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星郁迅速说道,虽然瓶舟现在将姿态放低,她却依然很介意他之前那样倨傲自持的做派。
先前站在星郁身旁一直沉默的安倍晴明却出声劝道:“星郁,我相信使者大人是真心想要追随海神大人,不如让他与我们同行?”
“可他之前还打伤你!”星郁依旧不情愿的反驳。
“只要你们肯带我前往扶桑游历,在游历期间我愿意如同保护海原那样,帮助你们保护扶桑的国民。”瓶舟适时的提出自己愿意付出的条件。
听到瓶舟这话,星郁闭上嘴,不再开口。她又不是扶桑的国民,她自己可以拒绝瓶舟,却没资格代表安倍晴明拒绝。但一想到要跟瓶舟同行,她心里还是很不得劲。
在星郁的默认下,瓶舟解开剩余的禁制力量后,隐去了身形,只她和安倍晴明二人知道,瓶舟还在船上。
船上静止的一切恢复正常,物部义江有些懵然的环顾四周。
不等他发问,安倍晴明和星郁便同时上前。
物部义江对星郁好奇已久,只是之前碍于她和安倍晴明一直在养伤,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让安倍晴明引见。
星郁朝他见礼后,他才道:“早闻中原地域异人众多,只是未曾见过星郁小姐这样能引星辰之力为阵的奇人。天文道中,果然博大精深。”
物部义江所在的天文道与星郁所学的阵法有相通亦有不同,天文道是以天象为预警进行占卜吉凶,并以天文五道来划分四时归属。
引星流却极重门人与自然星辰之间天然的连接,能直接引星辰之力入阵,以星象的属性辅以不同阵法,将这份天赋发挥到极致。
为了省掉麻烦,星郁除了在安倍晴明面前外,对其他人都自称自己是来自中原的异人阵师,由于中原战乱才出海来到了扶桑。
在星郁和物部义江两人简单的交流下,时间飞快过去,屋型船上和岸边的僚属们在汇合后将此处海域的结界撤去。
而在海上漂浮已久的众人,终于在上岸的瞬间感受到了双足稳落于土地上的安全感。
星郁心想,这下应该可以放心启程前往山城国了。
物部义江和阴阳寮的僚属们还有一些安抚渔民和举行拔褉仪式的后续事务仍需暂留此地,至于星郁和安倍晴明二人则是在稍作休整后,终于久违的踏上去往山城国的路途。
夜里的山林里,有簌簌风声擦过叶片的呜咽,穿空入耳时令人忽感心头瑟瑟。
由远至近的争论声却将这份满含空寂的萧瑟打破——
“可我觉得你的丰玉彦大人也并不无辜啊,我家星郁大人说了,海神大人太过高傲,所以才会在失去绯月夜殿下后又导致荻月小姐的死亡。我倒是觉得她们为此付出了生命为代价反倒不值。”少女语气似是很不服气,对着身旁的少年喋喋不休。
“才不是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当时荻月小姐要是能像绯月夜殿下一样更柔软一些,更顺从丰玉彦大人一些,说不定她那时就能成为新的国后,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更何况,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就在少年努力憋着自己原本的坏脾气,想有理有据的赢得争论时,走在前面的紫衣女子忍不住嗤笑。
瓶舟霎时憋红了一张脸问:“你笑什么?”
星郁本来不想参与进须惠姬和瓶舟之间有些无聊的争论,但在一旁听的起劲的纪保和却也问了:“我觉得瓶舟说的有些道理,如果荻月小姐能够柔顺一些,或许他们二人的结果会比现在好上许多。所以我也想知道,星郁小姐为何嗤笑?”
星郁没有回答,却侧首看向一旁不发一语的安倍晴明,问他:“晴明,我想先听听你觉得瓶舟的话有没有道理?”
安倍晴明愣怔一瞬,没有预料到星郁会把他拉下水,但他知道星郁这么问肯定是和瓶舟他们持相反意见,于是有些和稀泥的说道;“人的本性本就有千万种不同,世事也因此有千万种变化,说不上哪种变化更好或更坏,随心而行罢了。”
星郁心知安倍晴明是打定主意两不得罪了,也没追着令他继续表态,而是问了众人一个问题;“若是他们二人的身份对调呢?丰玉彦是凡世之人,而荻月才是尊贵的海神呢?
瓶舟和纪保和大惊:“你怎会有这样冒犯的想法?”
