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疑山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快速踏入水田,扶起路昭阳,眼神急切且慌乱,问:“没事吧?”
路昭阳被突然袭来的重力给砸懵了,借尚疑山的胳膊撑起自己,哗啦出水,身后屁股兜满泥土,路昭阳站起来,沾染的泥土也跟着脱下来,滴进稻田,瞬间没了遮挡,衣裳布料只剩下湿哒哒一片。
凉凉地贴在皮肤上,路昭阳有些不自在,虽然也没啥风,但总感觉空气流过的时候,擦进屁股缝里,怪羞耻的。
路昭阳看向撞自己的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洗过头发,像干草一样又枯又硬,还有许多没理清的头发丝交缠在一起,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女人脸上涂了些化妆品,粉底液似乎没拍开,两边脸颊左边有着厚白的底妆,另一半脸皮肤略有些粗糙,但胜在顺眼,没有特别大的瑕疵痤疮之类的。
两边颜色对比强烈,再加上女人本身脸色惨兮兮,涂了白粉底的那半张脸没有任何气色,惨白惨白的。路昭阳甚至觉得这个人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才会成这副鬼样子。
路昭阳想要上前开口问问她,可脚还没迈出去,就感觉自己裆前凉飕飕的,抿了抿唇,终究是朝尚疑山那边动了动,依靠和尚疑山的身体错位挡住自己湿透的下半身。
王婆婆拉住疯癫的女人,嘴里咕哝:“玉红,听话!我们回去。”
被叫做玉红的女人和王婆婆较着劲,甩着臂膀就是不跟她离开。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右眼滑下泪来,氤氲掉粗粗的黑色眼线,劣质眼线融化开来,混合着咸水鼻涕泡落到女人口里。
玉红望着路昭阳,眼神直接,眼底盛住的**漏出来,像是隐忍多年,浓浓地射向路昭阳,也没管自己如今怎样狼狈,“我想……”
临到口了,又有些犯怯了,长时间没有和人正常交流过的语言系统衰败至极,从嘴里艰难挤出一个私藏多年的思念:“我想见……见孩子。”
这话的音量不大不小,跟滚了一遍石头似的,声音沙沙的,但是在场格外静,静到玉红吐出的话准确地进到这些看客耳朵里。
王婆婆就在玉红跟前都没能阻止她说出这话,瞬间恼了,一股气找不到地撒,只好硬生生地憋进肚子里,拖着玉红的手更加用力,“玉红,说什么昏话!跟我回去!”
劳碌大半辈子的乡村妇女,经过各种田活锻炼,力气不是一般大,直接把玉红给抗回去了。
路昭阳望着被叫做玉红的姑娘,由开始扑腾捶胸,到最后成为一滩死鱼放弃挣扎,说不上什么滋味。
因为他此时内心除了疑惑就是疑惑。
被满头问号挤满的角落里,还躲着一小丢……丢脸。
路昭阳回想那句似是而非的话,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准备和尚疑山说。
陈爷爷打断他的思维,上前来八卦道:“小阳啊,刚刚王姐她家媳妇说的,说的要见孩子是么意思啊?”
另外一个戴头巾的中年阿姨手里秧苗还捏手里,过来,“可别是当初抛妻弃子的是你啊?还是小阳你做了小三?”
“我没有,各位爷爷奶奶婶婶,我真的没有啊。”路昭阳无奈道。
“王姐她家媳妇没怎么出来过,你一成我们村子里的名人,王姐她家媳妇就出来找你要孩子。”
“是啊,如果小阳你不是已经有孩子,怎么路村长给你找的那么多相好,你都看不顺眼。”
戴着草帽的奶奶语重心长道:“孩子啊,这事可干不得啊,这可是一辈子要被戳脊梁骨的,好生地去道个歉,负起作为男人的责任。
路昭阳哭笑不得,这可真是误会大了!
他默默瞄向尚疑山,尚疑山坏笑两声,路昭阳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就听到尚疑山道:“想不到你情史还挺丰富,连孩子都有了。”
这话听起来酸不拉几的,路昭阳知道他是在故意捉弄自己,暗暗地掐他腰窝,拧他肉,微笑眨眼睛,一连串示意他别再添油加醋,给自己认真解围。
结果尚疑山跟没触觉似的,疼不知道疼,对路昭阳的面部暗示也是一律忽略,只是笑着用胯顶了顶路昭阳下身。
骤然触电般缩回拧他肉的手,全身都很诡异地竖起汗毛,转过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些烦躁,只想快点堵掉这荒唐的谣言,于是嘴比大脑快的解释:“我已经有对象了,刚刚那姑娘……可能,有可能是找小山的,说不定呢,呵呵呵。”
嘴里像是含了个定时炸弹,快速说完,路昭阳就撒丫子跑了。
这颗炸弹忽然峰回路转扔到他手里,尚疑山站在原地,猛然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回过神来后,蓦地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就算是引火烧身,他也心甘情愿。
路昭阳没有回今朝,而是找了个僻静地缓一下自己心跳,也许是跑的太急,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路昭阳一直在给自己放松呼吸。
脑子里开始将刚刚那几位长辈说的话串起来,刚刚莫名来的女人,也就是玉红被自己丈夫抛弃,然后现在成了王婆婆家的媳妇。
如果说只是单纯的离婚再婚,他是没有资格管的。
可是,他又想起之前在养老院里,陈爷爷与乔婆婆闹矛盾,自己偷听到的小道消息,现在再结合一下刚获取的信息,想必陈爷爷与乔婆婆的矛盾之源就是儿子的去世,再阴暗一点,这儿子的去世兴许还与王婆婆有关。
不合时宜地想到住院时遇上的两个小屁孩,怎么会这么巧呢?
