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仪库位于皇城北角，城墙与河道夹出的狭长地带。
墙外的槐树枝杈横斜，叶影稀疏，地面潮气重。铁门早年换过锁，门梁上却仍能看见旧朝留下的兽面纹。
曳衡俯身看锁眼，锁舌内侧生了薄锈。
陆芮行从腰囊里取出一枚扁口铜钥匙：“天院留的备用，开了记得还。”
铁门一推，冷气带着金属味涌出来。里面一排排木架高到顶梁，架上摆着退役的齿轮、测角仪、铜尺和形状奇怪的盘面，有的连她都叫不出名。
最北一列架子上覆着厚布，布下隐约露出几个青铜圆盘的边。
曳衡掀开布，找到了和铜牌刻痕吻合的那组齿轮——三齿一陷，陷口微斜，与常规天文仪的精密咬合不同，更像是为了触发某种隐藏动作。
她弯腰比划角度，呼吸浅到胸腔，让手指在齿间能稳住不颤。
“你要试转？”陆芮行问。
“先确认它会不会自锁。”
她轻轻推了一齿，齿轮纹路像在吞下一口气，旋即回位。
力道反弹到指尖，像肌肉受了细微的电击。
陆芮行俯身察看：“齿缘做了弹簧簧片，用的是兽筋，遇湿就收。”
“谁会在天文齿轮上用兽筋？”
“能用兽筋的人，不是做机关的，就是做弓的。”
她们对视一瞬。
这时，外头传来轻轻的板声，像有人在槐树下拍着折扇。
一串说书腔调的尾音被风送进来：“……北辰一转，南斗不眠，天枢之下，藏有——”
声音戛然而止。
曳衡走到门口，槐树影下已空无一人，只有一块翻倒的木牌落在地上，上面画着夸张的星盘图，涂色浓重，线条夸大得像街头画。
陆芮行捡起木牌翻看背面——纸色新，却沾着酒香。
“北城酒肆才有这味。”她随口说。
曳衡看了她一眼，把木牌塞进袖里。
旧仪库的门在她们身后合上，锁舌合金的脆声被夜色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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