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结束后的第一个清晨,谢清宴被手机震动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顾云间的名字。
“喂?”谢清宴的声音还带着睡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顾云间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谢清宴。”
“怎么了?”谢清宴瞬间清醒,从床上坐起来。
“雨水……好像不太对劲。”顾云间的声音有些发抖,“它一直在发抖,还呕吐。”
“我马上过来。”
谢清宴抓起外套就往外跑。清晨的街道上雾气弥漫,他一路跑到顾云间租住的老小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梯。
门虚掩着,谢清宴推门进去,看见顾云间跪在客厅的地板上,雨水瘫软地躺在他腿边,三只小奶猫焦急地在旁边转来转去。
“怎么回事?”谢清宴蹲下身,发现雨水的呼吸很微弱。
“不知道……早上起来就这样了。”顾云间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我该怎么办?”
谢清宴从未见过顾云间如此慌乱的模样。他摸了摸雨水的肚子,发现硬得不对劲。
“可能是产后并发症,得马上送医院。”
顾云间像是突然惊醒,急忙去找猫包。他的手抖得厉害,拉链几次都没拉上。谢清宴接过猫包,利落地把雨水安置进去。
“别怕,会没事的。”谢清宴轻声安慰,却发现顾云间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去宠物医院的路上,顾云间一直紧紧抱着猫包,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谢清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悄悄伸出手,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
“它会挺过去的。”谢清宴轻声说。
顾云间没有挣脱,反而微微收拢手指,像是要从谢清宴的手心里汲取一点力量。
宠物医院的检查结果很不乐观。雨水患上了急性子宫蓄脓,需要立即手术。医生递过来手术同意书和费用清单,顾云间看着那个数字,眼神黯淡下去。
“我做夜班攒的钱……还不够。”他声音干涩。
“我先垫上。”谢清宴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
顾云间按住他的手:“不行,这太多了……”
“那就当是借给你的。”谢清宴直视着他的眼睛,“等以后你当了医生,再还我。”
手术需要等待。两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顾云间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身体微微前倾,像是随时准备冲进去。
谢清宴去买了两杯热可可,递给他一杯:“喝点东西。”
顾云间接过来,双手捧着纸杯,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谢谢。”他轻声说,声音有些哑。
“跟我说说雨水吧。”谢清宴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你是怎么遇见它的?”
顾云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刚搬来那天,下着大雨。我在巷口听见猫叫,发现它蜷在纸箱里,浑身湿透了。那时候它才这么小……”他用手比划了一下,“我把它带回家,用毛巾擦干,它就一直跟着我。”
“所以叫它雨水。”
“嗯。”顾云间低头看着纸杯里的倒影,“那段时间,我总觉得这个世界糟透了。但每次回家,看见它在门口等我,就觉得……也许还有值得期待的东西。”
谢清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想起顾云间空荡荡的家,想起他深夜打工的背影,想起他面对母亲电话时的沉默。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手术很成功,但还需要观察24小时。”
顾云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谢清宴下意识扶住他的腰:“小心。”
“我没事。”顾云间说,但他的手还抓着谢清宴的胳膊,指尖冰凉。
雨水被送进观察室,他们只能隔着玻璃看它。麻药还没过,它安静地躺着,胸口微微起伏。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谢清宴看着顾云间疲惫的侧脸,“我在这里守着。”
顾云间摇头:“我想等它醒来。”
最后谢清宴强行把他按在长椅上:“你睡一会儿,它醒了我叫你。”
也许是太累了,顾云间终于闭上眼睛。他的头慢慢歪向一边,靠在谢清宴的肩膀上。谢清宴僵着身子不敢动,感受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顾云间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谢清宴悄悄偏过头,看见他熟睡的侧脸比平时柔和许多。
就在这时,顾云间轻轻动了一下,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肩膀,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哥哥……”
谢清宴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
顾云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惊醒。他直起身子,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你刚才……”谢清宴忍不住逗他,“叫我了?”
