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两月的暑假，说长，也不过是孩子刚踏出起点的人生里短短六十天；说短，一千四百四十个小时，可以做的事情足以占满数页相册，容沉洵心心念念地绘画也在这期间正式开始了学习。
更何况在某些人看来，比起高中生的痛苦，幼儿园上课和假期同样悠闲，只是地点、环境变动罢了，
纵使欧兰亭和几位姐妹轮番上阵也无法打消叶观棋拒绝去学校的心，脑子仿佛正在头骨里转来转去，试图找出个方便快捷且不会让他反感的方法。
陪着去上课的容沉洵正端着抹了层薄薄蓝莓酱的巴斯克蛋糕，他坐在旁边认真地拿叉子一块块叉起蛋糕，脚慢悠悠一上一下的晃动。
哥哥不爱吃蛋糕，我可以多吃半个，好耶。
又是苦口婆心地哄着又是喋喋不休的劝导，扰得叶观棋头疼，最终在接受明天刺耳的哭闹声或者被继续追着念叨一整天，他松口选择明天去上课。
至少在幼儿园没人会追着他哭。
······
新的学期重新分班导致部分孩子不习惯陌生环境，看着面生的同学哇哇大哭，老师们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比小班情况好些。
讨厌哭声的孩子大都聚集在教室后方，以此来逃避每个方向都会出现的哭声。
那些吵闹声尖锐刺耳，叶观棋想要回家的心在这一刻升至最高点，他身旁的容沉洵没比他好多少，情绪被哭声带得摇摇欲坠，还得避着满地打滚的同学。
心里的烦躁几乎压不住，叶观棋深吸一口气，拿出降噪耳塞为自己跟容沉洵带上。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容沉洵正在默默流泪，整张脸遍布泪痕，他疑惑地擦着源源不断地泪水。
“洵洵？”
容沉洵用纸巾按压着脸颊，声音有些含糊：“控制不住···没事啦。”
在家里他都习惯处理自己忽然心情不好了。
一来，白竹讨厌过于吵闹，更不喜欢他哭闹；二来，哭出声也蛮累的，除非完全控制不住，否则他看起来基本没声音。
·
校车在暑假重新洗刷上漆，看起来漂亮得根本没有变化，依旧是入学时的模样。
由于白松的“教诲”和“提醒”，只有需要拜拜和祭祀的时候白竹才会让蛋糕零食出现在家里。至于路边摊、饮料这类「不健康」的食物，她更不可能买。
偏偏容沉洵最是喜欢甜食，堂姐堂兄和阿姨都会悄悄塞给，久而久之他也懂得怎么得到那几颗糖。
欧兰亭下班时间比他们放学时间晚了些，回来时顺路去买了蛋糕。
“谢谢姨姨～”容沉洵惊喜地看着蛋糕，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吃，而是凑过去感谢欧兰亭，圆溜溜地眼睛里仿佛落满星辰。
“不用谢。”欧兰亭揉了几下他的脸蛋，把他们交给保姆便去书房备课了。
·
容沉洵趴在叶观棋肩上悄声说：“哥哥，我想看猫和老鼠，我上次都没看完呢。”
对「外人」才需要客气，在他看来，跟「哥哥」不用那么···礼貌？他也不太确定，只清楚需要什么直接说也没关系。
“嗯。”叶观棋点点头，直接拿起遥控器调了频道。
有电视看容沉洵也不安分，眼巴巴地瞧着叶观棋：“哥哥哥哥，想找旺财，他肯定也想我了。
末了，在对方回答自己之前又开口说：“想跟哥哥一起去！而且小骄说小区里有可以载小孩的大乌龟！”
“哪来这么大的乌龟···”叶观棋看到他表情终究没接着说，转头朝厨房的保姆说，“阿姨，麻烦你带我们去便利店看猫。”
·
得偿所愿看见旺财容沉洵高高兴兴地和它玩了半小时，走出便利店又和小区里的猫猫狗狗咪咪呜呜玩了个把小时，准备上楼时怀里还抱着不知道哪来的零食，边走边挑挑拣拣。
“算啦～都给哥哥！”除了糖果之外，其他零食全被塞进了叶观棋的口袋里，容沉洵拉着他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周末得给旺财买小鱼干，哥哥提醒我不要忘，好不好？”
便利店的橘猫能长这么壮实和附近的人老爱喂它脱不开干系，容沉洵更是定时买鱼干去投喂。
“好。”叶观棋捞了把满得快要掉出口袋的饼干。
······
中秋节假期前得最后一节课，老师搬来一大箱月饼，让学生排好队去选择自己喜欢的月饼口味，都已经提前装好放在小礼盒里面了，光看外表看不出来区别。
「双黄莲蓉」容沉洵最喜欢的口味，从老师手里接过礼盒后他认真地放进小书包里收好，在离开教室前又打开仔细检查，重新拉上拉链他才发现大家不见了。
“怎么···怎么没人了？”他着急地站起来环顾四周，教室里空荡荡的，老师也不在，脑袋忽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叶观棋从头到尾都耐心地站在他身后等着，只是没出声罢了：“笨蛋。老师说要去外面排队。”
