越来越抖,所有的毒和药被凌乱地扔在地上,一个一个翻找……
没有了,真的没有……
手指被人轻轻地握住,但握他的那双手极冰,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咳……我杀过你,现在…就当是还你……”
南星挣开他,抓起一个蓝色的瓷瓶,倒出一把药丸,“先吃这个……应该、应该有用……”
但徐川一直在呕血,任何药都喂不进去,硬塞进去也会吐出来。
南星紧紧地抱着他,“你……别急、我救你…我能救你……”
他将药丸融进水里,用蘸了水的银针引入体内。
怀里的人越来越虚弱,心跳越来越慢,甚至忽然停止了一会儿。
南星脑子里“嗡”的一下,像被死死钉在了原地,“……不…别死、求你……我没想杀你……我……”
对、还有,还有一粒解药!在那个禁军身上!
傀儡离得越远越不容易操纵,更何况是活人。南星被反噬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寻到了那人的踪迹!
赵谓之听得喊声进来后,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他、他……”怎么没气息?!
“过来帮忙!”
南星扒开他的上衣,将浸泡过解药的银针递给赵谓之,“我说穴位,你扎进去。”
“万一我弄错了……”
“别废话!快点!”
随着银针被一根根刺入,解药这才算真正进入了体内。南星用内力催动,让解药在体内迅速发散。
赵谓之在一旁看着,根本不敢问任何话。
他发现南星的手一直在发抖,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扎针。
南星一直探着怀里人的脉搏,感觉终于有恢复的迹象,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他才感觉到胸口气血翻涌,低头吐出一大口血!
“你怎么也吐血了?!”赵谓之吓到了,“要不我去给你叫个大夫!”
“不用……”他紧紧握着徐川的手腕,像是握着什么救命稻草。
“那、要不要把他放床上?”
“拿床被子下来。”南星将被褥围在徐川身上,便让赵谓之出去了。
他不敢乱动,这人的脉搏太微弱了,他怕出现任何差池。
第二天一早,赵谓之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低声道:“你要的轿子已经准备好了,在楼下。”
屋里的人还是昨晚的模样,毫无疑问,南星抱着他在地上坐了一个晚上。
赵谓之帮忙接了一下,南星这才从地上起来,腿脚有些麻木,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没事吧?”
南星摇摇头,示意他将人还给自己。
“你都这样了,我来……”
“不用。”
天微微亮,沧州城笼罩在正在消散的深蓝里,只有极少数的人在门口拿着扫把打扫,等着天亮将铺子摆出去。
轿子摇摇晃晃,一路无话。
赵谓之好几次想开口,但看见南星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怀里的人,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屋子找人打扫过了?”
赵谓之点点头,在前面带路,“这宅子你也不经常住,屋里只有一些简单的桌椅床铺。等天亮了再找人添置吧。”
忽然,有个人闯了进来。
两人警觉地回头,却发现是唐夜冥。
“宫主!”确定了徐川还活着,他才算松了口气。
南星多看了他一会儿,冷冷道:“在外面等我。”
他将徐川放在床上,刚盖上被子,忽然注意到这人脖颈上有一处伤疤。
虽然不在要害的位置,但伤的很深,以至于疤痕一直没消掉。
怪不得这两次见到他,都穿着高领子的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
南星的拇指上带着茧,轻轻抚过那道疤时,床上的人微微蹙眉,似乎在排斥这个动作。
南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俯下身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喃喃道:“……这些年,你到底怎么过的?”
杀了我,你也没有过的很好,还弄了一身的伤。
他想起什么,拿出一直收在身上令牌,轻轻地缠在徐川指尖,“物归原主,等你醒了……再考虑要不要杀我。”
唐夜冥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见南星从屋里出来,赶紧迎上去问:“他什么时候会醒?”
“你过来。”南星走远了一些,忽然质问道,“他跟你交代过什么?”
“……”
“不说?你做下属的,眼睁睁看着他毒发,却没来过我这里一趟!”
