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照顾秦巧儿的洪阿姨,早已将巧儿视如己出。此刻见秦巧儿哭得几乎晕厥,她也心痛如绞,老泪纵横。但她知道,秦桑必须知道真相。她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却似乎被泪水浸染过的信纸,递给秦桑,哽咽道:“小桑……这是你爹……他留给我的信……里面,里面都写清楚了……”周围的工人们依旧沉默着,但他们投向秦桑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样的悲伤与无奈,还有一丝对贵族卑劣行径的无声控诉。秦父待他们极好,可面对贵族的阴谋,他们这些普通人,又能做什么呢?
看完信件内容,秦桑才明白这一切的真相。
原来,秦桑作为平民阵营的代表,与代表贵族利益的皇天羽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不是秘密。双方势力原本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贵族阶层大多冷眼旁观,认为秦桑一个平民之子掀不起多大风浪。然而,最近一位新晋的、潜力不俗的异能者宣布加入秦桑的阵营,这打破了一些贵族的心理预期,让他们感到了威胁。一些沉不住气的老旧贵族,眼见皇天羽按兵不动,便错误地以为这是打压平民气焰、向皇天羽示好的机会,殊不知他们的愚蠢行径,如同在已满是裂痕的冰面上狠狠踩了一脚,使得本就深重的矛盾瞬间激化,濒临爆发。
恰逢秦桑与皇天羽的团队都在全力筹备吸纳新成员以及迎接科研部考察的重要事宜,无暇他顾。这便给了那些心怀叵测的贵族可乘之机。
他们假借为所有新晋异能者统一定制制服的名头,给秦父的服装厂下了一笔数额巨大到令人咋舌的订单。为了撇清关系,贵族并未亲自出面,而是买通了一个看似可靠的平民中间人以及一名伪装的低阶异能者与秦父交接。面对如此巨额的订单,秦父起初也有所疑虑,但对方手续看似齐全,甚至有伪造的异能者协会盖章担保,加之想到完成后能给辛苦多年的工友们发放翻倍的工资,改善大家的生活,他在反复审阅合同后,最终还是接下了订单。他几乎投入了工厂所有的流动资金,甚至抵押了一些资产,带着工人们日夜赶工,终于按时将堆积如山的制服全部赶制出来。
异能者制服用料考究,工艺复杂,造价极其昂贵。这笔订单几乎掏空了秦父多年的积蓄和工厂的根基。只要顺利拿到尾款,不仅能渡过难关,还能让工厂迈上一个新台阶。
然而,灾难就在此时降临。那个所谓的“异能者”和“中间人”根本是冒牌货,真正的幕后黑手——一位傲慢的贵族青年,此刻正悠闲地坐在秦父对面,如同看着落入蛛网的飞虫。他轻描淡写地宣布拒付尾款,并且利用贵族的影响力,打通了各个环节,让秦父投诉无门。而秦桑,因忙于基地事务,加上贵族刻意阻挠信息传递,秦父根本无法联系上他。
工厂面临破产,那些倾注了所有心血和财富的制服成了无人问津的废品,工人们即将失业,家庭的生计面临断绝。而更恶毒的是,贵族拿出了偷拍的秦巧儿与洪阿姨日常相处的照片,直接威胁到了秦父最柔软的软肋。
“真是个漂亮乖巧的小姑娘,”那位贵族青年把玩着照片,语气轻佻而残忍,“她才十几岁吧?正在上初中?多好的年纪啊……不知道她以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背着书包去上学呢?”他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秦父气得浑身发抖,血压飙升,猛地站起身想冲过去撕碎对方那令人作呕的嘴脸,却被贵族身后两名气息沉稳、显然是异能者保镖的人轻易按住肩膀,重重地压回椅子上,动弹不得。
“秦桑的实力是不错,但他一个人,能对抗整个贵族阶层吗?”贵族青年慢条斯理地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他笼络的那些人,不过都是些A级,撑死了也就那样。我们贵族拥有的,可不仅仅是A级。A级与S级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你儿子妄想蚍蜉撼树,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尽管与儿子仅一墙之隔,但那道门槛,对于普通人而言,不啻于天堑。秦桑不在身边,秦父一个普通人,面对拥有异能的保镖和庞大的贵族势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你……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秦父目眦欲裂,声音因愤怒和绝望而嘶哑,但他深知,自己此刻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贵族青年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晚餐吃什么:“很简单。我们也不想把事情做绝,闹得太大对谁都不好看。但是,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你,或者你女儿,总得牺牲一个。如果你们都不愿意……呵呵,”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窗外工厂的方向,“这厂里的工人,还有他们的家人……我们总有办法一个一个‘关照’过去。欺负你们这些平民,对我们来说,顶多就是被不痛不痒地斥责几句,罚点微不足道的钱款而已。但是,一个工人倒下了,就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塌了啊。他们会怎样流离失所,会怎样陷入绝境……这一切,可都取决于秦先生您的选择了。如果您‘深明大义’,愿意自我了断,那么尾款我们会照付,你女儿我们也不会再动。如果您舍不得自己……那就别怪我们手段多了。”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还有没有王法!”秦父浑身颤抖,几乎要吐血。
