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疾遥知道这个消息后反应非常平淡：“如果陛下想杀死我继续前进，我会迎战。”
艾娅与她目光交汇，示意她不必着急：“我想解决的是命轨。诸位，我一直觉得我们的命运不该按照神明的规定来走。就算如今我打破命轨的决策是在傀儡丝的驱使下作出的，我也非做不可了。”
“按照我所知道的露孟卡拉对长湘所说的一切，”注意到周遭质疑的声音，罗桀不得不多加解释，“我摧毁杼机塔的时候罗塔乌类借我的躯壳与暗影神对话，我看到了罗塔乌类全部的记忆。他的意志一直与露孟卡拉有联系，所以我知道露孟卡拉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盯着我！你们不想和卡赛汀一个下场吧！”金色戒尺显现在罗桀手心，反射着锐利的冷光。现在长湘不在他身边，以后也不会在，没有人拦得住他，所以他只能自己慢慢平静，最后重新整理思绪面对在他看来并不美丽的世界。没人在他开口之前开口，殿堂此刻显得那样冰冷。罗桀，想想长湘，想想葛莫兰达。
“巴利格尔石化的人，铭断使，霁辉使。”罗桀调整气息，让自己的声音能够被听清，“如果这是命轨操纵的悲剧，那命轨可恨；如果我现在半傀儡的状态让我得以脱离它的掌控，那摧毁它就是我的本意。我不认为艾娅决意斩断神民和命轨之间的联系有什么问题，早就该这么做了。”
点燃的火焰跳动在殿堂两侧，驻守的殿堂守卫一如既往地沉默。梦渊和莱蒂亚并未到场参与他们的会议，剩下的六位月使各有自己的想法。一向没有存在感的昧逸率先开口打破僵局：“我支持陛下和泯限使的做法。比起压制炼皇城，更重要的是解决命轨为我们带来的矛盾，这样一来，赤羽与我们对立的问题也能得到解决。”
“她的对立是命轨和赞美诗对她操纵的结果。”凌千接过昧逸的话茬，“失去命轨的控制，大陆纷争得以平息，我们就可以联合着手应对赞美诗和天端神国了。”
“联手？！”罗桀闻言瞪大了眼睛，他身旁的飞鸟轻叹一声捂住脸，无奈道：“凌千你真的是想了个好办法啊。要神民与炼皇城联手，中间的血海深仇你替我们清算？”
镜疾遥对此不置可否，凌千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目前还没有表明立场的弋音使花枝。花枝疑惑地回望，最终决定说出折中的方案：“与其联合赤羽，不如联合深海鸣华的君凰。海民和风民本就处于命轨之外，有些事情，他们比我们清楚得多。”
‘风民’二字从花枝口中说出的时候艾娅心头微微触动，细小的暖意悄悄蔓延到她的眼角。她下意识朝左侧看去，似乎有一潭深绿色的湖泊在静静承载她的思绪，意念悄悄出声，问，柯德密，你有什么看法呢。
赤羽杀了两位月使是事实，害得龙族领域的神民流离失所是事实，如果仅仅因为‘命轨安排’四个字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铭断使此前也不该将罪大恶极的犯人绳之以法。你不仅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更是给神民一个交代。
“凌千，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艾娅摩挲着王座扶手的边缘，语气相当悠闲，“可我还是觉得，炼皇城已经沦为赞美诗灭杀辰时旧光的工具，赤羽也是工具的一环，纵然斩断命轨的联系，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向龙族领域挥刀。”
凌千低下头：“陛下，您认为我的提议愚蠢。”
艾娅反问：“你自认为机敏吗？”
“不，陛下，我不这样认为。”凌千缓缓单膝跪地，仰起头望向王座上的艾娅，“我自请辞去碎光使的位置，暗影神在时就对我的能力颇有微词，如今看来她是对的。如果您允许，我向您推荐海慕琉斯城的驻守法师，他会是比我更合格的碎光使。”
殿堂外的光透过窗棂洒落，火光神和暗影神的消散解除得了灵天对地面生灵的威胁，却难以驱散凌千身上的阴霾。在殿堂的每分每秒都面临着周遭的诋毁和不信任，暗影神轻飘飘一句话在他身上重逾千钧，他受够了。
艾娅没有看他，而是问其他人：“你们认为，碎光使真的如他所言德不配位吗？”这注定得不到答案，不论谁开口都会变成新的焦点。
“自月使职位设立，就没有过请辞的先例。”艾娅的声音不大，但落地的分量相当足，“更没有推荐谁来继承自己这个位置的说法。猩红砂砾还未褪去，十二塔封印松动却并未彻底失效，凌千，如若你真的有心为了辰时旧光做些什么，现在就拿起法杖到海慕琉斯城前线去阻挡炼皇城的攻势，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凌千在艾娅的目光中召唤法杖，伸手触碰它顶端闪闪发亮的法魂珠。流动着灰色水雾状能量的珠子在凌千指尖绕了两个来回，被他轻轻取下。他将它放置在通往王座的第一层阶梯上，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殿堂。
