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养老院来了一批大学生志愿者,他们来自不同学校不同专业,因为共同的理想聚集在一起。
作为这批志愿者代表的于到橘向路昭阳打招呼,“您好,我是于到橘,可以喊我橘子,我们看见您网上挂的养老院信息,因此结伴来慰问一下老人们。”
路昭阳眼底掠过一丝意外,顺势和她握手,“您好,一路辛苦。”
路昭阳暗自数了一下人数,一共有十七个同学,十一位女同学,六位男同学。
视线不经意地一个一个点过去,最后落在一个脸熟的女孩身上,两人视线交汇,都各自惊讶万分。
都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再见。
路昭阳看着她快速低头,缩在人群里,识相地没有打招呼。
见到有年轻孩子过来,正在娱乐的爷爷奶奶们朝他们招手,笑着问姑娘今年多大啦,学什么的。
有些年纪稍大的老人,自己孙子孙女也差不多和他们一样大,送去外地上学,半年都不一定回来一次,望着他们的生活就像瞧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一样。
乔奶奶慈祥地握住于到橘的手,道:“学二胡好啊,传承传统文化。我还没怎么听过二胡呢,就听过吹唢呐的。”
“奶奶,你想听的话我现在可以给您拉一个。”
于到橘背了一个包,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此时不急不徐地拿出自己的二胡,调整了一下坐姿,弓拉出第一个音,瞬间吸引全院目光。
路昭阳倚着门框,轻声问:“你把我们养老院信息发网上了?”
“嗯。”尚疑山道。
“挺好的,热闹。”路昭阳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怎么没提前和他商量一下,一切都顺其自然地过去,往下发展。
于到橘拉了一首《赛马》,弦与弦摩擦,在空气中炸出策马奔腾的景象。
周围老人就爱这口,摇晃身体沉浸在少年气里。
一曲毕,乔婆婆极其捧场,夸赞络绎不绝,“小于技艺醇熟啊,这气质!人大闺女这么优秀,还愿意来服务我们这几个老太婆,心肠也好。”
“是啊,乔婆婆您真会夸,咱们小橘在学校还年年拿奖学金呢。”一个男孩接茬道。
“乔婆婆,您太抬举我了,我还年轻,还有很多要学的。”于到橘谦虚道。
临时插话的男孩,站在于到橘身后,隔了些距离,乔婆婆没戴老花镜,看不清男孩长啥样,只知道是个男生,况且说话的时候还带了亲密的咱们,乔婆婆喜笑颜开,指着男孩抬头问道:“小于啊,这是你男朋友?”
于到橘否定:“婆婆,不是,您误会了,他只是我们班同学。”
男孩显然心里对于到橘有着爱慕的心思,听到乔婆婆的误会,别提多高兴了,可是下一秒又听到自己明恋的女孩快速否定,不亚于给自己燃起的热情浇了一桶冷水。这心里多少都有点不舒服,但面上没有显出来。
他宽慰自己,是女孩在大家面前羞赧,自己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该多多体谅才对,这样才能展现自己心胸宽广的优秀品质。并且他够傲,有绝对的信心,相信以自己的绝对实力,没有人会比自己与于到橘更配。
想到这里,王宇泽自我介绍的时候,底气都足了不少,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于到橘的男朋友,“乔婆婆,我叫王宇泽,叫我小宇就行。而且,不瞒您说,我是为了追小橘才来的这里。”
“小宇啊,挺好。”乔婆婆活了大半辈子,这年轻人脸上写些啥心思,一看就看出来了,小于的心思还不敢打包票,但是可以确实的是,她没有明确反驳王宇泽的说法,说明她自己内心是有一点心动的。
人一上年纪之后,就喜欢撮合成对,乔婆婆对于到橘道:“小于,现在到了年纪,谈恋爱是可以的,有什么心仪的就把握好机会,主动点。”
于到橘听出了属于长辈的关切,“婆婆,我和王宇泽真的只是同学关系。”
“好好好。”
路昭阳起初还担心,按照这些老人们的怪脾气,这些年轻人会不会合不来。现在看着融洽的氛围,简直是自己多虑了。
可以看出来,这些志愿者们拥有足够的耐心,拥有对老人足够的爱意,有这两个重要的点,路昭阳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毕竟和自己比起来,自己略逊一筹。
两人难得没有被老人缠上叫去下棋之类的,突然之间闲下来,还有些不习惯。
路昭阳心里念着昨天要见孩子的玉红,在人群里找关萤,关萤一个人侧坐在花坛边,无聊地用手指在泥土上画来画去,短发垂下,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天气是个好天气,周围也是闹哄哄的,但是关萤的背影却是显得那么单薄,和那天见到的状态不同。路昭阳几步走近,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关萤没有理他,当他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样,依旧自顾自地在泥土上画画。