一个要找母亲,一个要见孩子。就是不知道双方的年龄大致多少,说不定还可以推演一下。
路昭阳挠头,心中懊悔万分,早知道就问一下那两小孩,要找的母亲名字,又或者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掉这个事后想法,就算真的问了,按照那女孩的警惕性,恐怕也不会轻易告诉他,更别说交换联系方式这种会泄露**的事。
路昭阳在沥青地又踱步将近一刻钟,尚疑山才慢悠悠走过来,轻咳两声,吓到背对着他的路昭阳,明知故问道:“你觉得你对象怎么样?”
“特别坏,坏到骨子里了。”路昭阳转头道。
尚疑山挑眉,视线扫向路昭阳下面,太阳炽热,湿透的衣料水分已经蒸干了,尚疑山不明所以地叹了一口气,表示惋惜,“哦,有多坏?”
“表里不一的坏。你就是个大灰狼。”路昭阳感受到他不怀好意的视线,喉结滚动,默默地吞了口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要把自己吃掉一样。路昭阳与他错开视线,“关于刚刚那个玉红阿姨……”
“你想帮她找孩子吗?”尚疑山收起笑容,严肃道。
“你不想吗?”
“你都说我表里不一了,自然是我心胸没有你开阔。你刚拆线就被她莫名其妙地推倒,我很狭隘的。”
“你说这个吗?我已经没事啦。”路昭阳活动双腿,向他展示自己确实没什么大碍。
空气忽然就凝结,尚疑山很久没接他话茬,突然沉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毕竟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最没有资格管你的人就是我。”
尚疑山垂眸,后一句说的很小声。
路昭阳从他话里听出委屈,想要抬手拍拍他,却看到尚疑山腰窝处布料有一块污渍,尚疑山今天穿的衬衫上面颜色很多样,只是好巧不巧的,恰好那一块是白色,凸显的灰指印毁掉他整件衣服搭配。
踌躇片刻,路昭阳瞅了瞅自己的手,指甲缝里全是刚插秧的战绩,手臂身上,还有干涸的细小泥土块,想都不用想,肯定没法见人,实在是太邋遢了。
自己随便在泥水里打滚都没事,但是不能将这个脏染到尚疑山身上,于是路昭阳收回快放尚疑山肩膀上的手,在自己衣摆蹭了蹭。
“我先回去洗个澡。”路昭阳道。
“嗯。”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养老院,路昭阳去宿舍洗澡,尚疑山守自己屋子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自己有些没控制好情绪。
路昭阳一下子被推倒的时候,他确实是很生气的,可是一看见那个女人的可怜模样,总是会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母亲,那个柔弱却又坚强的女性,一生都在斗争,与丈夫的暴力斗争,与自己的疾病斗争,最后斗争来斗争去,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恨谁,是恨这个不公的命运,还是带给他第一份痛苦的父亲。
倘若是恨这个不公的命运,在某个层面上来讲,自己算得上幸运了;若是恨自己的父亲,又不能割舍掉自己与父亲仅存的一点美好记忆。
琢磨来琢磨去,尚疑山还是觉得将这个恨意放自己身上最为稳妥。
他戴上眼镜,将自己手机拍的一些视频传到电脑上,开始剪辑。
剪到路昭阳头上落满飘絮,傻乎乎地抢他手机,尚疑山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忽起的阴霾烟消云散,像是跟随着视频里的风一起逃到了远方。
“说你是个傻子你还不信。”尚疑山眼神温柔,呢喃道。
小山,你就偷着乐吧,有这么可爱的老婆(坏笑)
——
我:我想好这本书的书名了
我:山下朝阳
我:(突然想到什么)(露出一个坏笑)山上朝阳
我:这个名词上还可以是动词
朋友:(捂嘴笑)不愧是亲妈
——
滚去找我发小给我重新画个封面,咱就是说,现在这个封面花了我十块大洋,不能贷款码字了,能省则省(嗯嗯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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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太阳驱散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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