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我们在路边休息
没人说话。
玛姬靠着树，眼神空洞地盯着火光，眼泪已经流干了。
诺亚坐在角落，抱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瑞克沉默地擦着刀，米琼恩靠在他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卡尔抱着朱迪思，低头逗弄她的小手指，试图让她不去察觉空气里弥漫的沉痛。
而我呢？
我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盯着火光
思考着每天晚上我都会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被雷劈到这个鬼地方受苦？
难道我是耶稣吗？
如果我是耶稣，那我的门徒呢？十二个呢？是不是都变成丧尸了？
要是早知道有这一天，我是不是该在穿越之前多做点好事，攒点福报？
毕竟，按照正常的穿越逻辑，不是应该给我个主角模板吗？我的系统呢
穿过来就继承个安全屋，存满了食物、武器，外加一本《末世生存指南》这种合理要求很过分吗？
结果呢？
我直接被雷劈到尸堆旁边，还差点被卡尔一枪崩了。
为了口吃的，差点被活人生吞；为了不被丧尸咬死，差点让活人掐死。
这算哪门子的主角剧本？
我开始细数自己的“罪行”。
首先，我没有不孝顺。
虽然偶尔顶嘴，但也不至于遭天谴。
其次，我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虽然偶尔抄作业，但也不至于罚我穿越。
然后，没乱丢垃圾，没欺负过同学，没在图书馆大声喧哗。
就算有点小毛病，也不该让我直接进地狱级副本吧？
我唯一的“错”可能就是英语不好，或者不爱学习……可这都能算错吗？！
我在这受的苦，不光是生存的苦，还有语言的苦！
跟人交流困难，听不懂复杂指令，连骂人都只能用初中水平。
有时候我真想大吼一声：“老天爷，劈我之前能不能先让我学完英语再说？！”
我有时候怀疑，是不是我的世界里有人在搞什么高维度观察实验，把我丢过来当“小白鼠”研究呢？
——“看看一个普通的14岁女孩，在末世里能撑多久。”
然后他们在那边拿着小本本记录：
“啊，她又在骂老天了。”
“哦，她现在开始怀疑人生了。”
“有意思，她还想搞导雷计划回家？”
这两周里，我脑子里光是死法都能列个清单了。
不是死在丧尸嘴里，就是死在活人刀下。
不是死于食物短缺，就是死于流感、感染、失血过多。
我心里的天平，已经在慢慢往“用雷劈回去”倾斜。
我到底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这里没有我的未来，没有我的家人，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而且被雷劈死，比我上述提到死法好受点
我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努力寻找云层里可能会有的电光
旁边的卡尔似乎看了我一会儿，开口：“Jane.”
我回神，看向他：“Huh?”
他皱着眉盯着我，像是在试图看透我：“你看起来很糟糕。”
“Gee, thanks.”
他没笑，直勾勾地盯着我：“What’s wrong?”
我张了张嘴，想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可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太沉了，沉得让我所有借口都说不出口。
我沉默了一秒，然后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刀：“I’m fine.”
…………………………
卡尔并不是临时起意就想叫她的
而是简的眼睛，不对劲了
他侧头看着她的侧脸，火光映在她的皮肤上，投下一层昏暗的暖色光晕。
她的眉眼是天生的锋利，像是未彻底磨利的刀，哪怕眼眶深陷，嘴唇泛白，仍然透着一丝顽固的攻击性。
可现在，那双曾经充满倔强的眼睛里，没有挣扎了
没有愤怒，没有火焰，只有被现实碾碎后的死寂，还有那股淡淡的死意
那种死寂让他的胸口隐隐发闷，像是有什么钝器敲在心脏上，钝钝的，难以忽略。
每每当她抬头在天空中想要寻觅什么的时候，卡尔心里就会涌起一股强烈的直觉──她在找死
────
“Thinking about something stupid again?”
我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
因为这没有意义，而且他说的也确实对
卡尔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把他手里的一小块巧克力丢到我怀里。
“Eat.”（“吃吧。”）他说。
我皱眉：“I’m not hungry.”
他语气不带一丝波动：“Yeah, you are.”
