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酒肆“长灯”开在旧驿路边，门口挂着三盏漆红的高灯，灯罩泛着米黄的光。夜里进出的人多，推门时热气裹着香气扑过来，混着酒、烤肉和甜酱的味。
陆芮行一脚踏进门槛，鼻尖一动：“就是这味。”
曳衡抬手扣了扣腰侧的铜牌，像在提醒自己别被人群的热闹冲乱了心。她缓了一缓呼吸，把嗅觉收紧到鼻腔前段，分辨空气里的甜辛比例——酒香果然和木牌上的一致，甜中带着一点辛辣的尾韵，像是加了炒过的豆蔻。
她们要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堂中正有一人站在高台上说书，身量不高，手里翻着一柄旧折扇，声音清脆有力。她眉眼明净，却偏生戴了顶斜压的青纱小帽，让人看不清全貌。
“……那南斗七星下的宝机，非得以四手相合，扣住‘虎口’与‘肘弯’，才能开……”她说到一半，眼神微微扫过堂中，像在捕捉谁的反应。
陆芮行的手指在案上敲了两下。
曳衡压低声：“你认识她？”
“听过她的嗓子。”
说书人合上折扇，换了个轻松的段子收尾，引得堂里一阵笑。散场后，她下了台，径直走到柜台后与掌柜耳语几句，然后像顺手一样，把一只小瓷瓶放到柜台下的木格里。
曳衡看见那瓷瓶的瓶口，漆着细细的星纹。
她心里一动——那是天院早年用于保存机匠润滑油的小瓶式样，瓶身细长，便于在齿轮缝隙间点油。
说书人转身时，目光与她短短相接。
像是有一粒火星落在静水上，没起泡，却在心底漾开了小圈。
她什么也没说，走向后门。
陆芮行挑了挑眉：“跟上去？”
曳衡起身，腰间铜牌轻轻碰了一下桌角，发出极轻的声。
酒肆后门外，是一条通往北城暗巷的青石路。
说书人的脚步声在转角处消失。
曳衡停下，手扶在墙面粗糙的石纹上，像在记下一道看不见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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