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吗?”简星屿轻轻地问。
温煦泽埋在他颈侧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高挺的鼻尖在自己的皮肤上划动。
“我给你煮面吧。”他说,“可以吃碳水吗?”
“嗯——”
温煦泽不怎么能吃重口味的,他就给他做了碗清汤面,其实也是因为他只会做这个。
翠绿的小葱飘荡在清亮的面汤上,淡淡的香气在小小一隅弥漫。简星屿把素白的面放到隔热垫上,然后在温煦泽对面坐下。
温煦泽把面碗拖近一些,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进嘴里。
简星屿神色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大厨的评价。
听到他说很好吃,吊着的嗓子眼才落了下去。
“哦对了,你要加虾酱吗?”他突然想起来,走到冰箱里面拿出一罐被好几层保鲜袋包着的东西。
“是什么?”
“一种用小虾米还有盐捣成的酱,我奶奶做的。”见温煦泽伸手过来时,他又把罐子拿开,“不过味道很大,而且含盐量很高,不喜欢的人真的很不喜欢,你确定要吃吗?”他认真地说。
“我想试试。”他说。
“好吧。”简星屿小心翼翼地把红色塑料盖拧开,浓重的臭袜子味扑鼻而来。
温煦泽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他踌躇地问:“你确定它没有变坏?”
“虾酱就是这个味道。”他没敢再递过去,拿起桌上的盖子准备盖上。
温煦泽抓住他的手腕,“还是想试试。”
简星屿眉开眼笑,快活地拿了根干净的筷子从里面撂了指甲盖大小加到他的碗里。
“直接吃会很咸,你跟面一起吃。”
“好。”
虾酱闻起来臭,吃起来却浓香十足,醇厚的味道在口腔里面蔓延,给寡淡的素面增加了别样的风味。
“还不错。”
“真的吗?你不是在哄我开心吧?没事,不喜欢也没事。”
“真的还可以。”他笑了笑,又低头吃了一大口沾了紫红色酱料的面。
简星屿手肘支在桌面,双手托腮看他进食。温煦泽抬眼就对上他专注认真的视线,“你要吃一口吗?”
“不用,你吃。”他把推了推递过来筷子的手,“吃饱。”
面条很快就减少了二分之一,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露了出来。温煦泽抬头看向他似乎在问为什么把鸡蛋藏起来,他笑着解释道。
“以前奶奶经常把我喜欢吃的东西藏在碗底,每次吃饭就像寻宝藏一样,要是吃着吃着白米饭突然发现腊肠或者煎蛋会觉得很惊喜,而且这样我会把碗里的饭吃光。”
温煦泽点点头,把目光放回碗里,薄唇紧抿遏制突如其来的鼻酸,而后端起碗风卷云残地把面吃干净。
他把碗放进洗碗机,随手拉开冰箱拿水时,简星屿跟了过来。
“过两天我要回校了。”
温煦泽拧开冰冷的矿泉水灌了一口,“嗯。”
没有挽留,也没有再多的话。
人生最后一个暑假要走到头了,简星屿早上起来悉悉索索地收拾东西,像个勤劳的小蜜蜂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一共在枞越公馆住了四十三天,其中有四天去了旅游,也就剩三十九天。
来时一个双肩包,走的时候却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还是温煦泽借给他的。一个放了折叠整齐的衣服,一半新,一半旧;另一个装着满满当当的零嘴食物,温煦泽好像把学校当成了难民营,生怕他回宿舍吃不饱。
“我等会有工作不能送你了。”
“没关系,工作重要。”
简星屿坐在行李箱上,艰难地把链条拉上,满不在乎的样子把挤出来的衣袖塞回去。
“给你叫了车。”温煦泽在旁边蹲下,目光黏在埋头弄东西的人脸上。他之前都没发现简星屿的睫毛这么长,不是很浓密但是纤长轻盈。手指伸到眼下被眨动的睫毛扫过,像被羽毛轻轻拍了拍。
柔软的,撩人的,睫毛。
像简星屿的。
“怎么了,有东西吗?”他抬起头,透亮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的脸。
“嗯,有根睫毛掉在眼下。已经拿掉了。”
他说谢谢,又抬手挠了挠眼睛下方的皮肤。
“你眼睛上有颗很小的痣,藏在双眼皮褶子里面。”他说。
“是吗?”
“嗯。”他抬手试探地摸了摸,“很特别。”
简星屿看着他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那颗黑黑的小痣若隐若现在他的指尖。
“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痣吗?”
“有。”
“在哪里?”
