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学考试逐渐靠近。
无论考得多差都有学校可以读,只是想去好学校就不能考差,容沉洵六年级几乎没在认真学习,焦虑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数学成绩回回擦着及格线低空飘过,已经是他勉强支棱喊叶观棋帮忙的结果了,被白竹骂了几次也不认真学,语文倒是每次能上九十,这也是白竹没直接动手的原因。
“你都不教我数学,光顾着自己写。”容沉洵趴在叶观棋腿上,无意中瞄到他正在写的数学练习,不禁发出声哀嚎,“你写的这些我一个字都看不懂,我没救了——”
叶观棋没说自己写的是高一的数学题,手中笔不停,语气里掺了点似真似假的埋怨:“一教就犯困,语气重点开始闹的人是谁?”
“对不起嘛,这次我下了网课,有你盯着肯定没问题!”容沉洵信誓旦旦地打开iPad,显然对自己很有自信。
听了一小时网课,容沉洵去洗了八次手,甚至习惯性地趴着准备睡觉。
“没问题?”叶观棋边换笔芯边看洗完第九次手的容沉洵,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还是我来讲吧?好歹你不会直接睡着。”
“你又不是不用念书,没事啦,我慢慢磨,肯定没问题。”
“那有听不懂来问我,不至于连这点时间我都没有。”
·
晚饭过后,容沉洵洗了个澡又抱着书去找叶观棋,势要学会一单元的内容,学不会就不睡觉。
容沉洵两眼发昏地把自己拔出知识的海洋,感觉自己满脑子都是飞着公式:“我过载了,我要休息···”
叶观棋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脑袋以作安慰,发现电子钟显示「8:53」,心下了然,平常他九点睡觉,也难怪现在觉得累。
“你还不困啊?”容沉洵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如同鬼魂般飘到叶观棋的床前,躺在床尾慢慢地往前滚,“我懒得再爬上楼了,反正明天周六。”
“你先睡吧。”
“那你也早点休息,别每次都十一点才睡,”话音隔着被子显得有些低沉,容沉洵半眯着眼,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
“嗯。”
······
硬生生压着烦躁听了一周网课,容沉洵总算能认真专注地写数学练习了,升学考前一天他焦虑得边骂数学老师边复习易错点。
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容沉洵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拉着叶观棋去买个蛋糕回来犒劳自己。
······
小升初的成绩和录取结果出得很快,容沉洵语文94,数学87,叶观棋语文93,数学满分。
除了片区可以报考的学校和两所私立之外,其他学校全都属于学区房才能报考到范围。
所以容沉洵选了清城三中,离家近。白竹帮他选的另外一所清外必须得住宿,而且上七休三,完美避开普通学校的周末;叶家有一中的学区房,再加上叶观棋总分197,完全可以来最好的这所。
关于自己和叶观棋初中不在一个学校这件事,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被告知这个消息时情绪难免有些波动。
“阿洵,清外的师资比三中好很多,你···”叶观棋眉头微皱,面上满是不赞同。
容沉洵松开嘴里叼着的奶茶吸管,坦然地说:“离一中近确实是部分原因,主要是我不想住宿,而且上七天放三天欸,还不如死了算了。”
“安啦安啦,我不会拿自己未来开玩笑。”
·
白竹对于容沉洵放弃清外这件事非常不满,狠狠骂了他一顿,却又无可奈何——两所初中都考上是可以自由选择的,容沉洵家长电话留的容瑜的,现在老师已经登记了,根本没办法改。
暑假期间白竹对他几乎没有好脸色,零花钱和说好的奖励也压着不给,气得容沉洵只能跑去找容复要钱。
容复的联系方式是他前几年收到手机时存的,他们的聊天记录很少,要么是逢年过节的红包,要么就是容沉洵零花钱又被扣下跑去要钱。
·
“观棋他们要去旅游了,你别一天到晚跑去影响人家收拾行李。”白竹嚼着苦瓜,冷冷地瞥了容沉洵一眼,对「不听话」又「叛逆」的小儿子横看竖看都看不顺眼。