好吧,又是这个招数。路昭阳认栽,到女孩前面,低头去看她画的画。
特别没有规律,手指画着圆圈,一个接一个圆圈出现,变成一团乱麻,在层层叠叠地乱麻中间,有一个小人,是个火柴人,代表头的两边长着两个辫子,可以看出来画的是个女孩,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代表关萤她自己。
因为没有人会愿意自己被困住,路昭阳叹了口气,随便从一旁捡起一颗坚硬的小石子,直接在关萤画的混乱地图上长长地涂了一条线,所有头尾相连的路被暴力斩断,就像给一个迷宫出口。
关萤收回手指,在胸前蜷了蜷,看着被毁掉的画作,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从来没有人会打断她的反刍。
于到橘姐姐因为相信她可以自己走出来,每次在安静的时候都不会打扰她。而照顾她长大的奶奶根本不会知道她孙女得了一种怪病。
只有路昭阳,每次都很奇怪。
明明自己与他素不相识,在听到自己弟弟吵着要找妈妈的时候,还是会伸出援手。
可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不是都会担心自己被误会成骗子,而不去管别人的事吗?
尽管自己被骂做骗子,还会因为担心我们的安全偷偷跟在我们身后。
怎么世界上会有一个,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人啊?
关萤埋着头,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滴在自己画的小人脸上,模糊了罪恶,消除了审判。
原来,她一直都是需要别人拉自己的。
光靠她自己,太难了。
路昭阳看见自己面前的女孩哭了,以为是自己擅自做主,把对方气哭了,一边慌乱地道歉,一边给尚疑山打眼色,这要是给大家伙看到了,又是一番有理说不清,有嘴讲不明白的麻烦事。
“你别哭啊,我只是看你画的这个画看起来太憋屈了,所以才……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再给你添回去?”路昭阳身量颀长,花坛只堪堪到他大腿处,他弯着腰,拿手抓泥沙,真的给她堵了回去。
可是这个姿势放在旁人眼里就有点不对了,关萤还保持着扭上身,在错位视角下,就像路昭阳在非礼女孩,而女孩若隐若无、若大若小的哭声更加雪上加霜。
于是路昭阳没有等来尚疑山带过来的纸巾,反而等来了于到橘疯狂外冒的怒气。
也不怪她火气十足,主要是她带着的角度太不凑巧了。
而且,关萤这个女孩,是自己在她初二就一直在照顾的女孩,几年相处下来,早就和自己亲妹妹没有什么两样了。
于到橘每一步重重地踏向他,路昭阳毫无所知。
“喂!你对我妹妹在做什么!”于到橘吼道。
关萤被她抱下来,结果就看到路昭阳堆沙子的手停住,看到花坛上的画,她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可是话已经带着自己没收住的怒气出去了。
关萤在地上站稳,止住自己哽咽,拉住姐姐的手臂,“姐姐不要生气,他只是……只是给我囚笼一把钥匙。”
于到橘看着关萤,稳了稳心神,回到自己平和的状态,“对不起啊,刚刚我误会你非礼我妹妹了,一时没控制住非常抱歉。”
“没事。”路昭阳拍了拍手上残留的沙砾,“妹妹?可是你不是姓于吗?”
“表妹。”于到橘也懒得多解释。
路昭阳又问:“那你知道她妈妈叫什么吗?”
“怎么?”于到橘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他不是有个弟弟嘛,前段时间我住院遇上了,他们在满大街找妈妈。刚好昨天的时候,我遇到一个母亲,她在找自己孩子。”
“母亲?”于到橘被一个接一个迷雾罩住。
于到橘感受到自己胳膊疼痛,偏头发现关萤在紧张,她不动声色地拦住她的背,安抚性地拍了拍。
她见到关萤的第一面起,只知道她是一个无父母的可怜孩子,她也没有多问,理所当然地将其父母归于逝世。现在突然有个人告诉她,关萤的母亲在找她,这可真是可笑至极。
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几年来都是靠自己顽强生长,和死了父母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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