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原亿一直有一个愿望。

那就是在城市一角开家琴行,每天六点开业、落日关门,然后泡一杯奶茶坐在院子的长椅上,等着夜幕降临,若是遇到下雨天,他便躲在屋中听着雨声敲木琴,碰上心情不好就停业谢客,尽情敲架子鼓……

他想他会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安静的简单的,当一个远离闹市的古怪老板。

【十】

“原亿,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如果不再见面,我想我可以原谅你,我也能原谅我自己。”

原亿回到自己的宿舍,他一如既往的没有开灯,凌晨四点,世界安静的让人心慌。

坐在床边,垂着头,原亿的手肘随意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漆黑的眼瞳里没有一丝睡意,只有满满的空洞。

褚星炀的话犹在他耳边回旋。

说到底,褚星炀最无法原谅的还是他自己。

而他对原亿的感情就像是一团浸在海水里的棉线,随着海水潮落,越来越混乱复杂,而等他真的想抽身而退时,发现那团线早已纠结缠绕成无数个死结,再也解不开了,海水的咸涩倒成了它唯一的味道。

原亿知道褚星炀对自己的复杂情感。

可他从未想过,那情感里会有爱……

如果褚星炀从始至终恨极了他,下狠手打击报复、弄得他潦倒凄惨,原亿的心起码会比现在更坦然。

太阳跃出地平线,远方的天际倏地亮了,没有预兆的,光亮攀上原亿的身躯,给了他一丝光明,天空不再是漆黑,可也未见阳光多盛。

原亿缓慢抬起头,看着突然清晰的世界,想起褚星炀的那句话……

“原亿你是一个可恶的人,因为你给了我光,本该是我最怨恨的人,却在我失意崩溃时给了我活下去的光。”

原亿鬼使神差地拉开了落地窗,伸出手朝着天空抓去。

他看起来失魂落魄,好像丢了神志一般拼命地寻找什么。

风吹过来,他的动作停了,站在原地,手依旧伸向虚空。

阳光穿云破雾地落下,落在他手里,他捧着光,仔细端详了许久。

眼睛变得酸胀。

褚星炀对于原亿来说,又何尝不是那束将他从死神镰刀下拉回人世的光呢。

只是他忘了,忘了好久。

从记事起,原亿出入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那个离生死最近的地方,原亿在那里看过无数生与死,对人性也有更深刻的认知。

他不喜欢医院,可他最爱的人却总是呆在医院里,也是他没有办法解释与逃避的事情。

原亿三岁时,父亲意外去世,母亲不幸患癌,从那时起医院变成了他的家,那并不好闻的消毒水味成了妈妈的味道。

那时的原亿看着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成熟太多,若忽略他的年纪和外貌,很多人或许都不会意识到面前谈吐有度、举止周到的原亿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可他再懂事坚强,内心依旧脆弱胆小,想法也不免简单幼稚。

每次看到母亲被推进抢救室,小原亿总是寸步不离守在门口。

他望着抢救室门上的示意灯,红红的,是死神的眸光正死死盯着自己,似乎只要他稍一松懈,那催命的镰刀便会落下,带走里面的母亲。

原亿挺直了腰板,一杆钢枪般与死神抗争,可是单薄瘦小的身躯还是让人觉得,哪怕只是稍稍一碰他就会碎成脚下的影子。

随着时间的流走,恐惧、无助的感觉如海岸上的浪潮,一下又一下侵着小原亿的内心。

他的心里,一个可怕却实在可怜的念头慢慢滋生。

如果母亲没有挺过来,就跟着母亲一起去往天堂吧。

小原亿暗自决定着,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生与死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与可怕。

他最怕的只有自己被母亲抛下,变成孤儿这一件事。

那天,原亿在抢救室外面等了很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夜过去了,手术室的红灯依旧亮着,小原亿觉得,那时的自己仿佛就站在楼顶的围墙上,眼前是万丈深渊,摇摇欲坠。

“是热的,原来不是假人啊。”手被男孩拉住,稚嫩的声音就像是初升的太阳,温暖又清亮。

茫茫人群里,纷扰生死间,有那么一刻,小原亿觉得眼前不是地狱了。

他在人间。

收回死死盯着示意灯的目光,看到面前矮上自己大半个头的小家伙,那宽阔的额头、藏了蜜的酒窝,大大的双眼皮下清澈明亮的眼睛,让小原亿一眼就记住了。

“你站在这里好久了一定很累吧,哥哥。”

小原亿眨了眨眼睛。

累?心里的恐惧早已让他忽略了身体上的疲惫,僵硬沉重的肢体因为男孩的那只手才慢慢恢复生机。

小原亿没有回答,低头看了看拉着自己的小手。

很温暖、很舒服,莫名让他的心安了几分。

就在这个时候,抢救室的红灯转绿,门被打开。

主治医生走出来,母亲没事了!

小原亿顾不上说话,放开了男孩的手,小跑着去找母亲,转角时他突然回头看去,而那个男孩却早已不见,就像是小原亿处在崩溃边缘时产生的一个幻象。

一年后,原亿母亲的病情得到控制,可以出院休养。

出院不久,原亿就在家附近的公园里捡到了离家出走的褚星炀,再次见到褚星炀时,原亿才确认,啊,原来,那时不是幻象。

他将褚星炀带回了家,度过了一个平静欢乐的下午。

后来原亿常常在想,如果自己没有捡到褚星炀;如果褚星炀没有离家出走……如果那天没有下雨,他们的人生就会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但,世间哪有什么如果,从他们相遇开始,一切便早已注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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