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教室里闹哄哄的。余景阳一个寒假不见又窜高一截，杵在讲台前眉飞色舞地讲着春节去海南的见闻。
"你们是没看见，我表白的那个阵仗..."他正说到兴头上，瞥见谢清宴和顾云间前一后进来，立刻转移了目标，"哟，你俩约好穿兄弟装啊？"
谢清宴这才发现，他和顾云间都穿了深蓝色的毛衣。他的是妈妈织的，顾云间的是他妈妈寄来的。
"巧了。"谢清宴拉开椅子，顺手把顾云间的书包也接过来挂好。
余景阳眯着眼睛在他俩之间来回打量："不对劲啊。一个寒假不见，你俩这气氛..."
"作业写完了吗？"顾云间淡淡开口，"第一节老陈的课。"
余景阳惨叫一声窜回座位。
谢清宴凑近顾云间，压低声音："他说的没错，是挺像兄弟装。"
顾云间耳根微红，从书包里掏出课本："无聊。"
第一节数学课，老陈宣布下周要搞小组课题。余景阳立刻转身："咱仨一组呗？"
"行啊。"谢清宴用笔戳戳顾云间的胳膊，"学神带飞？"
顾云间正在笔记本上画受力分析图，头也不抬："嗯。"
"这么乖？"谢清宴得寸进尺地凑近，"那叫句好听的？"
顾云间笔尖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墨点。他抬眼瞥了下讲台，老陈正背对着写板书。于是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别闹，哥哥。"
谢清宴手一抖，钢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陈回头："谢清宴，什么事？"
"没事老师。"谢清宴慌忙捡起笔，"手滑了。"
余景阳转头扔过来一个纸团，上面画着个大问号。
下课铃一响，谢清宴就把余景阳拽到走廊："你刚才瞎说什么？"
"我瞎说？"余景阳瞪大眼睛，"你俩那个氛围，瞎子都看得出来好吗？整整一节课，顾云间耳朵都是红的。你更离谱，笑了一节课，跟中邪似的。"
"有那么明显？"
"明显爆了好吗！"余景阳压低声音，"你俩...成了？"
"没有。"谢清宴抓抓头发，"就是...还在。"
"还在什么？暧昧期？"余景阳恍然大悟，"难怪。那你加油，需要僚机随时说。"
回到教室，顾云间正在收拾书包。见谢清宴回来，他动作顿了一下："余景阳说什么了？"
"没什么。"谢清宴在他身边坐下，"就说咱俩气氛怪怪的。"
顾云间拉书包拉链的手停住了。
"我说..."谢清宴凑近他，"是因为你叫我哥哥，我才失态的。"
顾云间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猛地站起身："我去交作业。"
谢清宴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放学后，三人一起去图书馆做小组课题。余景阳信誓旦旦说要帮忙，结果找了本漫画书看得津津有味。
"所以这个受力分析..."谢清宴用笔点着图纸，"这里为什么要用余弦定理？"
顾云间接过笔，俯身靠近。他的发梢扫过谢清宴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这里，看清楚。"顾云间在纸上画辅助线，手指不经意间碰到谢清宴的手背。
谢清宴的心跳漏了一拍。
"懂了吗？"顾云间抬眼看他。
"啊？哦...懂了。"
余景阳从漫画书里抬起头，眼神在他俩之间转了一圈，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嘴角却扬了起来。
做完课题已经天黑。余景阳被家里催着回去吃饭，先走了。谢清宴和顾云间并肩往家走，路过那个卖糯米饭的小摊。
"吃吗？"谢清宴问。
"嗯。"
老板娘还记得他们，笑着多给加了一勺肉松。两人就站在路边吃，呵出的白气在路灯下缭绕。
"余景阳今天..."顾云间突然开口，"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可能吧。"谢清宴用筷子拨弄着饭粒，"你介意？"
顾云间摇摇头，低头吃饭。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谢清宴的心轻轻一跳。
走到顾云间家楼下时，谢清宴拉住了他的书包带："那个..."