“这绝不可能!”
两人同时出声,只觉得星郁的想法过于大胆。
“若是他们二人身份对调,你们是不是会觉得狄月坚持本我无错,而丰玉彦才是咄咄逼人呢?”
二人噤声不说话,面色有些难堪。
因为心中所想确如星郁预料的那样,他们诡异的有一种被拆穿的尴尬。
星郁再次笑了:“保和大人,明子的故事你是听过的,明子生前不够柔顺吗?可她的下场好吗?可见有时候柔顺也并不一定能带来好的结果。她们只是在这种固化想法下的受害人而已。”
须惠姬见自己侍奉的大人仅仅几句话就把其他人问的哑口无言,觉得解气急了。她知道,自己想要跟随的就是这样的大人。
另一边的瓶舟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想要争辩:“可就算是高贵的司秋女神立田姬大人也对自己身为凡间之人的心上人多有礼遇,温柔可亲。”
“所以呢?你口中高贵的女神都为自己的爱人放下身份的鸿沟而折腰,那你敬仰的丰玉彦大人为什么不可以礼遇荻月呢?还是你觉得你敬仰的神明丰玉彦大人比司秋女神立田姬更高贵?”
星郁一听瓶舟这不服气的争论心下有些暗恼,忍不住厉声反问。
此话落,众人皆沉默。没人能够回答星郁凌厉的诘问,他们甚至不明白星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问。
山风吹过星郁手上的提灯,晃动出明明灭灭的灯影,映照出她紧抿的唇,和越发冰冷的神色。
一行人静默的沿着山路前行,在安倍晴明用完上路前所画的最后一张短道符时,众人终于到达了山城国境内。
一路行来,星郁早已气消,她没有办法以个人能力改变这个时代广而流转的观念,也没办法说服生长在这个时代下被这些观念影响的人。
更何况她的目标从来不是来到这个时代说教。
进入山城国后,众人越往平安京的位置行进,四周其余的行人越发神色匆匆的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逃离。
此时天还未大亮,按理说路上的行人不应该有这么多才是。
纪保和见状,上前拦下一名想从山城国离去的老翁:“老伯,请问前面出了什么事?为何您与这些行人都如此匆忙的向外奔逃?”
那老翁面貌和善,虽然被人拦下却毫不生气,反而劝告拦下他的纪保和:“公子可是去往平安京?平安京现下开启了护城的结界,周围怨灵肆虐,此路万不可去,还请公子趁早回头。”
说完不等纪保和道谢,头也不回的朝着山城国外而去。
纪保和同安倍晴明二人皆惊,平安京那可是皇宫所在之地,阴阳寮也在其中,怎会有怨灵围困,还能逼得阴阳寮开启护城的结界大阵!
星郁听到也惊了,她有些头疼,来之前听说过平安时代人鬼共存,但她没有预料到这里处处都这么危险。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头生出惧意,连这个时代的阴阳师大能都要开启护城结界才能抵抗的怨灵,她去了岂不是送人头给人家?
但她却不得不去,无论是为了试炼还是为了回到现代,她都得进入平安京等候溯星阵开启的时机。
身怀天赋异能的人总是会高看自己,她原以为自己于星阵一道学有所成,对这场试炼无畏无惧,但经过前面的那些危险后,才明白自己先前所骄傲的成就,只是因为在那个末法时代,没有出现可以与她抗衡的力量罢了。
而在这个妖鬼肆虐之地,就算是她也得步步小心。
落在三人身后的瓶舟和须惠姬,并不明白为何安倍晴明等人面色凝重,尤其是瓶舟,神情很是不屑,出声道:“不过是区区怨灵罢了,我说了会帮助你们保护扶桑的国民,就一定会做到的。”
须惠姬比瓶舟会看眼色,她悄悄扯了扯瓶舟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瓶舟见无人搭理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冷不防低头看到须惠姬扯他衣袖,示意他噤声,便也作罢了。
这么一耽误,天色也亮透了。
“你们看!”须惠姬忽然抬手指着前方远处的天空。
其余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阴沉沉的乌云压满了那方天空,其间有细密的殷红血丝窜动,那血丝密密麻麻的交错着,像是一整片蜘蛛织就的网,那是怨灵的怨气凝成了实质。莫说是身处其中的人,仅是他们这样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那冰冷血腥的可怖以及逃无可逃的窒息。
而那片怨气浸透云层的天空,正是平安京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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