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空气都变得潮湿阴凉起来。
郊外升起一束浓烟,之后冒起熊熊大火。
凌晨太阳欲亮不亮,黑暗里逃出一个精灵。
远处村庄窗户亮了一扇又一扇,许多农民起夜远远看着,等意识到火灾发生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大惊失色。
先是老李头最先披上衣服,一家家去敲门。
电话铃与嚎叫声齐飞,整个村子乱成一锅粥。
三轮车、自行车、电动车,凡是能移动的交通工具都用上了,一桶桶、一盆盆,还有各种吃饭用的碗碟,凡是能够盛水的容器都用上了。
乡亲们连夜救火,最后还是消防车一水管给浇灭五米多高的火焰。
夜幕褪去,精灵也离开了。
朝阳升起。
雾气迎来暖洋洋的阳光,路昭阳罩在被子里,小猫一样小腿拱了拱被窝。
尚疑山早就醒过来,右臂支着头,睁眼看他睡颜。
一个电话铃声打乱本该美好的清晨。
路昭阳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人。
接了催命般的电话,起床气没散,皱眉听着对面讲话,“我知道了。”
消息过于意外,起床气都被打走。
废话没多说,三下五除二地穿戴好,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拖着尚疑山上了最早的一趟班车。
一个小时车程过去,班车只剩下司机和路昭阳两人,抵达终点站。
有村民见到路昭阳从班车下来,赶忙和他讲了今天凌晨发生的惨事,路昭阳沉稳道:“我爸呢?”
“路主任挨家挨户记录损失去了。”
厂房在田野间,一旁是纺织房。
路昭阳走过去,望着一大片焦黑废墟,心里不免唏嘘,问还在翻找的老乡:“没人受伤吧?”
“没人,夜半起的火,都还在睡哩。”老乡抱着一部分幸存的小麦,“哎呦,这一年都白干咯!”
厂房是一年前建的,村民们收割的稻谷棉花都在这里堆着,这些都是那个年轻人收来的,现在货没了,还会给钱吗?
现在时代不同了,不怕这个冬天过不了冬,只是糟蹋了这些好粮食好作物。
厂房没了顶,现在跟露天广场一样,路昭阳转悠,蹲下身,手抄了一把土,里面什么都有,木烬灰里藏着铁丝,麦粒……
尚疑山在他身后道:“,昨天下了一夜雨。如果是意外还好,就怕是**。”
路昭阳回道:“不管怎样,人没事就好,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话音刚落,外面就发生争吵推搡。
“你说说你,安得个什么心!故意搞破坏是吧!”一男子张着个大嗓嚷道。
一个如蝇大的声音懦道:“不是我,我锁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另外一个声音尖利道:“不是你还有谁,乡亲们轮流守夜,怎么到你这里就着火你,还不是你嫉妒,你家田地几百块钱卖了,没要回来,后悔了呗!”
路昭阳两人出去,看着几个光膀子壮年气势汹汹地围住一个女性,路昭阳哪里能见妇女被欺负,上去就温和道:“我们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慢慢说,你们这样会把人吓着的。”
“她把我们钱烧了,我们没把她砍了就算仁慈了。”男子眼眶红丝漫布,一副恨不得吃掉她的模样。
路昭阳算是理明白大概,这便是要将这场火的原因推到这位女性身上了。不是啥锅都要背的,这摊子若是点头承认了,相当于引发众怒。
“荣强大哥,我们从头理一下,好吗,不要着急,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桂涟大姐故意做的,肯定会给您一个公道,会给所有村民一个补偿。”路昭阳安抚道。
倘是路昭阳只是普通的小白脸,刘荣强不一定会听他的,可这是路主任家的小白脸,还他妈的开养老院,自己老娘去过。
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服的“哼”,气着偏过头。
路昭阳看刘荣强总算配合了,这下才把注意力移到桂涟大姐身上。
“桂涟大姐,您信我吗?”
桂涟先前被他们几个虎背熊腰的大伙子吓得心还没放回来,眼睛瞥向别处,道:“我当然信你,我娘去你那个养老院之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也没有再来找我要钱了。我很感激你。”
路昭阳:“那,大姐,昨天是您守夜吗?具体什么时候走,走的厂房情况什么样的,可以和我们仔细讲一下吗?”
席桂涟沉默片刻,忽然稳定的情绪爆炸,拼命摇头,死死地抿着嘴唇,不打算说了。
刘荣强没耐住性子,骂道:“你个死娘们,磨磨唧唧的,不说是吧,是不是认了!”
路昭阳抢道:“荣强大哥!”
