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楚楚笔直地站在演练场中央，在她的身旁，一台银白色的机甲在阳光下溢着流光，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月前与楚楚定下赌约的学院长们就驻足在一人一机甲的对面。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投影而是亲临现场，按卡特女士的话来说“如果真的改造成功了，那会是一个值得所有帝国人亲眼见证的奇迹”。
奇迹吗，可将这称为奇迹未免有些讽刺了……楚楚微微仰头，下意识看向天空。
或许是因为这些大人物的亲临，第一军校的戒备等级比平时要高，抬头就能看见军用的小型战斗机器人正在半空中盘旋。
楚楚讪讪收回了视线。
“它看起来和之前的的机甲并没有什么不同，要不是我们做过基本的检查，我都要怀疑你是否改造了它，”离机甲最近的史蒂夫院长看了一眼腕表：“开始吧。”
这是一场考核，身为机甲学院的史蒂夫·李显然是“主考官”，他话音刚落，便有穿着制服的士兵上前进入了驾驶舱，一旁的悬浮屏幕上贴心地显示着该名人员的个人信息，包括他不足A级的精神等级。
楚楚在下方看着对方进入驾驶舱，和善地笑了一下：“按平时操作就行，这台机甲在操作系统上和同型号的区别不大，我主要改造的是别的地方。”
“数值可行不代表实操也可行。”史蒂夫院长在旁边呛了两句：“你能驾驶不代表其他人能驾驶，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但其实哪怕是数值可行也意味着改造成功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只剩下检验改造的普适性…史蒂夫院长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暗藏的些许期待。
“楚楚同学，”相比之下，卡特女士的语气要温柔许多：“你递交的改造方案很有意思，将机甲传导系统进一步细分，一股变成三股甚至更多，细得就像是人体真正的神经系统……我们所里也不是没人研究过这个方向，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材料，最后只能作罢…我真的非常好奇，你选择的是哪一种或者哪几种材料？”
“这个就容我留到最后解密吧，卡特女士。”楚楚卖了个关子，心说总得等我真正成为机甲学院的一员后。
卡特女士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我很期待。”
第一位驾驶者已经进入了驾驶舱，机甲如同活了过来，起初银白色的四肢动作还有些生涩，但仅仅过去几分钟，就已经变得越来越灵活。
“B级精神力能够驾驶。”史蒂夫院长写下一句话，抬头问：“目前感觉如何？”
“目前感觉良好，”驾驶员的声音隐隐有些激动，很想说一句“好极了”，但这显然不符合规定…作为一名帝**的老兵，他的经验并不能弥补精神力上的差距，所以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驾驶A级机甲，不管是手感还是威力，都不是他曾经驾驶的那台B级所能比拟的。
“精神力使用情况如何？有没有出现明显的精神力在消耗的感觉？”
“没有，完全感受不到！”
“上手难度呢？”
“很容易，”测试员大声回答道：“操作系统并没有大的改变，操作起来很简单…甚至比之前的机甲还要简单！”
“好，很好，”史蒂夫院长眼角震动，写字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下一个。”
一个又一个测试者进入这台机甲的驾驶舱，直到样本终于足够，史蒂夫院长“啪”地一下合上测试本板着一张脸走向楚楚，忽然他嘴角裂开，露出白花花的牙齿和粉色牙龈，脸上因笑容多出了许多皱纹，就像是从一颗光滑的卤蛋变成了一颗虎皮炸蛋，
“你和你的机甲都合格了！明天、不，后天来机甲学院报道……我想，卡特女士明天一定会预留时间和你探讨一些东西。”
“现在能告诉我是哪种材料了吧？”卡特女士笑着问。
“当然，女士，”楚楚笑道，“不知道您是否了解虫银与犀金这两种金属呢？”
这就反客为主，考起考官来了？史蒂夫院长在心里嘀咕。
“你是说那两种具有生物特性的稀有金属？”卡特女士点头。
“是的，我将它们按照百分之三十八和百分之六十一的比例混合，再加入百分之一的水晶虫的腺体，用它们模拟人类的神经…现有的机甲对精神力的使用太浪费了。”
“我们当然清楚这一点，但是宇宙中材料千千万，要想找到一种合适的材料太难，成本也太高，经费不可能只花在一个项目上，这需要一些运气。”
卡特女士深深看了楚楚一眼：“你的改造很振奋人心，可不管是虫银还是犀金，价格都太昂贵了，水晶虫的腺体倒是便宜……问题是，这样改造出的机甲很少有人能负担得起。财政虽然能负担，可不会那样做……”
“因为不值，但也有人能负担得起嘛，”
楚楚当然清楚这一点，她看向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安德烈校长，对方就像是早就预料到楚楚会成功，眼里没有惊讶，就连欣喜也很少：
“校长，这下也能堵住一些人的嘴了吧？那些自己或者后裔精神力不高又恰恰没有神赐之力的贵族们，很乐意花钱购买这个专利，学校的经费也能涨涨。”