"嗯？"
"明天早上..."谢清宴难得有些结巴，"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学校门口新开了家生煎包。"
顾云间看着他，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好。"
"那我...明早来接你？"
"嗯。"
谢清宴看着他转身上楼的背影，突然叫住他："顾云间！"
顾云间停在楼梯口，回头看他。
"今天...很开心。"谢清宴说。
顾云间愣了一下，然后浅浅地笑了："我也是。"
第二天一早，谢清宴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顾云间家楼下。他正纠结要不要上楼敲门，就看见顾云间从楼道里走出来。
"你怎么这么早？"顾云间惊讶地看着他。
"睡不着。"谢清宴老实交代。
顾云间今天围了那条灰色围巾，衬得皮肤更白。他走到谢清宴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给你。"
是一个暖手宝，小猫形状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谢清宴惊喜地接过来。
"昨天路过文具店看到的。"顾云间别过脸，"觉得像雨水。"
生煎包店人很多，他们挤在角落的小桌子旁。谢清宴夹起一个生煎，小心地咬开，汤汁溅出来，烫得他直抽气。
"慢点。"顾云间递过纸巾，眼里带着笑意。
"好吃。"谢清宴吹着气，"以后常来？"
"好。"
从店里出来时，正好遇见来买早饭的余景阳。他看着并肩而站的两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哟，巧啊。"
顾云间不自在地拉了拉围巾。
"生煎不错。"谢清宴试图转移话题，"你快去买，要排队。"
余景阳凑近谢清宴，压低声音："进展不错？"
"滚。"
到学校时还早，教室里只有几个住校生。谢清宴放下书包，发现顾云间正看着窗外。
"看什么？"
"下雨了。"顾云间轻声说。
绵绵春雨悄然而至，在玻璃上划出细密的水痕。谢清宴看着顾云间的侧脸，突然想起去年秋天，他们第一次在这个教室相遇时的情景。
那时顾云间也是这样看着窗外，但眼神是疏离的。而现在，他的目光是柔软的。
"还记得吗？"谢清宴说，"你转学来的那天，也下着雨。"
顾云间转回头，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记得。你当时一直盯着我看。"
"我哪有？"
"有。"顾云间肯定地说，"从老陈介绍我开始，你就一直盯着我。"
谢清宴摸摸鼻子："那么明显？"
"嗯。"顾云间看着他，"所以我才记得。"
同学们陆续来到教室，谈话被迫中断。但整整一个上午，谢清宴都能感觉到，顾云间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若有似无的温度。
午休时雨停了。余景阳非要拉他们去操场打球。场地上还有积水，顾云间本来不想去，被谢清宴硬拉了去。
"就打一会儿。"谢清宴把球塞给他，"运动运动。"
结果余景阳手滑，球直直飞向顾云间。谢清宴下意识伸手去挡，球重重砸在他手腕上。
"没事吧？"顾云间立刻抓住他的手腕。
"没事没事。"谢清宴嘴上这么说，却疼得直抽气。
顾云间皱眉，拉着他往医务室走："去检查一下。"
余景阳在后面喊："我真不是故意的！"
校医说只是轻微扭伤，贴个膏药就好。从医务室出来，顾云间还皱着眉。
"真没事。"谢清宴晃了晃手腕，"你看，能动。"
顾云间突然停下脚步："以后别这样了。"
"怎样？"
"替我挡球。"顾云间看着他，"我可以自己躲开。"
谢清宴笑了："本能反应，没办法。"
顾云间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但回教室的路上，他一直走在谢清宴受伤的那一侧，小心地隔开拥挤的人群。
放学时，余景阳凑过来："手腕真没事？"
"真没事。"谢清宴说，"就是..."
“就是什么？"
谢清宴看着前面顾云间的背影，压低声音："他刚才是不是在关心我？"
余景阳翻了个白眼："你俩真是够了。"
把顾云间送到家楼下时，谢清宴突然说："下周我爸妈要出差。"
"嗯？"
"就我一个人在家。"谢清宴看着他，"要不要来陪我住几天？"
顾云间愣了一下："...好。"
"真的？"谢清宴眼睛一亮。
"嗯。"顾云间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反正...也要给你补课。"
"那就这么说定了！"谢清宴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我回去收拾房间！"
看着谢清宴跑远的背影，顾云间轻轻摸了摸刚才被拍过的肩膀，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余景阳从后面凑过来："他乐什么呢？"
顾云间吓了一跳，迅速收起笑容："没什么。"
"得了吧。"余景阳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脖子，"你俩现在连笑都同步了。"
顾云间挣开他，转身往楼道里走。
"喂！"余景阳在身后喊，"谢清宴傻乎乎的，你多担待啊！"
顾云间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但轻声说：
"不用担待。"
"他那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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