“我能影响什么?”容沉洵压着火气呛了她一句,现在每次听到母亲开口心里总是有股无名火,“我吃饱了。”
一个月见不到阳光的向日葵估计和现在的容沉洵差不多,他蔫巴巴地趴在叶家的沙发上,方才愤怒的情绪迅速化为了伤心、悲观。
“我带你去附近城市玩一圈。”叶观棋拿着奶茶靠近他的脸颊,即将贴上前停在了半空中,“开心些。”
奶茶甜滋滋的,仿佛把心脏泡进蜂蜜里滚了圈,容沉洵摇摇头,抬眼看他:“不用。拍那些景色分我看看就好。”
“···好,以后我带你去旅游。”
“到时候要是我妈不松口,那我也能拿着行李和身份证跟你直接上飞机。”容沉洵翻了个身,看着窗外浮在空中的云朵,“成年了她总没办法再关着我。”
······
一旦容沉洵和白竹待在一起超过十五分钟,他们就会立马吵起来,争吵过后容沉洵又会变得焦躁不安。
我对不起妈···我不应该和她争吵,可我控制不住,妈,我好难受啊···
容沉洵捂着胸口疯狂地喘息着,指尖一阵阵发麻,窗外艳阳高照,他的手脚却被空调吹得冰凉,此刻混着麻痹感宛如失去了知觉。
“她有什么错···她只是想我变得优秀···”容沉洵用力地咬着指尖,试图让自己的呼吸稳定下来。
近两年来他越发觉得自己完全没办法成为白竹眼中的「乖孩子」,甚至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耐烦,这令他惶恐不已。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容沉洵不清楚,他一点都不清楚。
脑海中,一个声音说,他有罪,他不应该让妈妈多为他分神,这样不对,一点都不对;一个声音说,他没有错,他只是不想做不喜欢的事情。
我真的没错吗?顶嘴、拒绝在亲戚朋友面前表演、不认真听课、挑食,并且背着她悄悄去求堂姐帮忙,直接避开了妈妈为我选择好的学校。
妈妈很辛苦,一切都是我太任性···从小父亲就经常不在家,都是妈妈费心带大我的,她为了让我有更好的未来,才会逼着我去学那些兴趣班,她也不想的。
嗯,她都是为了我好啊,我不可以犯懒,我一定要努力达成母亲的目标。
“我可以的···”容沉洵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不断喃喃着,不知是在为自己打气还是想说服自己相信。
······
独自学习时,容沉洵又开始抗拒数学,一旦翻开书本几乎每隔三四分钟就要去洗手,偶尔还会焦虑地在房间内转来转去,按照这种状态学习一整天也只是无效学习。
“啪!”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仿佛不过瘾似的,他接连打了数下,直至脸颊如同蒙了血雾才停手。
像是有团火,顺着心脏和喉管向上燃烧,他根本无法静心,反而连思绪都开始模糊不清。
必须看书···不然开学会跟不上进度的,初中有好多门,得先预习才能考得好···
妈妈,我好痛苦,我想去看海,分不清水和天空的界线的海。
“怎么办啊?”容沉洵轻轻用头撞击桌面,苦恼自己的注意力总是分散,更讨厌不断去洗手的自己,他认为自己是贪图享乐。
如果不能考上好高中、好大学,妈妈肯定会特别特别失望···
习惯是可以养成的,容沉洵认为自己坚持二十一天掰正对数学的「态度」,后续肯定不会再拒绝学习。
至于可能是心理问题?他从来没想过,更不敢去想。
白竹曾经很鄙视地讲「出现心理问题的孩子都是不想学习装的」,并且让容沉洵千万不要学,否则他就要挨打了。
·
初一各科目的书籍在他们参加升学考前就已经借来了,厚厚一叠替代了小学那两本少得可怜的书本。
对于容沉洵来说,最简单的科目并非语文反而是英语,从三年级开始他就尝试看英文小说,后来还帮忙翻译过同人文,甚至背着白竹悄悄学了身为「异端」的哥特体;他盲划的地理生物的重点准确率很高,因着这事他的学习**持续高涨。
数学···也不能说是完全,没学吧,他打好基础确认自己听网课也不会出现问题,然后——将数学的时间砍半换成背诵政治历史的重点。
叶观棋的学习进度则是快得吓人,虽然他有一半时间都在写竞赛题,但过好的记忆力可以令他事半功倍——中考英语的必背词汇在前年就已经背完了,按照他的知识储备和学习速度,足以支撑他整个初中都不听课,却依旧名列前茅。
在他眼里除了需要记的东西更多之外,每个科目全都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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