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
灵星把火把放在贺生门主头侧,“告诉我,靳启元为何要杀我?”
女人冷哼,撇过头去。
“不说的话,我就烧了你的假发,再把你押出去巡街,广发榜文,让世人都知道贺生门主是个秃头”
女人抖了抖,“你既然猜到雇主是谁,还问我作何?”
“我要知道缘由,我不信你一无所知”
女人破罐破摔,“我确实让人查过,只是”
她早在雇主要对九公主穷着猛打之时就怀疑过,后来遭到雇主威胁,她动用了些门路,暗中打探一番,最后找到了元佛寺一个叫无尘大师的老秃驴那儿。
她威胁一番,对方才开了口。
“别打哑谜,快说”,灵星晃了晃手中的火把。
“无尘那个老和尚说你命宫紫微星,天生龙命”
灵星愣了愣,只觉得荒谬,就为了一个天命之说,将她逼到这般田地,当初杀她的人是皇帝?是靳启元?还是靳启安?
亦或是他们都出手了。
靳启安已经流放,靳启元当了太子,却还不肯放过她,不死不休。
“原来如此”,灵星的心境悄然生变。
“我都招了,你可以放过我了吧”,女人咬牙切齿。
“我何时说过要放了你”,灵星挪开火把,“门主贵姓?”
贺生门主:“无名无姓”
灵星:“哦,那我就叫你无名”
贺生门主:“难听死了,我姓花”
灵星蹲下来,笑得乖巧,“花门主”
花门主噎住,“你别以为我会听命于你”
“贺生门如今就剩这么点活口,门主若不想绝后,就得乖乖听我的”
“你想如何?”
“去回了你的雇主,就说我死了,你带着门众隐姓埋名蛰伏,等我需要用你时,你再出来,你若是不从,我现在杀了你们!”
“从从从,快放了我”,女人答应的爽快。
灵星似笑非笑,“云追,将他们捆在一起,坐竹筏顺着水流飘走吧”
女人嚷嚷,“你想害死我!”
灵星睨她,“你杀过我多少回?只让你绝处求生一次,都是便宜你了”
霍云追遵着灵星的命令照做,竹筏飘远看不见影子后,他担心地问,“姐姐,万一他们下次还来报复?”
“暂时不会,贺生门若不是穷途末路,门主不会亲自前来杀我,他们如今只剩几个伤残,自身难保”
灵星扶上霍云追的胳膊,“我们上山吧,你需要治伤”
上山后,已是深夜,戴长老将霍云追带进屋内,灵星坐在门边等,她回想今夜和往日种种,一股冲动控制不住跳出心口。
这些年她臣服于权柄,卑微顺从,躲躲藏藏,只得到无尽的杀身之祸,反反复复与所爱之人分离,像是被什么东西玩弄于掌心。
只要她还活着一日,靳氏皇权不会停止对她的杀戮,靳启元有儿子,以后还有孙子,她总不能等到七老八十了,还在躲避追杀。
凭什么是她遭受这些,既然背负龙命,她连龙椅都没坐过,又凭什么因此而死,她不服气。
翌日,灵星被戴长老喊进屋,霍云追躺在榻上昏睡,“长老,云追怎么样了”
“伤口都上了药,老夫给他吃了昏睡丸,下午才醒”
“看来长老有话与我说”
戴长老笑呵呵,“姑娘心有玲珑,注定翱翔于九天,非我们这荒山野地能融”
灵星唇角微扬,“从前我总觉得这种话太过缥缈虚幻,如今,我倒是愿意入局试试”
“人呐,总得争一争,俗话说不争馒头争口气”,戴长老眯着眼睛长叹,“可我这徒弟”
灵星站在榻边,给霍云追理了理被子,“长老是想让我放过您的徒儿?”
戴长老:“是,我这徒儿,留在山中可保一世安稳”
灵星:“不,我需要他”
戴长老皱眉,灵星笃定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即便我让他留下,他也会追上来与我同行”
“姑娘太贪心了,你在利用他对你的爱慕之情”
“是又如何,他心甘情愿”
戴长老哈哈大笑,“姑娘这般,倒是有几分能成事的样子”
下午,霍云追醒来后,睁眼就要找灵星,戴长老训他,“伤还没好,切勿乱动,该是你的,跑不了”
“师父莫开玩笑”,霍云追低着头。
灵星端着药进来,“云追,你醒了”
霍云追觉得,她身上好像有些东西变了,让他看不透。
雨水到了汛期,山中日日雨水不断,天晴那日,灵星向门主和戴长老请辞,霍云追跟着她下山,他养好了伤,脑中想着修补屋子之事。
来到山下,灵星停住脚步转身,与他面对面,他预感有些事情要变了。
“我要去江陵,云追,你愿不愿与我一起?”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六月,宫中敲响丧钟,卧病许久的皇帝殡天了,太子靳启元继位,生母林皇贵妃升为皇太妃,先皇后郑氏为太后。
郢都陷在国丧的沉重氛围里,沅洲附近却还是战火连天,高忠自丢了沅洲后,朝廷又给他补充了兵力,他带兵反攻,与傅家军以沅洲为界,来回拉锯多日。
江陵王张贴榜文找了许多能人志士,灵星来到江陵浔州,揭下已经发黄的榜文。
几日后,江陵王府的幕僚泉先生将一纸文书放在裴汶之面前,“世子,这是新来的揭榜者所上呈的治水提议”
“定又是些陈词滥调”,裴汶之不耐烦地扫了眼文书后,突然坐直了。
“这是谁呈上来的?”