他选择了彻底的放弃。放弃法师的身份也要离开殿堂，离开黯宵塔。镜疾遥意识到问题所在，张口想说什么却是昧逸先一步出了声：“封印——”
低沉的咆哮声从黯宵塔传来，它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塔身随着凌千的放弃彻底熄灭。从天境向下看，十二塔构筑的封印已经有六座高塔失效，大陆变得岌岌可危。始作俑者的指尖勾着连接命轨与地面生灵的傀儡丝，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你实在不必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安排如此窝囊的命运。”清脆的铃铛声与脚步声一齐向梦渊靠近，莱蒂亚自黑夜中走出，露出白色的发丝和眼睛。梦渊转身与她对视，昔日柔和亲切的神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狠厉：“他们想到斩断命轨这一层了，是谁的设计？莱蒂亚，如今活着的神真的只有你我吗？”
“如果克瑞亚雷莎没有欺骗我们，那的确只剩下你和我。”莱蒂亚顿了顿，抬手撩起脸颊侧的碎发，“还有莱蒂卡。”
梦渊眯起眼睛，莱蒂亚在他的注视中有了被一条吐信子的毒蛇盯上的感觉：“怨灵积攒成为灵天，没有人质疑生死神的能力；火光神和暗影神献祭就能解决你造成的麻烦，莱蒂亚，你不是信誓旦旦保证灵天可以摧毁整个辰时旧光吗？”
“克瑞亚雷莎转换了阵营。”莱蒂亚回答，“如果不是她也甘愿献祭，大陆的生灵会在忒卡穆莱恩不知收敛的神力下化为灰烬。纵然如此，只要你拨动命运的傀儡丝，除了罗桀，无人可以逃脱你的摆布，无需忧虑。”
“千面镜也是个麻烦。”梦渊喃喃道，“赞美诗会借它从大陆掠夺力量。”
莱蒂亚：“我会尽我所能先将逝去的灵魂收入囊中。”
“是吗？”
耀眼的金红色光芒爆发在他们眼前，银色的指挥棒伸展延长成为光彩夺目的法杖。梦渊下意识向一侧闪躲，向前突刺的法杖擦过他的衣角，但凡他有片刻的迟钝都会被捅个对穿！莱蒂亚撑起防护罩，下一刻一只手穿过防护罩的光径直掐住了她的喉咙！莱蒂亚挣扎着抓住对方的手腕，看到她黑色斗篷下露出一缕鲜红的头发。
“秋弦？还是录千华？”梦渊手中星光汇聚成一把短刀，刀锋威胁在来者颈侧。他回想方才看到的法杖光泽，在脑中搜刮到底是谁有银色的武器。
“这么说来，你们也不确定那场劫难中活下来的究竟有谁。”来者没有放开莱蒂亚的意思，哪怕梦渊的刀刃已经破开她的皮肤。莱蒂亚挣扎着想逃离，眼瞳逐渐由白变黑——与此同时她白色的长发也迅速暗了颜色，尖锐的笑声响起，原本因为窒息无力的身躯猝然爆发挣脱了来者的束缚。一颗颗血泪从她眼睛里向外涌出，黑色的藤蔓自她指尖疯长，缠绕来者身躯的同时摘下了她的斗篷——露孟卡拉。
“是你。”梦渊饶有兴趣地打量露孟卡拉的面孔，“你怎么做到活得这么无声无息的？”
“莱蒂卡。”露孟卡拉呼唤黑色头发的神明，“是我，露孟卡拉。”
莱蒂卡仰起头，快速环视周遭的一切，而后发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莱蒂亚与莱蒂卡一体双生，大部分时间只有莱蒂亚控制躯体活动。但事实上有着神力的是莱蒂卡，被奉为神明的也是莱蒂卡。协助梦渊是莱蒂亚的决策，莱蒂卡未必知情——露孟卡拉只能这样赌一把，逼迫莱蒂卡现身，并且她站在辰时旧光这一边。
“神座要更替，赞美诗和拜弥珐莎将辰时旧光作为神明的试炼场。我选择维护，而梦渊选择毁灭。”藤蔓迅速爬满她的脸颊，露孟卡拉加快语速，尽量简洁地让莱蒂亚了解情况，“你的阵营至关重要，如果赢得这场试炼，你和莱蒂亚的问题自然能解决。”
“毁灭这片本不该繁荣的大陆，”梦渊搭上莱蒂卡的肩膀，嘴唇贴近她的耳朵，低声蛊惑，“杀死赞美诗，我们将重振天端神国的荣光。”
夜深了，正是思维活跃的时候（
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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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命运牵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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