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时候我们也去赏花。王婆婆的酒酿圆子特别好吃,别的地方都没有。”说到吃的,春柳就两眼亮晶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苏家有多亏待她呢。
但恰恰是这一点和了苏玥的脾性,领兵打仗两百年,又单身了四百多年,你跟她说什么漫天花瓣,什么诗情画意,那就是对牛弹琴。听到桃花,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桃花酿、桃花饼、桃花糕、桃花露……满脑子装的全是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说的一点没错,瞧瞧苏玥和春柳,一个是四百多岁的老姑婆,一个是十四岁的小丫头,却能相处的这般融洽,就是最好的佐证。
下山途中,苏玥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欧皇体质,要不就是穿越人士福利。三百年份的野山参,是说挖就能挖到的吗?
淡定地将人参放进竹筐,苏老爹药酒里的药材又多一种,这下不但可以养肺,还可以强身健体,固本培元。
可是苏玥淡定,春柳却不淡定了:“小姐,刚才那个真是人参?很贵很贵的那个人参?”她会知道是因为夫人当年生病的时候服用过,听说非常非常贵,薄薄两片就要十几两银子。
苏玥笑笑:“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有钱也买不到。”
“那不是能卖很多很多钱?”
“再多钱也不卖,我要留着泡酒喝。”苏玥晃晃手指,脚步轻快的往山下走。
上山的时候还不明显,这一下山,差距就出来了。
苏玥走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如履平地,其他人可就惨了,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就摔个四仰八叉。
别看铁牛人高马大一身蛮力,可平衡和灵活性是真不行,速度一快就往下哧溜。眼看着又像坐滑滑梯似的下去了,苏玥眼明手快地一把拽住。
等他站稳后,苏玥二话不说扯下他背后的竹筐背到自己身上,然后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
看着小姐的背影,铁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被嫌弃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
苏玥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前停下,轻蹙着眉心往下望了一眼,再回头看看走得十分狼狈的几人。上来的时候不觉得,手脚并用也就上来了,可现在要下去……难不成也手脚并用地爬下去?
其他几人也算了,本来就没什么形象可言。可是,韩慎呢?苏玥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小,小姐,怎么办?下,下不去。”苏玥以为最害怕的会是春柳,谁知道颤着声的却是牛高马大的铁牛。
苏玥回头:“你恐高?”
铁牛愣了一下,然后猛点头:“有……有点头晕,还,还有点腿软。”
苏玥的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一言不发就出手,一手一个,拎着铁牛和春柳就跳了下去。等两人一脸懵逼地站稳,松开手转身,仰头看着上面的两人:“你们呢?”
冬墨挪了一小步,嗫嚅:“下,下不去。”
苏玥点头,纵身一跳上了大石,转头看向双唇紧抿的韩慎:“你呢?”
对上苏玥略带戏谑的目光,韩慎很想说一句:“我自己下。”可是望着下面的一丈多深的陡坡,小腿肚开始不争气地打颤。脑子里在不停的回想,他之前是怎么上来的。好像,是被铁牛和冬墨合力拉上去的。
见他脸都开始发青了,苏玥为数不多的同情心冒了出来,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将两人带到下面,苏玥又回转,从竹筐里拿出斧头,对着陡坡一阵猛砍。不一会儿,陡坡上出现一条阶梯,不算平整,但足够村民上下山用。
看着苏玥忙碌的背影,韩慎眼神微闪,紧抿的双唇缓缓松开,眼前这个一身短袄长裤,打扮土里土气的小村姑比之前那个罗裙莲步的娇小姐更真实,也更可爱!
苏玥不知道竟然会有人觉得她可爱,末世后,就没人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她。
之后下山的路很顺利,经过水潭也没停下休息,一鼓作气回了家。
苏老爹不在家,去了镇上买修堤坝需要用到的材料。跟着他一起去的还有张伯,赶着驴车好拉货。
苏玥将药材先整理出来,有些药材需要经过炮制,再加上浸泡药酒的时间,等到能喝至少一个月。这是一般情况,苏玥的精神力有加快药力分解的作用,可以将浸泡药酒的时间压缩到七天。
苏家什么都会缺,唯独不会缺烈酒。苏老爹嗜酒如命,据张嫂说,苏老爹唯一没喝酒就是苏夫人生病那半年。即使是那时候,地窖里的酒也没断过。
苏玥是个十足的行动派,手脚麻利的清理完药材,就去了正院的地窖。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五、六十平米的空间里整齐地摆放着上百坛酒,每一坛上都标记着酒名、购买日期,以及从哪里购买。由此可见苏老爹对酒爱得有多深沉。
挑了一坛纯米酒打开闻了一下,度数够了,但纯度不行。估计是这里的蒸馏技术不够高,不过这一点难不倒苏玥,抱着酒坛就去了西院,遇到问题找智能,这是星际人民都知道的常识。
在苏玥忙碌的时候,韩慎洗漱后去了书房。一踏进书房就先被书桌上和长凳上摆放的三大摞宣纸吓了一跳。
随后跟进来的冬墨这时才想起他忘记跟少爷说这纸的事了:“小姐在西院建了一个造纸作坊,这些就是小姐特意给少爷造的宣纸。还有很多,书房摆不下,暂时放在了西厢。”
如果苏玥听到冬墨的话,一定会竖起大拇指夸赞春柳会说话。至于为什么不是冬墨,那也得他有这个脑子才行。
韩慎神情愣怔地走过去,手指在纸张上轻轻拂过,光滑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多摸了两下。这手感一点儿不比镇上卖的宣纸差。
“你说这纸是玥玥造出来的?”