顾云间别过脸:“你听错了。”
“我明明听见了。”谢清宴凑近一些,坏笑,“再叫一声?”
“不要。”顾云间站起身,走向观察室,“雨水好像醒了。”
但谢清宴眼尖地发现,他的脖子都红了。
雨水的情况稳定后,他们把它接回家。为了照顾术后的雨水和三只小奶猫,谢清宴几乎天天往顾云间家跑。
“你这样天天来,家里不说你?”顾云间一边给雨水换药一边问。
“我说在同学家复习。”谢清宴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参考书,“而且期末成绩刚出来,他们巴不得我多跟你学习呢。”
顾云间无奈地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
这天晚上,他们挤在顾云间家的小沙发上写作业。三只小奶猫在他们腿上爬来爬去,雨水卧在旁边的垫子上,温柔地看着它的孩子们。
“这道题……”谢清宴用笔戳了戳顾云间的胳膊,“怎么解?”
顾云间凑过来看题,发梢轻轻扫过谢清宴的脸颊。谢清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杉气息。
“这里要先用余弦定理。”顾云间在草稿纸上演算,手指修长有力。
谢清宴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那天在医院,顾云间靠在他肩上睡着的样子,还有那声无意识的“哥哥”。
“专心。”顾云间用笔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
“顾老师好严格啊。”谢清宴笑嘻嘻地说。
顾云间瞪他一眼,眼神却没什么威慑力。
写完作业已经深夜。谢清宴帮着喂完猫,准备回家。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户。
“伞。”顾云间把伞递给他。
谢清宴看着窗外的雨幕,突然说:“这么大的雨,要不我今晚就住这儿吧。”
顾云间愣了一下:“我这里很小……”
“沙发就行。”谢清宴已经自作主张地开始收拾书包,“反正明天周末。”
顾云间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反对。
洗漱后,两人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关了灯,房间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猫咪们均匀的呼吸声。
“谢清宴。”黑暗中,顾云间突然轻声叫他。
“嗯?”
“今天……谢谢你了。”
谢清宴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面朝床的方向:“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顾云间沉默了一会儿:“以前都是我一个人照顾它们。第一次……有人陪我一起。”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雨声淹没。但谢清宴听出了其中的脆弱。
“以后都会陪你的。”谢清宴说,“我保证。”
雨声渐大,房间里陷入沉默。就在谢清宴以为顾云间已经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他轻声说:
“晚安……哥哥。”
谢清宴的心脏猛地一跳:“你刚才叫我什么?”
“没什么。”顾云间把脸埋进枕头里,“快睡。”
“我听见了!”谢清宴从沙发上坐起来,“你再叫一声?”
“不要。”
“就一声?”
“不要。”
谢清宴跳下沙发,摸黑爬到床边:“乖,再叫一声哥哥。”
顾云间用被子蒙住头:“走开。”
谢清宴伸手去扯他的被子,两人在黑暗中扭打起来。顾云间的手肘不小心撞到谢清宴的胸口,谢清宴夸张地“嗷”了一声。
“没事吧?”顾云间连忙打开床头灯。
暖黄的灯光下,谢清宴看着他焦急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骗你的。”
顾云间气得踹他一脚,却被谢清宴抓住了脚踝。
“放开。”顾云间瞪他。
“叫哥哥就放。”
“不要。”
谢清宴的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脚心。顾云间猛地一颤,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你!”顾云间又羞又恼,耳根红得滴血。
谢清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松开手,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不闹了,睡吧。”
重新关灯后,两人都没再说话。雨声渐渐小了,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漏进来。
就在谢清宴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顾云间极轻地说:
“晚安,谢清宴。”
这一次,没有那个称呼。但谢清宴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第二天早上,谢清宴被小猫的叫声吵醒。他睁开眼,发现顾云间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准备猫粮。
晨光从窗外照进来,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谢清宴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这个画面,心里某个地方变得异常柔软。
也许,就这样一直陪在他身边,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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