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到近乎只有白色轮廓的五厘米长的虫子趴在竖直的褐色石壁上,她那么安静,不细心感知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曾经坚硬的甲壳如今变色后连组成成分都变了,看起来是那么易碎,像一张没有丝毫防御攻击能力的塑料薄膜。
安灯还记得自己第一眼见到的母亲的样子,那是现在大多数低等级同类的样子,盾状的甲片自然垂下时盖住了后背,活动时可以遮掩一部分的身体前侧。
困惑是安灯早年间最常有的,他降生后一睁眼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灰虫子的背影,挥舞尖端分叉的前肢向上剪断一截生命体的画面。从生命体里喷出的液体少量飞溅到他的眼睛里,他不适地眨巴两下,之后世界多了红色。红色的液体。
红色的液体顺着前肢滑下来;他和那只在他眼前的巨大虫子好像在某种方面有一种看不见的隐秘联系,他感受到一种情绪,接着对面的虫子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是近乎失去理智的狂热。他们没有交流,虫子转回头,毫不在意地甩掉手里的东西,死物的落地声伴随周围所有的喊杀声一起涌入了安灯的耳朵。
那就是他的母亲,他们这一族的中心和领导者。
安灯是出于本能跟随母亲。但他在族群里生活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感觉格格不入。每只虫子的样子都有些不同,但他觉得自己和他们的差异是本质上的不同,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真的虫子,所以偶尔会变成其他物种的样子,或者模仿同族,可这么做也没有让他更加有归属感,往往只能获得片刻的精神安宁。
他们的母星开废儿星球在不间断的战争中逐渐走向狼藉、破败。
虫族尝试过融入科技社会,他们搭建了简易的体系,不过没有严格执行,很多事情到了真实发生的时候他们更依赖本能做出判断,坚持革新的同族被本能影响渐渐妥协。
母亲喜欢亲自上战场厮杀,挑起的战争中有一部分就是为了满足她对亲身厮杀的狂热。很少有物种能抵挡他们的攻势。安灯尝试理解这种想法。
他绞断的第一个对手的脑袋被母亲拾回来保存了起来。那只短绒毛生物,至今还样貌完整地瞪眼怒视着每一只走进战利品展示厅的生物。
母亲曾在这片展示柜前,在这片亡灵面前,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对安灯说,她厌倦了战争,而安灯就是在她心怀这种想法的时候诞生的,她也相信安灯是因此诞生的。所以她对安灯说:
“你是特别的。”
安灯一直没办法忘记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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