“是啊,造纸作坊就在西院。好大一台机器,我亲眼看见纸从里面出来,一张连着一张……”冬墨边说边比划,神采飞扬,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疲惫。
韩慎的视线从屋子里堆得高高低低的纸张上滑过,耳边是冬墨嘀嘀不休的描述,越听越不真实。就算他没见过造纸,也听夫子说过,纸张之所以昂贵就因为制造工序繁琐。一张纸从选材到成形,至少一年时间。
耳边的絮叨还在继续,韩慎走到书桌前坐下,默不作声地铺开一张纸。
冬墨立刻闭了嘴,不用少爷开口,他就知道少爷要练字了。少爷练字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一旁说话。放缓呼吸,轻手轻脚地上前磨墨,他是最称职的小厮兼书童。
一笔落下,有轻微的渲染,相对于小楷,这纸更适合写草书。手下的笔势一转,一行草书跃然纸上。
等少爷停笔,冬墨才指着地上的一沓纸:“小姐说这些适合画画。”
厕纸当然要有好的吸水性,拿来画画没毛病。
韩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轻轻颔首,冬墨立刻会意,俯身拿起一张在桌上铺开。
纸张都已经被裁成两尺长、一尺宽大小,如果是写意泼墨就略显小了些,放不开手脚。韩慎思索了片刻后落笔,寥寥几笔,挂着果子的枇杷枝出现在纸张的左上角。蘸墨再落笔,纸张的右下角多了两只嬉闹追逐的小黄鹂,肚子上黄橙橙的绒毛蓬松柔软。
“少爷画的真好!”冬墨看得目不转睛。少爷画什么像什么,他想把这些画都挂起来,慢慢欣赏,可惜,少爷不让。
“把画收起来。”
冬墨暗暗撇嘴,就知道会这样。收好画,见天色已晚,差不多到晚饭时间,刚想问是不是现在去正院,就听少爷问:“西院,可以去看看吗?”
冬墨想了想:“应该可以,院门没上锁,也没人看守。少爷是要去看那台机器?”见少爷点头,他更来劲了:“我知道在哪里,我带少爷过去。”
此刻的苏玥正在西院和智能G1商讨如何快速地提高米酒纯度,正有了点眉目,就听到院门打开,走进来两人。看前面那人的衣服就知道是韩慎主仆。因为,整个北山村除了韩慎没第二个人穿长袍。
对上苏玥的眼睛,韩慎轻咳一声:“纸很好用,谢谢。”
察觉到小屁孩的不自在,苏玥笑了笑:“不用谢。”
一阵沉默,相对无言。苏玥本来就不是善谈的人,想不出有什么话说,干脆闭嘴不出声。
韩慎倒是有很多想问,想问怎么突然会造纸了,想问一身功夫从哪里学的,想问为什么会突然叫他哥……想问的东西太多,一时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少爷,就是这台机器。”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傍晚天色渐黑,堂屋尤其昏暗,黑黝黝的机器隐没其中并不显眼,至少和穿着嫩黄夹袄的苏玥比,并不显眼。因此,韩慎跨进院门第一眼看见的是站在堂屋中的苏玥,此刻被提醒才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一旁的庞然大物。
韩慎的第一感觉就是高,快要顶到横梁。重,非常重,站在它边上,有一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
“G1,松手。”苏玥在心里低喝:“你可真有出息,对着一个小孩子使用精神力威压。”
肩膀上的力道突然消失,韩慎浑身一轻,望着黝黑机器的眼神逐渐变深,刚才那股压力,并不是他的错觉。
苏玥在心里轻叹口气,果然被他察觉了。也是,这么敏锐的一个人,察觉不到才奇怪。
拍拍厚重的机身,苏玥试图转移他的视线:“我看纸够用,这两天就没开。搬去你那里的纸放开了用,不需要节省。明天回学堂记得带些去,还有厕纸,也别忘记带上。”有了漫山遍野的青檀树,苏玥这话说的特有底气。
韩慎轻轻点头,眼中带了一丝感激。自从童生试后,老师布置的功课越来越多,要用的纸也越来越多,之前带去学堂的宣纸根本不够用。为了节省纸张,他主动向老师要求给蒙童抄书。因为每次抄书,以备抄错老师都会多给两张纸,他每次都抄的格外小心,尽量不出错,这样多出来的纸就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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