“哥哥都不提醒我——”容沉洵将书包背起，拉着他的手匆匆跑向教室外，“万一老师走了呢？
“倒打一耙。”这是叶观棋昨日刚从书里学来的新成语，站在教室外看着乱哄哄地人群，他微微抬高声音，“你忙着看书包，都没回答我。”
“欸？”容沉洵眼睛张得如同圆溜溜的水晶球，回想起似乎确实有听到只言片语，“对不起嘛，我回去请哥哥吃···薯条？我记得家里应该还有哦。”
“我不爱吃。”叶观棋伸出手轻轻揪了两下对方的脸颊，“只选自己喜欢的。”
“唔，不似鸭。”听到自己说话都不太清晰容沉洵立马闭口不言，等到对方松开手才继续说下去。
“别的都没了嘛···我妈说我吃太多不好，要下个月才买新的。蛋挞好不好？”
“太甜。”前两天阿姨按照容沉洵的口味做了回蛋挞，弄得太甜其他人都吃不下去，最后全让他一个人偷摸啃了。
“这次让阿姨做淡淡的！”
······
校车内如同清晨占满叽叽喳喳的麻雀的电线，大家都因为各种不同的事情兴奋，叶观棋靠着椅背身旁是正在发呆的容沉洵。
假期前一天下午他们是没有课的，回家正好是饭点，偶尔白竹会在家吃饭，容沉洵是希望对方回来的，他想分月饼给妈妈吃。
玄关摆着低跟鞋，容沉洵兴冲冲地抱着书包跑进去，却发现餐桌上摆着不少盒子，母亲表情难得有了苦恼。
“妈，这是什么呀？”
“别人送的月饼。快点放下包去洗手。”
阳台水龙头哗哗地流着，容沉洵的话如同河流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全都是吗？好多好多欸。”
“过会你和观棋拿几个想吃的，剩下我拿去分了。”
“好吧···学校发了月饼喔！妈妈要不要吃？”
“我不喜欢吃，你自己吃就好。饭给你盛好了，吃完去找观棋，我先出门。”话音落下白竹拎着包匆匆出门，公司忽然有事需要她去处理，自然没空陪小儿子多耗时间。
可惜忙着事业的家长大多无法理解小孩子的敏感脆弱，心不在焉地吃完午餐的容沉洵情绪低落，准备挑完月饼就去寻叶观棋。
“月饼呀月饼～你的肚子里包着宝藏～大家都喜欢把你切成八块～
“如果没有宝藏，大家为什么要刨开你的身体呀？
“月饼呀月饼～甜甜蜜蜜着被切开身体～”
拆纸盒时容沉洵嘴里哼着自己胡编的古怪小曲，各式各样的月饼在地板一字排开，普通的、图案美丽的、包装华丽的······
“年年穿新衣，你有红衣他有绿衣，大家一起甜蜜蜜～”
“小小刀子穿过身体，哎呀哎呀，什么都没有。
“原来，我没有生命呀——”
·
叶观棋听见铃声拉开门，发现是容沉洵微微愣住：“白姨不在家吗？”
容沉洵委委屈屈地坐在他旁边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因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叶观棋只能加快吃饭速度，以免哪句话没接上对方便开始伤心。
看着他吃完东西，容沉洵让保姆帮忙用小刀将月饼分成八块，里头包着蛋黄，他实在没办法用塑料刀切开。
月饼同样是甜食，叶观棋不爱吃，想着容沉洵心情不好才勉强叉起一块放入嘴里，甜腻的味道立刻在口腔中散开。
咽下后舌头像是被糊了层刮不掉的蜜糖，缓缓流到嗓子处堵得严严实实，叶观棋端起柠檬薄荷茶喝了几口，看向美滋滋吃掉半个月饼的容沉洵。
“不可以多吃。”叶观棋请阿姨帮忙将剩下的月饼放进冰箱，身旁骤然多出只气鼓鼓的小河豚，他打开电视哄着对方去看。
······
中秋之后的国庆足足有七天假期，叶观棋一家会出去旅游几天，在容沉洵眼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白竹不会带他出去玩，更不会允许他“死皮赖脸”跟着叶观棋一家三口出门，就算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这种想法。
在家他没人陪他，动画片也不能看，是很无聊的事情，每天要么画图要么就看窗外发呆，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虽然白竹为了国庆的额外加班费去工作，但客厅正对着电视的地方有安装监控，她随时能看见家里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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