“呵呵，楚楚同学，很感谢你将这项专利转给第一军校，相应的，我们会免去你的学费，以及，给你提供一笔高额的奖金。”安德烈校长笑了起来：“如果你要转去材料学院，我们也很乐意，不会再设下门槛……你的学习能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史蒂夫，别忘了请程院长吃饭，他可是损失了一个好学生。”
“知道了，前提是他不喝酒——”史蒂夫院长仍有些不甘心：“真的没有更合适的材料了吗，比这个更便宜的？”
卡特夫人叹道：“或许有吧。或许未来某一天，人类会找到更合适的材料，但不会是现在。”
听到这话，楚楚的嘴角往下弯了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弧度。
未来，人类的确找到了一些更加物美价廉、更有用的生物材料，并将这些材料用于各类武器的制造和各种基础设施的建设中。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生物材料，人类文明早就消失在了虫族的啃食下——
而这些材料在活着时，人类称其为：
“虫族”。
·
北元2530年，某颗无名星。
为了节省能源，楚楚和其他人一样，穿着动物皮毛制成的冬大衣，戴着能够遮住大半张脸和耳朵的帽子，用最原始的方式维持着体温。
呼…呼…
寒风下，她的鼻尖和脸颊有些泛红，吐出的呼吸立即变成了白雾。
在一片寂静中，雪染白了楚楚的眉毛、睫毛，她拿着武器仰头看向远方，默默注视着眼前的黑白世界，微微出神，就像是一座雕像。
这颗无名星虽然没有名字但却很有名，它常年被冰雪覆盖，冰雪之上找不到任何生物的踪迹。但比起其他还有人类活动的荒芜星，这里的条件已经极好，至少人类还能在地表活动，好歹还能看见夜空中的星星。
忽然，楚楚举着枪对准某处地方，眼神如刀一般锋利：“谁？”
“是、是我。”一个同样穿的圆滚滚的少女举着双手缓缓弹出了半个身子，其中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银白色的铁盒子。
“你不该来的。”楚楚看到是这次自己护送的新生代科学家之一丽娜·塔塔，移开枪口。
“楚楚，吃吗？”丽娜·塔塔将手中的火腿罐头递给楚楚。
“这是你的配给。”楚楚没有看那罐头一眼，冷冷道：“你在这，会影响我。”
“嘿嘿，是吗，”丽娜·塔塔笑了起来，她拥有一头淡金色的头发，有些婴儿肥，长着雀斑，笑起来脸圆圆的，“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吗？我陪陪你？”
这是科学家？看上去就是个小孩子，还是不太懂事的那种。
“不会，不用，”楚楚有些无语：“等到时间了会有人来替我。”
“这样吗，”丽娜·塔塔似乎没有听出楚楚语气中的不耐，又问：“楚楚，你喜欢什么？天空吗？”
啧，发呆被看见了么？
这一次，楚楚没有摆出拒绝的姿态：“嗯。”
“决定了，”丽娜·塔塔笑着道：“我以后会让大家都能生活在蓝天下，就像虫族没有出现的时候一样……”
“哦，那挺好。”楚楚保持着警戒，生怕从周围窜出来什么不明生物。
“所以，作为代价，楚楚你来陪我聊聊天吧？”
“啊？”
你搁这给我画大饼呢。楚楚腹诽道，但还是问：“你想聊什么？”
“什么都好啦，只要不是学术问题，比如帝国第一军校里有意思的事情什么的……我姐姐从来不和我聊这些，她只会跟我聊分子反应，原子能量这些东西。”
“没什么有意思的，无非就是训练、训练，还是训练……这是我第一次实战。”
“那你很厉害嘛！”丽娜·塔塔崇拜地看向楚楚：“你跟虫族战斗的时候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实战欸。”
“可能因为我是个天才吧。”楚楚轻描淡写道。
“我也是天才哦，”丽娜·塔塔插着腰道：“这次你们用的新式对虫族子弹就是我研发的哦！”
“那你也挺厉害的嘛。”楚楚真情实意地夸了一句。
“嘿嘿。”丽娜·塔塔得意起来，然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卷发。
“丽娜！”另一个模样和丽娜·塔塔差不多的少女从远处朝这边走来。到了后喘着粗气给楚楚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妹妹她打扰你了。”
“没事，不打扰。”楚楚打量了来人，她的五官和丽娜·塔塔相似却要精致的多，虽然半张脸被虫族啃掉了大半，缠上了绷带，但剩下的半张可以看出她原来是个美人。
察觉到楚楚的视线，乌沙·塔塔大大方方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就把她领走。”
“请便。”
“姐姐，我又不是物品……好啦好啦，我先走了，哼！”丽娜·塔塔抱怨了几句，迈着小短腿自己先往临时驻扎营地走，乌沙·塔塔却没动，她看着自己妹妹的背影，眼神温柔：“谢谢你陪丽娜聊天。”
“也没聊几句……”楚楚有些愧疚，如实道。
“那孩子很少遇见同龄人，有些兴奋过头了，她……”
不是吧，你也要跟我聊聊么？楚楚没搭话。
“她就像故事里的花朵，并不适合生活在这个时代。”乌沙·塔塔完好的半张脸看上去有些悲伤，但她很快就藏好了自己的情绪：“队长让我转告你，半个小时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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