温煦泽突然站起来,把上衣脱掉,背过身在他跟前重新蹲下。他的手绕到后面指向记忆中的位置,大约在胸椎骨第二节有个浅棕色的小圆点,说是痣看起来更像一颗雀斑。
“小的时候我家人带我去算命,那时候贪凉穿的背心,算命先生看到这颗痣说是苦难,会压弯我的脊梁骨,让我妈带我去点掉。她带我去点了两次,但是这颗痣很顽固,点了总会重新长回来。”
“有些根比较深的痣就是会这样的。”简星屿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指尖有茧,摸上去有明显的摩擦感。
两边优美的背肌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内里似乎蕴藏着无穷的生命力。
他说:“像蝴蝶的眼睛。”然后低下头,非常非常轻地用嘴唇碰了一下,那一下快如闪电,他好像着魔了一样就凑了过去立刻回神闪开。
但温煦泽还是能感觉到薄茧与软唇的区别。
“好了,我要回去了。”他拉起行李箱忙不迭地往外走。
“简星屿。”
温煦泽跟着出来把人喊住。
他慢吞吞地转过头,“怎么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你还没跟我说再见。”他说。
“那,再见。”抓着拉杆的手放开,有些傻气地朝他挥了挥。
“很快就去接你。”温煦泽信步走过来,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把他的行李箱推给了门外的司机,“去吧,到学校了给我发消息。”
“好。”
-
回校之后马不停蹄开始选毕业论文导师和确定题目,简星屿的选题被打回两次,让他有些心焦。
好在忙活了一年多的游戏终于成功上线,少了一把火烧眉头的柴火让他得以喘口气。尽管游戏没有一下子爆火,但是每日都有新增用户,这已经是不小的胜利了,《Shooting》排在国区下载榜第十六,这个消息让人振奋。
“干杯。”
简星屿用可乐和宋棋沨碰了碰杯,校门口的烧烤店热火朝天,周围都有划拳喝酒的人,只有他们过来纯吃饭。
宋棋沨的位置正对着门口,他好奇地顺着掀开的塑料空调帘子望出去。
“好像在打架,那个黑衣服的帅哥要惨了。”
看热闹的人把门口挡得水泄不通,只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黑衣服的壮实汉子前面,一声不吭地抿着唇。
简星屿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就神色匆匆跑了出去。
“顾晴舟你没事吧?”简星屿把人拉开,担忧地询问。
“没,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喂小子,你朋友撞到我大哥了,还不道歉,今天不给个交代就别想走。”坐门边的这一桌看起来像校篮球队的人,个个长得牛高马大,穿着坎肩背心和短裤。
顾晴舟半个眼神没有分给他们,就要抬脚进去,但是刚刚说话那个人又要伸手来拦。
“你聋了吗,还是听不懂人话。”
他拉着嗓子叫唤的时候酒臭冲天,他们桌旁的塑料筐里已然堆了大半筐玻璃瓶。
顾晴舟分了点余光过去,只是一撇就收了回来,好像看见什么东西脏了眼睛一样,“原来这里有人吗?不好意思,我以为只有狗才会乱吠。”
不说还好,这话一出把那群喝上头的体育生都给激怒了,纷纷暴起要他好看。老板怕惹事,跑出来当和事佬,好说歹说才把人给稳住。
顾晴舟这才进门落座。
“这位哥哥是谁啊?”宋棋沨挤开人群见到人的时候刚好听到他放狠话,门外光线昏暗这人的骨相都显得很深邃明显,没想到走进来在白炽灯下看发现更是对他胃口。
“顾晴舟。”他抬起眼淡淡地自我介绍。
好吧,刚燃起的兴趣瞬间被这三个字浇熄。宋棋沨侧过脸朝简星屿做了个鬼脸,又吐了吐舌很是嫌弃的样子。
“顾晴舟,这是美院的宋棋沨,你们在网上也沟通过很多次了,就不用我深入介绍了吧。”
一个什么都缺的初创公司在校门口的烧烤店开了个简单的庆功会。
“二期的关卡和场景什么时候开始做?”
桌上新点的串还没上,三人才干了一杯,顾晴舟就颇煞风景地提问。
“大哥,我们的游戏才上呢,都还没有通关的人你就想二期了?”
“如果后续不立刻跟上,热度就掉下去了,哪家游戏公司等有通关的人出来了才去构想新的。”顾晴舟掀了掀眼皮,一字一顿像个机器人。
“拉磨的驴也要休息吧,你这纯纯pua,我不管,必须给我放两个月的假我才能接着干,不然你们就找别人。”
“行。”干脆利落的一声。
简星屿架在中间有些难为,确实如顾晴舟所言,初始版本上线之后立马就要去做后续的开发。但是还没正式盈利就让人累死累活去拼命也说不过去。
“后期开发是要跟上,但是我和你还要同时兼顾毕业论文,而且继续做的话单靠我们的电脑是搞不定的,要租个工作室才行。”简星屿出于安抚两人的念头细数继续开发要面临的困难,突然发现好像就算过段时间也搞不定。
“需要多大地方?”顾晴舟问。
“三十四平?”简星屿说了个非常保守的数字。
“没问题。”
一周后,顾晴舟领着两人来到一栋两层高的四方形建筑,外表看上去像废弃的旧工厂。
灰白的斑驳墙面爬满了藤曼植物,一两朵紫色的小花点缀在上面让其看起来没那么像恐怖片的场景。
“你确定导航没错?”宋棋沨迟疑地问。
顾晴舟转头看了他一眼,“下车。”
建筑坐落在一个创意园尽头,周围有些初创公司和零星的咖啡厅,人很少非常安静。
外表看起来破落内里却别有洞天,顾晴舟走在前面人脸识别,然后推开紧闭的大门。一层摆放了一排长桌,另外还有一个冷餐厨房。中间挑空,一个盘旋的铁艺楼梯上去二楼,有几个隔开的房间和卫生间。
“哇你怎么找到的地方啊,真不错。”宋棋沨一一打开房间门,一个一个去参观。
侧面一整面墙做成了玻璃窗,正对着外面波光粼粼的湖泊,采光非常好。
“这里一个月的租金多少啊?”简星屿踌躇地问,他上次说大约要三十四平,可是这里目测面积至少三四百平了。
“不用租金,给水电就行。”
“哈?为什么?”
“我刚没说吗,这个园区是我家的,之前我表哥在这里开桌游馆,但是亏太多最后倒闭了,这地段也没人来租,空着也是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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