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林一终于推开了西别院的门,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书中的世界。
屋外阳光正好——这是林一的第一个念头。而在她看清楚院中的景象后,不禁有些怀疑:这里,真的是侯府吗?
灰白的墙皮大块脱落,檐上的砖瓦也不全,混着墙灰掉在地上,却无人清扫。
而院中的草木有些过于旺盛了,那喜人的长势,没个三五年是做不到的。
明明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院中那棵梧桐老树却苍劲得只剩枝干,半片芽叶也无。风吹过来的时候,那光秃秃的枝子便在风中摇曳,真是好不萧瑟。
林一走进院中,心道,这仇清也为了报复男女主也太不讲究了,以她对衣食住行的挑剔程度,居然可以忍受嫁入这样的府邸,果然仇恨可以使人面目全非,再清高金贵的大小姐,一旦沾染上仇之一字,也像猪油蒙了心。
“仇小姐,您起来了。”
林一闻言惊讶转身,这人武功应当极好,她竟没听见半点脚步声。
“你是?”
“属下苍邪,是小侯爷的护卫。”虽说谢承南嘱咐过要叫他侯爷,可毕竟还没有正式册封,再说他也叫不习惯,便私自加了个小字。
他怕仇清也误会,便解释道:“就是谢小公……”
他还未说完,就见仇府小姐点点头,评价道,“你们府上布置得挺别致。”
苍邪瞬间涨红了脸:“府上事务繁忙,人手不够,都是小侯爷一人操持,属下等会儿就去打扫。”
林一摆摆手:“不急。”说罢凑近了几分。她有些好奇,那个‘医药索引’是不是真的好用。眼前的护卫人高马大,肌肉扎实,长得却还算清秀。
也不知是他身体素质太好了无病可看,还是林一读过的现代法医学书籍在活人身上难有用武之地,她上下打量着看了苍邪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林一叹了口气,也许是时候没到。
苍邪经她这样一看,脸更红了,像是要滴出血来,连谢承南嘱咐过的称呼也忘了:“夫,夫人,您还有旁的事吗?若是没有,属下就退了……”
“哦,我陪嫁的侍女在哪?”
“您说雪芽姑娘?她去给小姐买鱼了。”
“买鱼?”
“雪芽姑娘说小姐爱吃新鲜现烹的活鲤,见您心情不好,许会没胃口,她去集市上买了。”
林一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仇清也爱吃鲜鱼,常差人去买,有时候买不到就让下人去河里捞。伺候她的人也真是不容易,成天里挨骂受累也就算了,还要会捞鱼、会哄人、会帮忙投毒,这要是颁个十项全能奖,她的侍从估计个个榜上有名。
“夫人?”苍邪觑着她的脸色小心问道。
“噢,没别的事了,你去忙吧。”
苍邪退了出去,却没等多会儿,又低头进来了,后头还跟着谢承南。
“舍得起来了,大小姐?”
谢承南那张脸其实长得极好,皮肤白净,清俊非常,束起的高马尾更将他张扬的少年感展现得淋漓尽致。
该说不说,这人是林一喜欢的类型,只是这张脸她在轮回中见了太多次,且大都是带着恶意与残忍的,让她有些抵触。
她略一弯腰,姑且粗糙地行了个礼,嘴上敷衍道:“谢小公子好。”
谢承南眯起眼睛,却没说什么,而是扭头看向荒芜的院落。
“院子怎么还没打扫?这草都快高过人了。”
其实那草还不及他腰际,一旁的苍邪顺着说道:“属下现在就去。”说罢竟真要去拿工具。
谢承南抬手止住他:“这么大的院子,你一个人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去?现下府里人手不够,这做主家的也应当亲力亲为。”
苍邪迷茫地抬眼看他,难不成少爷要自己动手?
很显然是他想多了。
只见谢承南将目光转向仇清也,眼神称得上温柔和善:“本侯还有些公事未理,这府上的杂活,就劳烦夫人替我帮看一二了。”
林一皱眉:“你要我给你拔草?”
“夫人不愿意?”
林一略一思忖,竟然答应下来:“好说。”
谢承南笑意渐深:“夫人可用过膳了?饿着肚子可没力气干活。”
“吃过了。”林一也冲他笑,“这草我会和苍邪一起除干净的,侯爷快去忙正事吧。”
谢承南对她的态度很满意,步伐都轻快了许多,不一会就走了。直到他回到书房才反应过来——仇清也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怕不是有诈!
