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梧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一会是剑影交错的场景,一会是如水一般的红色斑驳。一会看到一个飘忽挺拔的身影,一会又是月光下倒立的尸体。
等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手中全是鲜血,如何也洗不清……
这是哪里?这是谁?这是我吗?
她猛然惊醒,额间渗出薄汗,想要喊兰时,喉间有些嘶哑,只好起身朝桌子走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还有些余温,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去到榻上的,衣衫皆完整,想来应是自己那夫君将她放上来的。
看天色不算早,叶疏梧打算让兰时同自己去一趟铺子里,买些宣纸回来。
“兰时?”
喊了两声后,厨子福生才回复:“夫人,兰时陪公子出去了。”
叶疏梧应了一声,估摸着是陆淮序带着兰时去书院了。想着兰时对自己和夫君是两个态度,不由地叹气。
要不然,等春闱后就把兰时给他纳了?可是他又不……
想到这里,她是真的有些为难了。她还是不过多操心了,若是夫君真有这想法,也得问问兰时的意见。
“福生,我去铺子买些宣纸,若是夫君回来,替我同他说一声。”
秋风伴随着凉意吹过,穿着薄衫的她有些受不住,只能回屋又加了件衣裳才出门。
“夫人……夫人!”
“夫人您等会!”
还未走出两步,便听到福生的喊叫。回头才发现他一路追了过来,额间细细的薄汗印证了他的着急。
“福生?”
福生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夫人……不然等兰时姑娘回来吧?或是公子回来再去?”
“可夫君今日不是要在书院呆上一日吗?”
“这……确实是……那福生和您一起去吧。”福生结结巴巴的,总算是把话顺出来,“对,我也要去买些新鲜的菜。”
叶疏梧不解,指了指他身后,院子里是他刚带回来的菜。
福生低头,有些不知所措。
拒绝了福生的陪同,她来到街上的这一路,总感觉有人跟在身后。为印证这件事,她走向人群中稍微低了低身子,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拐进了一条巷子。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也堪堪一瞬间,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怎么会有这般快。
但也容不得她多想,那些人已然发现她不见了。
“她去哪了?”
“连个人都看不住,怎么回事?”
“我们一直盯着,想来是人太多了就走散了,一下就不见了。”
“快分头找!”
为首的人面露凶狠,吩咐下去。
直到他们都离开了,叶疏梧才缓缓从缝隙中出来。她本想听听是谁让跟踪的,但他们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
已经这个点了,卖菜和卖早点的摊子都已经收走,大多是一些卖小玩意的摊贩。
叶疏梧也没多逛,径直走向一家卖宣纸的铺子。
“店家,三尺四尺五尺的宣纸给我各来五张。”
“您拿好。”
叶疏梧接过宣纸,回头和店家道了声谢,准备回府。
距乞巧节也就剩一日了,她得趁着今日多做一些,明日才能多赚些银两。想到昨日夫君买下的那匹浮光锦,她这会都有些心痛。
此时,对面的茶楼上坐着一位公子,眉目修长疏朗,身后站着一名约莫十三四岁的童子。
桌上是棋盘,似乎是等的人还未到。无聊之际朝窗外看去,商铺林立,人声鼎沸,好一派热闹景象。
忽然目光被一女子所吸引,那人身着一袭青衫,手中抱着的宣纸让她多了几分灵动,一头如瀑的长发被一支木簪所缠绕。
女子回过头,似乎是同店家说了些什么,转身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书中的“回眸一笑转嫣然”是何含义,原是这般。
“公子?”
在童子的呼唤下,沈子穆才回过神:“什么事?”
“云公子到了。”
“来了,先坐吧。”
待安排好之后再朝楼下看去时,已经没了那女子的身影。沈子穆心头有些失落,在友人的调侃下有些羞红了脸。
而另一边抱着宣纸回府的叶疏梧全然不知,只是路上还在想谁是跟踪了他,但脑海中没有半分从前的记忆,这事还是先同自家夫君说清的好。
“还未寻到?加派人手。”
“是,这就吩咐下去。”
站着院门口的叶疏梧脚步一顿,这是?他夫君的声音,可是另一道声音还有些耳熟,好像是……上午下令的人。
这想法让她吓了一跳,强装着镇定:“夫君,你回来了?”
进了门却只看见陆淮序一人坐在桌前,修长如玉的手指拿着茶杯。
陆淮序见她进来打量四周,面色带着笑意:“夫人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我去买宣纸了,打算回来做灯笼,你方才在同谁说话?”
叶疏梧有些疑惑,刚才明明就有声响,而且那声音她不会记错,进来之后怎么没人?难道是因为今日做了噩梦?
