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拂光镇派出所接到一起报案，说刘家巷里有人聚众淫.乱，民警赶到现场。
现场一片狼藉，嫌疑犯都跑了，留下受害者浑身是伤，惨不忍睹，且被强行灌下大量药品。
经公安鉴定中心反复核查，受害者服下的药品实则为一种新型毒品，在大陆第一次被发现。
万幸的是，报警来的尚且及时，在受害者彻底咽气前，警笛声响起，救了他一命，受害者已经被送入医院治疗。
因为涉及到新型毒品，这桩案子上传到了市局，缉毒组连夜拿到现场资料。
大清早，市局副局长王怀胜就召集缉毒组和刑侦组开会。
谢珣接到紧急通知，嘱咐覃爻好好休息，就拔腿出门，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市局。
沈春霜抱着资料跑过来：“谢队，在302会议室。”
谢珣套上警用外套：“走。”
案情紧急。
谢珣落座，会议就开始了，王怀胜措辞非常严厉，诸如无法无天、向公安胆大妄为的挑衅，中央和省上高度关切之类，足见此次突发事件的恶劣及严重性。
缉毒组组长宋远洲坐谢珣旁边，把平板推给他：“这是受害人，体内存在大量毒品成分，目前正在医院紧急救治。”
谢珣打开照片，呼吸停滞。
那张脸已经因为受伤而变形，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片青紫，他的胳膊上有好几个小孔，是注射留下的痕迹，至于下半身，连上半身都不能完整，下身更是一片惨淡，各种勒痕、撕裂伤，肠子都出来了。
谢珣第一反应是，不能让覃爻知道。
因为这个受害人，就是余澄。
“到底怎么回事？”谢珣沉声问。
宋远洲解释：“这个人的身份，我们调查了，是老街某酒吧的陪酒，估计是干那行的，根据他朋友的说法，事发当天晚上，他接了一个外出的单子，报价很高，他就去了，然后就变成了这样。具体什么情况，等他醒来，还得追问。”
“追问。”谢珣拿起笔，不安地在桌上点了点：“这么严重的创伤，追问是对受害者的二次伤害。”
宋远洲深深地注视他：“事发地点设施老旧，只有一个监控，还早就坏了，现场除了报案人，连个目击者都没有，这种情况，不问他，怎么查？”
“取证了吗？”谢珣问道。
彭帆举手：“现场封锁，有价值的物证都交到技侦了，受害者体内…呃，残留液体DNA也正在检测。”
王怀胜道：“宋远洲，谢珣。”
两人齐刷刷站起来，向王怀胜敬礼，王怀胜非常严肃：“72小时内，局里要看到初步结果！”
两人异口同声：“是！”
接下来，缉毒组和刑侦组分工，缉毒组追查毒品来源和扩散程度，刑侦组追查案件起因。
现场找到了余澄的手机，彭帆把通讯记录调出来，案发这天共有三起通话，前两起通话都有联系人备注，两通都是杜恒，是余澄工作酒吧的调酒师，第三通没有备注。
“电话号码的注册人名叫王伟宇。”彭帆调出资料：“三十八岁，拂光镇本地人，建筑工人。”
谢珣当机立断安排：“袁湛，你和彭帆找这个王伟宇，春霜，你跟我去一趟老街酒吧。”
众人站起来，异口同声：“是。”
出了余澄的事，酒吧老板为了避风头，就歇业了，调酒师杜恒住酒吧楼上，是一栋居民自建楼，谢珣和沈春霜找到他。
杜恒恰好出门扔垃圾，三人在楼梯口狭路相逢。
谢珣出示了警察证，杜恒面不改色心不跳，往身后一让：“进屋里说吧。”
垃圾也没扔，又被杜恒提溜回去。
谢珣打开执法记录，开门见山：“你和余澄什么关系？”
杜恒说：“同事，朋友。”
沈春霜把通讯记录给他看：“能告诉我们，案发当天，在早上十点和下午五点半，这两个通话，你们聊了什么吗？”
杜恒沉默，半晌，他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说：“警察同志，你们应该知道他是做什么的，虽说是陪酒，也做一些皮.肉生意，这两通电话，是他跟我说，有人约他。”
顿了顿，杜恒续道：“就出事的这天晚上，我觉得就是这个人，伤害了他。”
沈春霜：“电话里，他有跟你聊这个人吗？”
杜恒点头：“说了一些，说是个中年男人，姓王。”
王伟宇。
谢珣和沈春霜对视一眼。
谢珣：“接着说。”
杜恒叹气：“也没说多少，就说这人约他去拂光镇上，二位警察同志也知道，拂光镇离城里有段距离。我觉得那地方太偏僻，劝他不要去。你知道的，这一行，保不准遇见什么样的人，杀人犯都有。”
谢珣笔杆子动的飞快，抬了下眼皮：“也就是说，他明知危险，但没听你的劝。”
杜恒：“富贵险中求，我能理解他的想法。那个男的给的不少，一晚上有个一千多，接近两千，就是说，花样可能有点多。”
沈春霜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谢珣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住在拂光镇，姓王，就这些？”谢珣问。
