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卓见李瑞衡始终低头订正卷子，默默在心里叹口气，这孩子不会学傻了吧。
她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拿笔在纸上戳来戳去，倏然视线移往笔袋，上面摆放着她新买的便签纸，还正好是方形的。
有了！她可是折纸的一把好手。
叶卓开心地撕下一张便签，拿到手几乎是肌肉记忆，不一会就扭出一朵玫瑰花，小巧玲珑，衬着便签纸的粉嫩颜色，看着挺真。
她立在手心里，摊开给李瑞衡看，“我折的！想要吗？”
她笑眯眯的，像是长了两只大耳朵翘来翘去，求夸奖。
李瑞衡拿起来，“想要，可以给我吗？”
“哈哈！”叶卓又撕下一张正方形的纸，眼睛不往手上看，就能够灵活地摆弄起来。“你都拿到手上了还问我给不给。”
李瑞衡窘迫，放在桌子上，认真问叶卓可不可以给他。
“拿去吧拿去吧，我能折一万个！”说着，手上第二朵玫瑰花初见雏形。
“我还会折千纸鹤、小船儿、小盒子，好几种爱心！”
上初中有段时间班上流行做手工，她跟同桌在自习课学的，当时沉迷这玩意，上课也手痒总想摸点纸，折出来的各种东西桌上放都放不下。
李瑞衡失笑，“你还挺厉害的。”
数学老师提前来教室上课，一脸不爽的模样，叶卓看眼色讪讪坐好，顺便把两个同桌喊起来。
李瑞衡悄悄将叶卓折的玫瑰花放在笔盒里，没让任何人发现。
这种独一无二的东西，自然不能让连亭和齐峰知道。
思此，他心里流过一阵畅快的暖流，嘴角翘起满心的愉悦，好像喝了一杯甜滋滋的糖水。
但数学老师的心情就没这么好了，她很少占用下课时间，这回铃声还没打就让学生安静下来。
众人双手放好，不敢与之对视。
都在想：今天上午难熬嘞，完蛋了！
本来连着四节数学课就要人老命，都想着怎么走神能提高上课效率最大化，但要是数学老师不做人，他们极可能都开不了一分钟的小差。
避着教育局偷偷上课的课表就是很草率的，六门学科全部连堂，上得人想死。
不是没有人反抗，但大多换来一句：“都高三了还想玩？”
还有经典的“考完就好了”的言论。
欺负在场的没上过大学呗。
在这个多玩一会有罪论的阶段确实没人敢松懈，不得不说一中的学习氛围还是很好的，永远不缺努力的人，让那些不太努力的同学惭愧——既然大家都在学，那我也学一下吧。
“啪！”
“刚刚的卷子都看到了吧，考得什么东西！”
数学老师心痛又来火，额头上青筋暴起。
尽管叶卓坐在倒数第二排，但总感觉老师的唾沫星子要飞她脸上来了。
她们都是一只只鹌鹑，缩脑袋夹尾巴做人。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持续发出批评的声音：“我本想着出张简单的卷子让大家放松一下，可你们呢？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就明摆了说吧，这么简单的题做不到140分，你们别想考好大学了。”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她摊开试卷，语气恢复冷静，“我们现在来看一下最后一道题。”
一贯如她的风格，每次学生考得令她生气，她都只讲最后一道题。
那前面的题目怎么办？
请自便。
要学的人自然会求教好学生，不要学的人她讲一百遍都没用。
当然，如果有基础不好的同学找她问问题，老师当然更欣慰。
-
元宵节之前的课上得人心力交瘁，一天就三种课，越来越好睡了。
外面寒风啸啸，枝干压低了脑袋，似乎也在诉说着不满。
自从高三以来，学校就已经取消了晚自习，都分给各门功课老师来上课，美名其曰：帮助学生更好消化知识。
其实叶卓觉得连堂上课挺好的，还挺享受这种过程。
其一，不用每节课换书本，非常适合她这种懒人。
其二，很多时候的很多科目，一堂课根本学不到几个知识点，经常留到明天甚至更久老师才会接着往下讲，她认为这样大大减少效率。如今多好，两节课做完题连着两节课讲解，刚好消耗一到两套试卷，非常合理。
但是弊端也很大，就是容易使人疲倦。
当叶卓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们听，得到好几双白眼，“卓姐，你说得是人话吗…… ”
齐峰无语了，神tm叶卓想未来一直以这种模式上课直至高考。
连亭：“卓姐，你看我黑眼圈，这课上得我都想啃人了。”
也不知道这些老师什么毛病，这个学期都跟变了个人似的，动不动就大喊大叫，连姜江也是这样，如同放牛人天天拿根鞭子往他们屁股后面又抽又打。
叶卓皱皱鼻子，“你们也太不能学了吧，高考前两个月可怎么办？”
她脑海里始终认为，临近高考各个挑灯夜战，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边哭边学，她幻想自己这么励志的那天。
“看看人家小李，怎么不喊累的。”叶卓一句话堵住他们的所有抱怨。
被cue的李瑞衡手一抖，抬起头来苦笑：“我再不学才是要完蛋了。”
众人想想都没出声，还真是。
不过话虽如此，他们也都希望李瑞衡到最后能考一个非常高的成绩。