而这边,苍邪不知道两人的谈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却也不敢真的让仇府小姐屈尊和他一起除草。
“夫……”
“别叫我夫人。”
“仇小姐,您不用动手,在旁歇着就行。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做。”
林一却已然蹲下来,伸手揪住几棵野草:“他若真想叫你干这种活,这草早便除尽了。他这是冲我来的。”
苍邪嘴笨,不知如何劝人,便去柴房拿了两把镰刀来。他动作很快,一会就砍倒一片。
林一拿起另一把,凑在阳光下仔细端看。
刀锋锋利非常,挨在草茎上,轻轻一抹便割断数片。若遇到根结粗壮的,则需要狠狠使力才能整株斩断。镰刀划过草叶的触感,与手术刀划破皮肤的感觉相差甚远,林一却松了口气,苦中作乐地想——至少,这不是脉络精密的人体,不用担心一刀下去会划过哪些皮下组织。
她学东西很快,又恰好心情轻松,不一会也能砍得有模有样。两人一起干活,效率很高,估计能在日落前将院里的草除个大概。
可没过一会,谢承南又将苍邪叫走了。
谢小侯爷侧靠在拱门上,看一会两人蹲在草丛中的滑稽模样,说道:“谢承风又闹起来了,苍邪你去看看。”
苍邪站起身,手中还握着沾满了泥土的镰刀,为难道:“少……侯爷,这草不能叫仇小姐一个人除……”
谢承南还未说话,林一便抢先道:“没事,我自己就可以,你去吧。”
苍邪不死心,扭头去看谢承南的反应。
谢小侯爷垂头看着没过脚面的杂草,眸色被掩盖在碎发下,看不清楚,只听见他说:“听见了吧,她自己就可以,你快去。”
苍邪知道这是自家少爷在故意为难,却也无可奈何。临走他前又瞅了仇清也一眼,只见那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手中镰刀挥动,割草的动作已颇为熟练。
苍邪去东院看大少爷,谢承南却没急着跟去,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毕竟,能看大小姐素手割草的机会并不多得。
林一察觉到背后的目光,也不在意,仍自顾自地除着草。
倒是谢承南先沉不住气,沉声说道:“你变了。”
“放在以往,仇清也可不会做这种事。”
林一握刀的手一顿,却没答话,她当然知道仇清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会这么配合,主要是想试试系统对她的限制到了什么程度。
系统要她不得偏离剧情行事,她想要确定,这个“剧情”,指的是影响到情节走向的重点剧情,还是关于仇清也的一切剧情。前者只要完成剧情任务即可,而后者,则需要她死守着仇清也的人设,做出一切符合仇清也设定的举动。
现在,她已经做了仇清也绝不会做的事,系统却没出来阻止,这是不是说明……
她没能继续猜测下去,系统音在她脑海中骤然响起,纵然机械音平淡得毫无起伏,林一却从中听出几分警告意味。
【宿主,您的猜测非常危险,请立即停止这种想法。另外,请不要试图钻空子。】
“你这样说,是不是因为确实有空子存在?”
【……】
看来猜对了,林一有心再问几句,却霍然想起还有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
谢承南脚尖一下一下撵着地面,嘴角微微抽搐,内心的不耐烦已经难以掩饰。当然,他也没打算掩饰。
他走到林一身旁,阴影将瘦小的仇家小姐一整个包裹住,他这样居高临下地打量片刻,然后蓦地蹲下。本就修长挺拔的人,即使蹲下来也比林一高上一截。
谢承南微垂着眼皮,神情晦涩:“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林一抬眼,无言望进那双眼眸,然后她终于确定,仇清也和面前这个人,当真没有半点感情。
那双眼睛清澈锐利,似是极锋的剑刃,光芒暗藏,仿佛随时都会出招,穿透人心。里面真的有不解,有怀疑,还有一种任凭你折腾的浑不在意,独独没有爱慕。
林一恍然——所以,这两个人就只是在互相利用。
可以想见,仇清也与人结亲,无非是想要仓促嫁人,好让太子后悔。若她段位再高一点,谢承南和太子一直不对付,可能会与她联手给太子下绊。
而谢承南,究竟想从仇清也这里获得什么?
一个落魄的侯府公子,与明州贵女结亲,会是为了什么?
无非是为了权势二字罢了。只是,这个看起来再闲散纨绔不过的骄傲少年,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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