贵族青年无所谓地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特权阶级的傲慢:“王法?异能者确实禁止我们过度欺压平民。但是,您别忘了,支撑异能者体系运转的庞大资金来自哪里?是我们!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懂吧?要怪,就怪您那儿子看不清形势,真以为靠着一点天赋和一群乌合之众就能颠覆延续了千百年的秩序?要怪,就怪他太天真,居然相信什么天赋决定一切,以为成了异能者就能让世界按照他的想法运转?年轻人的狂妄,就像指望雨水倒流一样可笑至极。”
在贵族**裸的威胁下,在对工人们的深深愧疚中,在无法联系到儿子、求告无门的绝望里……秦父的精神支柱彻底崩塌了。当晚,他回到那个虽然简陋却充满温暖回忆的家,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儿,那张日渐清晰、越来越像亡妻的小脸,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女儿还那么小,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怎么能让她置身于如此险境?他怎么忍心?
他留下了一封详细说明事情原委、充满血泪的绝笔信,托付给信得过的洪阿姨。在信中,他恳求洪阿姨与巧儿暂时撇清关系以免被牵连,嘱托秦桑无论如何要保护好妹妹,不要让贵族的阴谋得逞,最后,只留下一句沉痛无比的遗言:“父亲无能,不能再继续照顾你们了……”
为了不吓到心爱的女儿,他特意选择了一个离住处很远、但容易被服装厂早起工人发现的地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希望在女儿得知消息时,自己已经被妥善安置,留下的只是一个模糊而体面的告别。
秦桑逐字逐句地看完父亲的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他双眼布满血丝,通红得吓人,牙关紧咬,强忍着不让那代表着脆弱和崩溃的泪水滑落。但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可以看出他正承受着何等巨大的痛苦。从此以后,他真的只能和妹妹相依为命了。
星佑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从秦桑与洪阿姨的对话和那沉重压抑的气氛中,他也明白了秦桑父亲不幸离世的噩耗。他看着秦桑强忍悲恸的样子,心中也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楚。他想到了孤儿院里那位日渐苍老、却依旧慈祥的院长奶奶,若是她……星佑不敢再想下去,眼眶也不自觉地泛红了。他嘴拙,不知该如何安慰,最终只能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秦桑紧绷的手臂,低声道:“……节哀顺变。”
秦桑试图扯出一个表示自己没事的笑容,然而嘴角只是无力地牵动了一下,最终化作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声音哽咽沙哑:“让你……看笑话了。”
原本计划带领星佑深入了解平民区的行程,自然无法再进行下去。秦桑现在必须立刻安抚几近崩溃的妹妹,并尽快为她安排一个绝对安全的新住所,最好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以防贵族再施毒手。他迅速为星佑安排了一辆返回基地的车辆,然后便要带着哭得几乎虚脱的秦巧儿离开。洪阿姨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紧紧握住巧儿的手,语气坚定地对秦桑说:“小桑,巧儿就是我女儿,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她身边!”
秦桑深知洪阿姨对妹妹的真心爱护,心中感激,但更担心她会因此受到牵连。转念一想,贵族既然已经知晓她们的关系,或许将她们带在自己身边,置于A级异能者的直接保护下,反而是更安全的选择。于是他不再多言,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一手搀扶着妹妹,一手示意洪阿姨跟上,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工厂外昏暗的街道尽头,融入那一片象征着苦难与不公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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