连亭自愧不如，对他说：“顺便把我的那份也学了吧。”
他真累了。
于是这货脸往课桌一贴，眼白一翻舌头一吐，得，又开始装死。
李瑞衡熟练得往他另边脸一拍，“自己学。”
这回打得有点重，连亭“嗷”一声坐起来，“小李你……”
对方礼貌一笑，尴尬地摸摸鼻子，“不好意思。”
叶卓哈哈大笑，指着连亭半张脸，幸灾乐祸：“连亭你完了，你毁容了哈哈哈哈哈哈。”
只听刚刚清脆的一声，果然李瑞衡在他脸上留下了红印子。
李瑞衡把他下巴掰过来，“没事吧？我看看。”
连亭开始哇啦哇啦大叫了，“小李你！！！”
他愤怒。
李瑞衡自知理亏，从包里拿出零食，作为补偿。
连亭借了把明随庄的镜子，凑近脸看起来，“嘶”一声，“小李，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他看了眼桌上面包，贼傲娇：“不够。”
李瑞衡只好把身上所有的零食上缴，铺满连亭的整张课桌，有几包还不小心了落到齐峰的地盘去。
这些本来都是为了叶卓准备的零食。
他看向叶卓：“你想吃吗？”
对方神情滞了一瞬，然后打哈哈，“你不是都给连亭了吗，我不吃，我不需要哄。”
她又补充：“我最近减肥呢。”
确实，叶卓下巴都开始冒尖了，李瑞衡突然想念以前那个圆圆脸小叶子。
几分钟不看连亭，他又跟齐峰拌嘴。
“快还我！小李给我的！”
“诶我就不给！掉谁桌上就是谁的。”
齐峰就爱逗他，当着连亭的面撕开包装袋，捏起饼干往嘴里送。
没错，刚刚几包不小心落到齐峰桌上的零食，被他“抢”去。
“你给我吐出来！”
连亭作势要扒他的嘴。
齐峰：“你有病啊！”
叶卓没眼看。
李瑞衡也没眼看，两个高三的人还是这么幼稚。
-
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后半段路叶卓和李瑞衡相伴走了一会。
晚上很冷，空气像浸润了冰雪般，使人透不过气，路上行人也很少。不过还没过正月，某些人家年味不减，草坪被灯带绕了几圈，似隐匿黑夜中的萤火虫。
这条路两人都走过很多次，时而能开心地聊一路，李瑞衡陪着叶卓闹，时而一言不发，像现在这样。
人不是每时每刻都精力旺盛，叶卓亦然如此，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幽暗的天色更令人头脑昏沉，从学校走回家的这一段路正好让她放空自我。
“哎呀。”
她不小心被一颗石头绊住，左手碰巧抓住身旁李瑞衡的手臂。
“小心！”李瑞衡也抓住她，“还好吗？”
晦色天气遮住了他担心的一面。
叶卓惊醒一瞬，定住脚步，晃晃脑袋继续往前走，“没事儿。”
她是发着呆不小心睡着了。
很快到两人分别的路叉口，李瑞衡提醒她小心点，沿着路边走。
叶卓推他也让他赶紧回家，“知道啦，你也是哦。”
“再见呀。”
拜拜完，她张望一下左右行驶车辆，安心往家的方向去。
她不知道，李瑞衡直直站在路灯下，倒影把他的身形拉得很长，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年背影落寞，可能也有氛围渲染的原因吧。
那么冷的天就应该吹吹空调嗑嗑瓜子。
不知过了多久，李瑞衡没走以往回家的路，而是离叶卓远远的，跟着她。
他的脚步很轻，绝对不会被发现。
直至看到对方接近熟悉的小区大门，他才安心地掉头离开。
从那之后的每一日都如此，他自我感动式的悄悄跟在叶卓，护她平安回家。
……
这天是正月十五，没有晚课，上完下午最后一节就能收获一夜加一整天的假期。
早晨叶卓离家前点了几道菜，“妈妈，今年别整肉汤圆了，还是芝麻馅的好吃……”
“行，我今天去超市买，再炸点你最爱吃的带鱼。”
“好！我去上学了！”
“诶，等等！”舒梅突然叫住她，“秋裤穿了没？”
叶卓一脸心虚，“穿了。”
她差点就没穿。
舒梅掀开她裤腿检查了一下，满意地说：“好，真乖，去上学吧。”
叶卓关上门才拍拍胸口，好险。
晚上睡觉时屋子里空调度数打得很高，她都是穿夏天睡衣睡觉的，早上起来也不会觉得冷，于是叶卓上学前每天都在穿or不穿秋裤之间纠结犹豫。
怕的就是老妈突然袭击。
幸好她今天穿上了，嘿嘿，真幸运，晚上的炸带鱼也有喽！
叶卓心情很好地去上学，走进校园，迎面感觉一片清爽，与前几日的死气沉沉不同，她知，大家都对放假有期待。
这意味着，可以心安理得地放松一下。
早读课的任务还是把那些已经背烂了的古诗文言文继续背，并确保字不会写错。
如今每天都会有一次英语或语文的默写，学生们都对这个环节感到害怕。
有时候语文老师会报一些文学常识或者出一道关于古诗文赏析的题，已经不是单纯那个你报上一句我写下一句的默写了，英语老师亦如此，每天背诵三个长难句是硬性要求，她的默写会出与之句型相似的其他英语句子。
所以说，早上是场劫。
姜江在物理课上提醒他们下个月初就要高考体检，简略讲述几个要点。
叶卓听闻心一慌，从来没感觉原来高考离自己那么近，有些不可思议。
她已经在学校待了快三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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