“你也说了,我做下属的。”唐夜冥微微低头,“下属只有服从命令。”
“他的命令是什么?”
唐夜冥沉默了一会儿,“我只能说,若是他死了,你就是我们的新主子。”
南星狠狠一震,“你们……是谁?”
唐夜冥无法多说,只能抱歉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南星在原地消化了许久,这才失魂一般回到徐川所在的小院。他没有进屋,而是坐在院前的石阶上。
待到太阳照在头顶,周围的树上响起了聒噪的蝉鸣,他才蓦然回神。
刘平的“诚意”很快送到了。
圣旨,府邸和赏赐的各种金器绸缎,玉石八宝。
他看着这些东西摆在面前,忽然生出一阵恐慌。若是他为了这些杀了唐夜冥,徐川会怎么看他?就算在大局上能站在一起,那私下呢,他们还有消除隔阂的机会吗?
正想的深入,没留意身后的门已经开了,某个昏迷不醒的人穿着单薄的衣衫穿过小院,站在了他身后。
南星猛然转头,先是看到一节消瘦白净的脚踝,随后撞进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
“坐地上干什么?”徐川朝他伸出手,但南星的眼神躲避了一下,并没有拉,而是自顾自地起来坐在了院里的石凳上。
两人面对面沉默良久,南星终于忍不下去了。他大步回屋拿出外套远远扔过去,“别在我家穿成这样,有伤风化。”
徐川低下头,终于露出了一些笑意。
但是……
他环顾了一下几乎算是毛坯的周围,不经意地掩了下鼻,“你家?”
南星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我买的宅子。”
“被坑了吧?”
“……”什么意思?
“废土风?”
“…………嫌弃就滚。”
两人谁都没提过去那些恩恩怨怨,坐在荒凉的院子里,时不时呛两句嘴,就像是回到了那年一起同行的日子,一时间让人恍惚。
赵谓之和方之时领了大部队过来,方之时随手扔给南星一个布包,沉甸甸的像是一块大石头,“恭喜肃王得偿所愿,这是礼物。”
南星随手接过,却错估了它的重量,手一沉差点砸在脚背上!
他一脸懵地打开,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大铁桶……
“我们枫江学堂的尖子生最新研究的火药桶,威力特牛,来我给你演示一下!”
“等……”南星迅速将它装起来,迅速拒绝,“这房子经不起它的威力。”
“还有我的!”赵谓之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被方之时无情地嘲笑了一通。
锦盒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个玄铁令牌。
他看了看四周,悄声说:“这是我偷偷豢养的私兵,不多,以后任凭你差遣。”
南星沉默了一会儿,非常认真地说了声:“多谢。”
“害,一家人!”他指着身后的一大批工匠问:“刘平不是给你一处新宅子吗,咱们是修整这个还是新的?”
“这个。”
“好嘞,动工!”
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了。
南星回到院子里,发现徐川还坐着,俨然是听到了一切。
他以为这人会问刘平的交换条件,心里还有些忐忑,但走近了,徐川却说:“我不知你今日你册封,没准备礼物。”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将火药桶放在树下,掸了掸身上的灰,“这几日院子修葺,人会多一些,你出来的话……穿好衣服。”
“??”徐川失笑,“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听真心话?”
南星定定地看着他,几次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忽然改了口:“不正经的人。”
此话一出,两人都笑了。
只要不去质问,不谈立场,不彼此怀疑,他们……也是可以回到以前那样吧?
但有些东西就算再好,也是薄纱上的影子,一场虚妄。
徐川带着笑意抿了口茶水,还是将薄纱切开了口子,“其实我知道,那四杯水都是解药。”
提起那晚,南星仿佛瞬间回到了那场巨大的恐慌里,他忽然沉下脸,“我不想谈这个。”
徐川看了他一会儿,“那谈一谈别的。”
“……”好不容易融洽一些的氛围就要消散,南星不太高兴地闷头喝茶。
他等着对方的质问,可谁知那人说:“饿了。”
“啊?”
“只管救人,不管吃饭吗?”
“……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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