泉先生:“是个女子,名叫秦月”
裴汶之挑眉,“莫非她还有个弟弟叫秦哲?”
泉先生惊讶,“对啊,世子认识这二人?”
岂止是认识,裴汶之拿起文书仔细阅过,他的直觉果然没错,那二人不简单,“他们现在何处?”
“就在王府门外候着”
灵星正欣赏着雕梁画栋的江陵王府大门,泉先生将他们请进去,来到一处水榭亭中,等了一会儿,裴汶之从九曲回廊中走来。
裴汶之让泉先生退下,笑意不达眼底,“二位别来无恙啊”
“ 尚可,比不上裴世子风流快活”,灵星这一路可是听说了不少裴汶之的风流韵事。
裴汶之桃花眼闪过冷意,“姑娘可真是大胆,伪造我裴氏的令牌骗人,现今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彼此彼此,裴世子不也对我处处刁难吗?我既然来此,自然是有生意要与世子谈”
灵星走到亭中的桌子旁,对裴汶之抬手,“世子请坐”
裴汶之嘴角抽了抽,这是他的地盘吧,这女子还真是….呵!
他坐下来,“姑娘要与我谈什么生意?”
灵星也坐下,霍云追离她两步远站着,她没卖关子,“让你裴氏不必夹在朝廷和傅家中间做墙头草,剑指皇城的大生意”
周遭的空气冷凝,灵星在六月天里感到一阵凉爽,笑看对面浑身冷气的男人,“裴世子这幅表情,倒是有些渗人”
“比不上姑娘胆大包天”,裴汶之起身一掌拍在桌上,弯腰俯身盯着她,“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不怕杀头吗”
灵星气定神闲,“杀头?我都在鬼门关来来回回数次了,黑白无常见了我,都觉得烦呢”
她起身站在他身侧,按着他的肩膀往下压,裴汶之没有防备,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正要发作,抬眼见女子的脸近在咫尺。
“裴世子,都是有身份的人,坐下来谈”
灵星放开他,坐在对面,“裴世子难道不想在龙椅上坐一坐吗?”
裴汶之恢复漫不经心的神色,摇着手中折扇,不以为意,“不想”
却见对面女子笑开来,“正好,你不想坐,可我想坐”
大言不惭,裴汶之嘲讽,“你?你凭什么?”
“凭我姓靳”
裴汶之脸色大变,他眯了眯眼,“姑娘是皇室中人?”
“如假包换”
“敢问姑娘芳名?”
“灵星”
裴汶之顿住,半晌后,哑然失笑,“久仰大名,裴某失敬”
灵星颔首,“裴世子现在可有兴趣与我谈生意了?”
“公主难道不知,镇北王冲冠一怒为红颜,替妻报仇的美谈吗,你为何看上我裴氏这间小庙?”
“裴世子也信这种粉饰野心的说辞?”
裴汶之认真起来,“公主如今无权无势,拿什么筹码与我谈生意?”
灵星确实没有,“只要裴氏助我,自然就有了”
她看向亭外的湖面高涨的水位,“我的投名状世子已经看过了,想必世子心中会有论断”
裴汶之还在沉思,却又听她道:“世子,天色不早了,你给我们安排个屋子歇息吧”
见对方瞪大眼,灵星调皮地笑了笑,“抱歉,实在是囊中羞涩,不过,你要是不帮我,明日我死在你手上的消息就会传遍大江南北”
裴汶之第一次见脸皮比他还厚的人,咬牙切齿的让人收拾了他名下一栋私宅给她住,让其好吃好喝一番。
他回过神来后,气得一夜没睡,次日顶着眼下青影给江陵王请安。
江陵王侧目,不赞同道:“年轻风流,也要注意节制,别把身体耗坏了”
裴汶之:“……”
浔州城最繁华的南岸,裴汶之的私宅水芜居坐落其中,他站在门口,看见霍云追持剑立在门内。
“裴世子,我主人有请”
裴汶之跟进去,不禁发问:“这位兄弟,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吧,你叫什么,跟公主是什么关系?”
霍云追没理他,到了书房,他就站在门口守着。
裴汶之自觉没趣,走进书房,他把手中文书放在灵星面前,“殿下的投名状甚得我心,不过,难以实施”
灵星疑问:“难在何处?”
她的计划是从江陵东面开沟,炸山泄洪,将汛期洪水全泄到无人居住的山谷中,那处山谷贫瘠,都是不长草的大石头。
裴汶之指着文书上几个字,“炸山,你可知这几处山是何人所有?”
灵星:“德高望重的先太傅,梁咏和”
裴汶之:“殿下也知道梁咏和德高望重,这几处山是他的祖产,我如何敢动?”
灵星:“裴世子,你将来是要当江陵王的人,还怕得罪一个无官无职的老者”
裴汶之面色不虞,“哼,你难道不知,梁老还有个厉害的徒弟,位高权重”
那可是个厉害人,当年萧言祁还是户部侍郎之时,来江陵收赋税,把他们裴氏剥了好几层皮,上缴国库的银子比往年多出许多,让他爹心疼了好久,更遑论此人如今已是丞相,权侵朝野。
灵星失笑,“正好,我对萧丞相此人,还算有些了解”
裴汶之突然想起来,萧言祁也曾是这位公主殿下的男人,他恍然大悟,这女人定是知晓许多萧言祁和傅峥的把柄,才敢如此嚣张。
他突然很想跟她谈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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