杜恒思来想去，点点头：“就只有这些。”
“谢谢。”谢珣起身，关掉执法记录。
沈春霜也站起来，同杜恒握了握手。
两个人本来要走了，出于私心，谢珣忍不住回头，问杜恒：“还有一件事，请问，你知道，这个余澄，在本市，还有其他亲人或者朋友吗？”
杜恒没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出了事，总是最先告诉亲朋好友的，杜恒点点头：“他只是说有一个哥哥，叫什么我不清楚。”
“不过……”杜恒迟疑。
谢珣问：“怎么了？”
杜恒道：“余澄给过我他这个哥哥的电话号码，他的意思是，如果哪天他在外边出了什么事，回不来了，就请我帮忙，跟他哥打个电话说一声。”
谢珣愣住，他拧紧眉头。
“这次他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杜恒察觉到谢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咽口唾沫：“我就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
谢珣一言不发，转身出门。
他走的很快，几乎是在飞奔了，沈春霜追着他：“老大，出什么事了？！”
谢珣把车钥匙给她：“我去一趟医院，你先回市局，把消息告诉彭帆他们，找到这个王伟宇。”
事态紧急，沈春霜感觉有大事要发生，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谢珣拦了一辆出租，火急火燎地赶往余澄的急救医院。
路上，他给覃爻打电话，覃爻一个也没接，谢珣真怕他一时间想不开，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覃爻别出事。
覃爻经历了太多，根本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坚强，而他那样的人，又把什么家人啊、羁绊啊看的太重要，如果他很重视余澄，余澄又出了事，谢珣难以想象，覃爻该有多难过。
他抱住自己的脑袋，狠狠囫囵两把，连声叹气。
去医院的路那么漫长，路上堵车，谢珣都想下车跑过去了。
二十分钟后，抵达市人民医院。
谢珣把警察证拿在手里，问到了余澄的特护病房，病房外有便衣民警在守着，谢珣向他们出示了警察证明：“有人来过吗？”
“有，”民警说，“就在里边，说是受害人的哥哥。”
覃爻。
谢珣心脏跳的厉害，浑身冒出冷汗，他敲了敲门，竭力放缓自己的语气：“覃爻啊。”
覃爻没应声，谢珣推门而入，覃爻坐在窗户跟前的陪护椅上，就那么坐着，静静地看着余澄，那张脸上冷冷清清、无悲无喜。
就是这种麻木，才让谢珣觉得可怕。
他看了眼余澄，嘴巴鼻子蒙着氧气罩，旁边的心跳仪还有波动，人没醒，周身都裹满了纱布，刚做完手术。
“覃爻。”谢珣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
冰凉，刺骨。
谢珣的忧心揪住了心口，他倾身抱住覃爻，就怕他哪里想不开。
覃爻张了张嘴，慢吞吞地问：“我是不是，应该避嫌。”
“什么？”
“案子。”
谢珣懂了，他说余澄的案子，他作为当事人的亲属，应该避嫌。
“你放心，”谢珣说，“我和宋远洲，我们两个组的人马，都在查这件事。”
“是毒品吗？”覃爻问。
谢珣也知道他问的是注入余澄体内的东西，“嗯，”谢珣没有否认，连宋远洲都出马了，就肯定是毒品有关的案件，“鉴定组将提取出来的粉末送到省上，三天内能出结果。”
覃爻沉默，良久，他森然低语：“为这玩意儿，我还要失去多少。”
谢珣慢慢放开他，覃爻颓丧地靠着墙壁：“他在那里做事，这么多年也没去找别的生计，我就知道，他肯定有这一天。自投罗网，谁都逃不掉。”
他话中有话，谢珣却不明白其中深意，但覃爻这么说，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谢珣也没有过多置喙，只是握住覃爻的手：“约他出去的人应该快找到了。”
“是谁？”
“一个中年男人，姓王。”谢珣道：“袁湛他们已经去找了。”
“嗯。”覃爻了然：“是他的客人。”
谢珣颔首：“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他身上的伤，不是一个人造成的。”覃爻低声道。
“是一伙人。”谢珣回答：“在检测DNA了。”
覃爻扭头看他：“谢珣。”
谢珣看着余澄：“什么？”
“拜托你了。”覃爻说。
谢珣回眸，将他抱进怀里，无声安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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