“我未曾开口,一直在温书。”
叶疏梧看着自家夫君的手中确实拿着书册,才松了口气,想来是今日未休息好,才会有这般幻像。
她不想打扰夫君继续温书,转身便去了院子中。
先是将材料从屋里都拿出来,坐下来就开始做灯。手上的动作没停下,一盏盏精致的花灯从她的手中变出。
时间流逝中,她一直专心自己手中的花灯,以至于反应过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时兴起,叶疏梧拿了一盏灯,点上蜡烛。
师傅对她说过,花灯除了蕴含先祖的灵魂外,还寓意着美好祝愿。
光影交错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好像也有人这样和她放过花灯。
精致的花灯在水面缓缓浮动,倒影出流动的花影花卷。还有游船穿梭其中,远处的孔明灯缓缓升空,飘向远方。
她身边好似站了一个人,他是谁?是夫君吗?
此刻的她仿佛站在云雾中,只觉得身体疲惫,眼前凌乱混杂。她想伸手触摸,可瞬间便化为雾气尽散。
不同于她看到的这些环境,陆淮序在听见有一声沉闷声响后,出去才发现她倒在了桌上,地上是一盏还未做完的花灯。
陆淮序叹气,走过去轻柔扶起她,将人揽在自己怀中整个抱起。
人很轻,起码比他想象的要轻上很多。一般女子都会较为丰盈一些,怎的到她这,就好像吃不起饭一般?
不知是睡熟还是昏迷,陆淮序有些放心不下,还是找来了郎中瞧上了一眼。
得知只是因脑中淤血未散,偶尔是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郎中神情带着严肃,责怪他平日里没照顾好:“你无事时多注意着点你夫人的动向,若是有不适便要早些休息。”
“好,有劳了。”
陆淮序没有反驳,让兰时将人送出去后,才小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守在床边。
叶疏梧醒的时候,已经第二日清晨了。陆淮序靠在床边微微阖眼,似乎守了一夜。
她顿时因为昨日的怀疑感到羞愧,有一个对自己如此体贴的夫君,她还要求什么呢?虽然性格清冷,但对她一直不错。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也只能怪自己失忆,以至于想不起来之前两人相爱的过程。
陆淮序是被她的动作吵醒的,他本就睡眠浅,感觉到身边人醒了,自然也就睁开了眼。一睁眼就见她似乎有些困扰,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带着丝丝雾气。
“我吵醒你了吗?”叶疏梧见他睁眼,吓了一跳。
“没有,郎中说你脑中淤血未净,才会出现眩晕。”陆淮序说着一边观察她,见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若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这几日就好好休息。”
叶疏梧听到休息,一激灵就起了身,她差点就忘记今日是乞巧节了。
“我无事,今日是乞巧节,我晚上应该也会在街市上,夫君若是早回来便先休息?”
这是她第一次同陆淮序说这些,有点担心他不答应,在他点头应下后轻松了不少。
看着屯了不少的灯,觉着自己有些拿不下,打算喊来兰时一起。
“我来吧。”陆淮序给了兰时一个眼神,而后将扁担抗在自己肩上。
哪怕是这种粗糙的力气活,陆淮序做出来也颇有一番风味,清冷的面容再配上摇晃的扁担,多少有些不和谐。
叶疏梧笑出声,见两人疑惑望向自己时,才堪堪收住笑意。
到了平日的地方,林大娘已经摆了一阵子了。
“陆家娘子,今日是你的小夫君陪着一起来的?”林大娘看见她身后的男人,忍不住调侃,笑得意味深长。
“林大娘。”陆淮序放下花灯,先是和林大娘打了声招呼,而后又看向她,“我现在去书院,若是有什么事,你就找兰时。”
叶疏梧应声后,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摊位。林大娘望着他的背影,语气中有些羡慕:“若是我家姑娘也能找到这般模样的人,我怕是能开心的昏过去。”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林大娘突然想起自己从没问过这个问题,只知道两人恩爱,还真没问背后的故事。
“林大娘,说实话我失忆了,很多事还真记不得了。”
叶疏梧有些抱歉,她确实也很想回忆起她和这位夫君的往事,但不尽如人意,每当想回忆时头便疼起来。
“这样啊,那是我唐突了,失忆这事一时半会不一定好呢。”
林大娘咋舌,本想着探索探索这背后的爱情故事,却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转移了话题,“听闻沈家姑娘和云家公子就要定亲,想来你也能大赚一笔。”
“这镇上也不止我一家制灯的地儿,万一就许了别家呢。”话虽是如此说,但她还是有些跃跃欲试。
沈家和云家在这千灯镇也算是富裕人家,若是能与他们合作,少不了以后会有更多生意。
“你可还真别谦虚,其他地儿的哪有你这的花样多?”
叶疏梧笑笑,也没再接话,心里盘算着这件事,但眼下还是卖灯更重要些。
“卖灯了,卖灯了!”
“这位公子给姑娘买盏花灯吧?”
叶疏梧将手中的莲花递出去,不少人都被吸引过来。
“子穆!快来看,这有好看的花灯!”
一女子率先挤了过来,径直挑着。叶疏梧的目光不免多落上了几分,很少能见到这般率性的女子。
“姑娘喜欢哪一个?”
不远处的沈子穆面上本写着不耐烦,却在回头那刻发现了自己一直寻找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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