“……”
我低头看着那块小得可怜的食物，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拒绝，接过来咬了一口。
卡尔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坐在我旁边，仿佛只是随意地停留了一会儿，可他一直没有离开。
至少这个晚上，我不好继续想下去了
────
我每天睁开眼，都觉得活着是个笑话。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块泡在水里的破布，整个人都被浸透了，沉甸甸的，湿冷又发霉。
尤金的谎言让我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华盛顿的破灭让我意识到我根本回不去。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不得不困在这里一辈子。
一辈子。
这个词就像根钉子一样，死死地钉进我的脑子里。
我真的要在这里活一辈子吗？
每天逃避丧尸，提防人类，咀嚼冷掉的罐头，喝浑浊的水，一年四季都活在饥饿、焦虑和死亡阴影之下？
不要啊，不要啊
不要啊
我总会不自觉地盯着天空看。
如果我站在空旷的地方，如果我举起金属物件，如果……
如果那场雷还能再来一次呢？
我要怎么才能最大限度地提高自己被雷劈中的几率？
“高处、金属、湿气、电流……”
我的脑子已经习惯性地开始计算这些变量。
可是……没有雷。
这两周，天气晴得可怕。
天空蔚蓝，阳光炽烈，云层稀薄得几乎透明。
我无数次仰头看着天，它干干净净，像是从不曾对我开过玩笑。
也许塔拉注意到了我45度角仰望天空的侧脸
她直接拉着我去翻丧尸的包。
“来吧，看谁先找到好玩的东西。”
她蹲在一具尸体旁，一边翻找，一边笑嘻嘻地瞥我一眼：“如果我赢了，你得给我讲个故事。”
“…那如果我赢了呢？”我随口问。
塔拉耸耸肩，笑得轻松：“那我就欠你一个。”
我沉默了一秒，蹲下去，伸手翻开面前的尸体背包。
塔拉在旁边盯着我，嘴里念叨：“打赌我找到的比你的更酷。”
“Yeah, right.”我没什么情绪地回道。
几分钟后，我翻出来一本皱巴巴的旧漫画，而塔拉——
她掏出了一副扑克，得意地朝我晃了晃：“Boom. I win.”
我看着她那张欠揍的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酷的？”
塔拉挑眉：“说这话的人自己只翻出来一本漫画。”
我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把漫画塞回背包：“Fine. You win.”
塔拉得意地笑了一下，拍拍我的肩膀：“Good. Now, tell me a story.”
“…What kind of story?”
塔拉歪着头想了一下，嘴角勾起：“随便讲个蠢事，末世前的。”
末世前的。
我的手指收紧了一瞬。
一瞬间，很多画面闪过脑海。
补习班，漫画店，校门口的小吃摊，朋友聚在一起聊天，干净的课桌，亮着白炽灯的卧室，耳机里播放的音乐……
那些太过遥远的回忆，在这一刻，像潮水一样冲上来
塔拉察觉到我的沉默，表情微微收敛了一点，声音放轻：“Hey, you okay?”
我低头，指尖抠着手里的漫画封面，喉咙有点干涩：“I don’t know.”
塔拉看着我，眼神复杂了一瞬，然后突然用扑克敲了敲我的脑袋：“Then stop thinking.”
我抬头看她。
她扬起扑克，冲我笑：“Wanna play?”
我盯着那副牌，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伸手接住了。
有时候，我怀疑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
我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曾经让我相信的东西，已经全部崩塌了。
但是去死真的很痛啊
操，我怎么这么惨
我凭什么这么惨
一边在内心诉苦一边回到了营地，正好看见尤金的小辫在前边晃悠
真的，我发誓，我本来都准备大度一点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活着的人不多，骗点希望也没什么，骗的又不是物资。
而且……尤金确实也够惨了，鼻青脸肿地躺了好几天。
可每次一想到我曾经那么认真地、傻乎乎地憧憬着回家的事，曾经那么努力、那么拼命、那么卑微的希望，然后被他一句谎话骗得团团转，我的火气就跟打火机摁住不放似的，滋啦啦在胸口乱蹿
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鬼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我盯着他，眼眶一热，鼻子一酸。
也没多想，直接一个冲刺，猛地往前，狠狠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震得我自己脑瓜仁儿嗡嗡作响。
尤金整个人被我撞得一个踉跄，差点仰面摔倒。
“OW—!!!” 他痛得嗷了一声，捂着胸口，表情像见了鬼：“What the hell, Jane?!”
我死死抬着下巴，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声音憋得发颤：“这是因为你骗了我，混蛋。”
尤金欲哭无泪地揉着头：“I apologized! 我说了大概一百遍了！”
旁边的塔拉耸肩肩：“你活该，尤金。”
尤金哑口无言，抬手揉着胸口，像是想反驳什么，最后只低头认命地叹了口气：“Fair enough.”
说然说出了口恶气
但……
妈的，撞得我自己的头也好疼啊！
简：我要给自己提名为穿越者里过的最惨的，但是我绝对不会放过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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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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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看不见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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