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感到饥饿,也不再感到寒冷,身上的伤痕已经愈合,枯黄的野草般的头发散发着鎏金的光辉,躯体不再干枯,个子也不再矮小,这样的他,看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个瘦弱的孩童,反倒像个富贵的少年郎,多亏了他的兰休,他看向依旧在原地静默躺着的原兰休,他的头发是白的,他的睫毛是白的,他的双眼是合上的,所以他才没有对自己表现出嫌恶。
甚至愿意对自己说上一句喜欢,那么他的兰休是看不见吗?
如果那样,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他希望他的兰休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这样他就永远都不会看到他在看到自己这双眼时流露出的弃嫌。
旁人的视线他早已麻木,但唯独他不想看见原兰休眼中的厌恶,于是他试探地出声:“兰休,我已经和你的功体完美的融合了,你不睁开眼看一看脱胎换骨的我吗?”
原兰休自己的功体,他自然了如指掌,所以他只是平静的答道:“我已经感受到了,你应当记住,是我让你重生,你理应唤我一声师尊。”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应辞年眼珠转了转,模仿其了幼弟对母亲撒娇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试着对人撒娇,尽管目的只为试探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作
“叫师尊感觉太生疏了,这样好不好,我叫你师父,这样是不是感觉亲切了不少?”这样说着,他轻轻拉住原兰休的衣袖,摇了摇,轻声道:“师父父,你不睁开眼看一看你可爱的徒儿究竟是什么模样吗?”
原兰休有过兄弟,朋友,徒弟,但从未有人像应辞年这样粗俗,无礼,放肆,但他虽然没有过这种经历,但他有见到过其他师徒的相处,大多是像楚歌行那样,徒弟对师尊毕恭毕敬,言听计从,这叫做尊师重道,但也有例外,但不例外的是他们师徒的感情很好,应辞年会是第二种吗?
因此他没有呵斥应辞年这份没有边界感的举动,而是如实说出了自己此时的情况。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情况,但遗憾的是我并不能亲眼看到你。”
“你看不见!”这可真是太好了!在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度后,应辞年尴尬的咳了咳:“咳咳!师父,你这么厉害,怎么会看不见?”
“我受了重伤,如你所见,筋脉俱断,形同废人。”
应辞年捂住了嘴,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起来既惊讶又难过,然而那只修长嶙峋的手下面是难以压平的嘴角。
“师父你这么厉害,一下子就能让我脱胎换骨,一定有办法治好自己的,对不对?”
“嗯,有办法。”
“太好了,有没有什么是徒儿我能为师父你做的吗?”
俨然一副为师父尽心尽力的好徒弟的形象,但此刻最不希望原兰休恢复的怕不就是这位好徒儿了,原兰休伤成这样还能让他脱胎换骨,伤好之后又该是怎样的实力非凡,这样的大人物会容许自己有个他这样的怪异的徒弟吗?
他不敢想,不敢赌,他无比感谢重伤原兰休的那个人,因为他,他才可以和他的兰休相遇,但就算是他的媒人,他也绝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原兰休。
“师父,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你只要好好修行便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应辞年听到原兰休的话,挺了挺腰板,握起的拳头将自己的胸口锤的震天响,就连神像上的漆都被震的又落了一片。
“师父,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为你报仇。”
“你只需好好修炼便是,其余的不必多想。”
“师父,我不仅要为你报仇,我还要为我自己报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介意多个仇人。”
原兰休想了想刚开始见到应辞年时的样子,落魄,愤世嫉俗,的确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于是开口问道:“你的仇家为何?”
听见原兰休开了口,对这个有兴趣,应辞年干脆道:“我的仇人就是那个舐宴娘子,季莫离,我的家人都被她杀了。我一定要找到她报仇雪恨!”
一提起这茬,他就恨得牙都痛,他一定要找到季莫离,他要让她知道,他才不是什么一个人,他现在有他的兰休了,这个世界上有人愿意接受他,有人愿意喜欢他,他有被爱。
“你专注在自己的事上便可。”
应辞年不满道:“我们已经是师徒了,我怎么可能只在意自己,师父你怎能这么见外?”
原兰休叹了一口气,话题一转,说道:“如果我要说我的仇人是神呢?”
任何荒诞的话语从原兰休口中说出,总会莫名的带有信服力,饶是不信神的应辞年此刻也怀疑起了神的存在。
“啊?这世界上真有神啊?不过没关系,你的仇人是神,我弑神,你的仇人是鬼,我灭鬼,你的仇人是佛,我诛佛。”
原兰休没有在意这新收的小徒弟话语间的离经叛道,自顾自说道:“你知道这庙里供奉的神像是谁吗?”
应辞年顺着原兰休的话语看了看那尊落了漆的神像,漆落的一片又一片,斑驳又模糊,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这庙里灰网密布,杂草丛生,周遭荒无人烟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供奉的谁啊!
于是他乖乖地摇头说:“不知道。”
原兰休继续道:“百年前,这篇土地上曾经有一个王朝,名唤玄歌,王朝的王族的声音存在这一股特别的力量,可预知未来,可蛊惑人心,可控制天气,有人说他们是神的后裔,他们的王朝繁荣昌盛,在繁华中君尘降世,更受仙人引路,踏然登仙,玄歌的子民为了纪念他们这位羽化成仙的太子,各地纷纷为他修建庙宇,家家户户供奉他的神像。”
这种带有神话色彩的故事好像哪里都差不多,他们东朝也有类似的故事,这些当权者总是喜欢说自己是什么神的后裔,美化自己的形象,巩固自己的统治,要真是神的后裔,玄歌又怎么会灭亡?那位登仙的太子殿下的神庙又怎么会这么荒凉?
说是登仙怕不是嗝屁了吧!
可是他说他的仇人是神,又开始讲这神像的故事,不会那个嗝屁太子就是兰休的仇人吧!
他还是不信鬼神,但与原兰休的相遇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一些神奇的力量的,原本他看东朝那些个整日念着什么登仙求长生的修真者只觉得他们是瞎看书看的脑子坏了,现在看来也未必然,说不定万千个智障里也会有那么几个有机缘的。
那么玄歌的那位太子是个真货,他的兰休也是货真家实的修真者。
“所以兰休你的仇人就是这个玄歌太子吗?”
原兰休笑了,他笑了!他在冲他微笑!这是应辞年第一次见到原兰休的笑容,这也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对他露出这样干净,美丽,不带任何恶意的微笑。
他看的呆了,这笑容足以让他想到世间的所有美好,这笑容足以让他豁尽一切。
“听起来,是这样吗?”
还沉浸在原兰休笑意中的应辞年呆呆的点了下头。
“但我只是讲个故事,只是突然想要讲个故事,但故事终究只是故事。”轻声细语近似呢喃,却又看起来无端落寞。
像绕口令一样,在说什么,听不懂,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抱一抱这样的原兰休,他也这样做了。
风声下,静默的二人,金发与白发交叠,静默摇曳,此间安好,此后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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