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到最深处，观海台上只剩一盏青铜灯，灯芯里燃着海藻油，火光是幽蓝色的。
灯影摇曳时，台心的石盘仿佛在呼吸——潮线一明一暗，像海面在星光下的起伏。
顾霁寒站在石盘中央，背影被灯光拉长。
“白日的潮息，你们能学会跟随。”
她回头，目光一一扫过三人，语气忽然冷下来，“可夜潮没有方向，也不等人。”
话音未落，穹顶的铜环缓缓转动，星点的轨迹打在石盘上，不再是规整的潮线，而是乱流般的交错。
与此同时，海面传来低沉的轰鸣声，像有巨物在水下缓缓翻动。
“规则只有一条。”顾霁寒伸出一指，点向盘心，“别被推到星盘之外。”
第一道冲击来得极快——不是水，也不是风，而是一种看不见的牵引，从脚底直往外拖。
陶言昔失去平衡的瞬间，曳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方向拽回来。
“别挣，先沉下去！”曳衡的声音压得极低。
岑归雪则是往反方向踏出一步，让那股力顺着她身体掠过，她的脚尖在石盘的缝隙轻轻一扣，借力回到原位。
第二波冲击更乱，像潮水逆涌——光点和潮线的闪烁节奏被打碎，眼睛根本追不上。
陶言昔急促地呼吸着，试图用白天学的方式调节，但心口已经被乱节奏带得发紧。
“呼吸往里收！”顾霁寒的声音忽然从乱流中传来，“像守碑时那样，把自己变成礁。”
陶言昔猛地闭眼，把所有注意力都压到脚下的稳感上，呼吸渐渐不再飘。
乱流持续了整整一刻钟，才在铜环缓缓停下时消散。
顾霁寒看着她们，沉默了片刻，只道：“你们，勉强能入下一轮。”
她转身走出石盘，背影在幽蓝的灯火里渐渐淡去。
等她走远，岑归雪悄悄松了口气。
她趁陶言昔与曳衡说话的间隙，从袖口摸出一小片石屑——是她趁乱从石盘缝隙里抠下来的，上面刻着极细的纹路，与守潮碑上的阵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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