男人话被打断,算是被警告一番,闭上嘴,气鼓鼓地转过身和一旁的兄弟讲话。
纺织房有女工工作,没有单独讲话的地方,路昭阳为避嫌,只好把她拉到厂房后面,找到一块干净的台面,让女人坐在上面,路昭阳则随便抽出一张刚好大小的蛇皮袋子垫到地上。
地上都是石灰块,路昭阳甚至还给尚疑山留了点位置,手一拍,石灰扑闪。
尚疑山瞧见他示意,懂了,但是看着本就窄小的位置……犹豫瞬间,还是摆手拒绝,选择靠转角处,帮他们把风。
路昭阳道:“大姐,这里没人会来,如果不想平白背上十几万债务的话,还是如实说一下吧。”
女人眼神闪烁,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像是在记忆里找到某个缺漏,桂涟抓住它,疯狂道:“对,对是龙大耳,他昨天有吸烟,扔在了仓库里。”
桂涟她娘没啥爱好,就爱搓麻将。
就算赢只赢小钱,而每次输都是大钱。
亡夫和她的养老金早就挥霍光了,便只好找自个女儿借钱。
女儿钱借来也输光,便将自己那几亩地给卖了。
女儿没了耕作的田,需要重新寻找新的差事。
可是她是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只会洗衣做饭。
有一身力气,而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可巧,她向邻居到处打听镇上有没有活干,邻村的刘大耳知道了。
他给桂涟介绍进纺织厂里,每月拿几千块钱,这活精细,稳定,肯吃苦,赚的自然多。
她很感激这个男人,给自己谋了一份活命的差事。
男人也时不时会借助岗位便利多给桂涟一些福利,一来二去,眉目传情,孤男寡女有了那一份暗渡陈仓的心思。
桂涟内心有过和他结婚打算,他人算不错。
不过,有一次聊天时,一个厂里的姐妹提到了男人。
桂涟永远不会忘记。
她听见自己心落入冰窟的声音。
那个同行道:“刘大耳老婆我看到过,还是个大学生呢,那年轻漂亮的,听说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五个月大了。”
结婚了,并且有了一个孩子。
桂涟不是什么厚颜无耻的荡.妇,她是没文化,但是她懂得如何做人。
比如,不能抢人丈夫。
还好一切都可以挽回,她尽可能避开和刘大耳相遇。
一切都很安然无恙。
意外发生在昨晚。
桂涟给厂房守夜的时候,见雨越下越大,点清所有货物后准备离开。
刘大耳溜进来了。
他无声无响地撬开锁芯,拉掉闸,在黑暗里走到桂涟身后,手不听话地到处摸。
桂涟本来在确认数量,忽然腰间移上来一双湿漉漉的手,害怕的神经被无限挑大。
“…是谁!”桂涟浑身僵硬。
刘大耳□□,“你的刘大哥都认不出来啦,桂涟,我好想你啊。”
桂涟颈间一热,转身一巴掌甩刘大耳脸上,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任何安全感,她气道:“你有老婆孩子,别干蠢事。”
刘大耳似乎被这一巴掌打醒,静默了很久,桂涟发现黑暗里亮起一个微小红点,熄,闪,熄。
随即鼻尖嗅到难掩的烟草味,忍不住咳嗽,桂涟听到男人道:“桂涟,我真正喜欢的是你。我那个老婆是家里人硬逼着娶的,我对她没有感情,如果你还爱我的话,我们可以……”
从一个男人口里听见一个爱字,农村妇女心软了,“我本来觉得你是个好男人,可以结婚生娃。但是现在时代不同了,男人不能同时有很多个妻子了。”
烟短了一大截,刘大耳伸手随地弹烟灰,火星明明灭灭,“我们不能结婚,但是我们可以生孩子,桂涟,你愿意吗?”
烟抽完了,被彻底扔在谷堆里,滚了几圈。
刘大耳近乎饥渴地抱住桂涟,桂涟被吓一跳,感受到某处异样后,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开始挣扎:“不行!你别这样。”
“我等了那么久,嗯,你说不行?不行也得行。”刘大耳开始解怀里人扣子,脱下她衣服。
雨声遮盖了一切,暗黑的云层翻涌,草木破土。
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遥远的田浪听不见女人的呼喊与呻.吟。
在巨大的体力悬殊下,一场背德的性.事发生,求救被吞咽,混着暴力的血,一起变得污浊无助。
男人低声诱哄:“给我生个孩子,嗯?”
“我们可以有个孩子。”
最后的最后,他如愿以偿。
燎原的星火带着荒唐飞驰而去。
在零点前赶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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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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