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十四年前,这桩特大车祸事故发生时,榆西市局禁毒支队的刘宇也不过34岁,正当壮年。
王怀胜说起这件事,非常惋惜,当时他在局里和刘宇关系不错,两个人是老乡,刘宇的妹妹到榆西打拼,还请王怀胜吃过饭。
那时候榆西比现在乱多了,刘蕊有个警察哥,又认识了禁毒队扛把子王怀胜,周围的地痞流氓多少都卖她个面子,刘蕊的生意做得很顺利。
“刘宇这个人哪里都好。”王怀胜敲桌,摇头道:“就是性子,实在是太急躁了,也太直了,我这么跟你们说吧,刘宇这个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谢珣跟他碰了个杯,小口抿酒,陷入沉思。
彭帆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当时呢,群众举报东河街有人在贩毒,局里边非常重视啊,收到举报后,就安排我跟刘宇去东河街暗访,调查情况嘛。”
“查出什么了吗?”谢珣抬头。
王怀胜摇头晃脑:“没有哦,我们到了那,走访了街坊邻居,都没发现毒品迹象,市里边也安排了人来查,结论和我们一样,找不到。”
“没有证据的事儿,就不能说人家贩毒,对吧,这个举报就不了了之。直到一个月后,刘宇忽然找到我,说他还要去东河街看看。我问他怎么了,他没说。”
王怀胜盯着谢珣,两人对视,王怀胜竖起一根手指头,“这么跟你们说吧,”他仰头,把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这东河街呢,你们也知道,就是现在的新街,在金融街附近,地段特别好。”
彭帆点头:“这我们知道,我一朋友在那买房,早在十年前,那个地段的房价就是榆西城里数一数二的了,他买了个二手都要大几百万。”
王怀胜嗤笑,谢珣看着他们,没说话。
王怀胜斜眼瞥他:“你爸给你买的房子就在那吧,近两年新盖的楼,千把万。”
“我妈买的。”谢珣低头:“说是以后当婚房。”他摆手:“成了,别拐我身上去了啊,你接着说呗王局。”
王怀胜絮絮叨叨:“东河街那个地方,就是那一阵发展起来的,在收到这个群众匿名举报前,就有外地来的开发商,投了钱,说要发展那里。”
“这一投资啊,就上千万,08年的上千万,那也不是小钱,再加上金融危机,财政也没钱了,突然来个人说能出钱大搞投资,从省上到市里,都重视的不得了!”
“所以……”谢珣徐徐转杯子。
“所以市里的意思就是,要真是虚假举报,局里就尽快处理了,别人大老板来投资,我们把事情闹大了,影响不好。这个举报呢,也确实没有找到证据,就当成虚假举报结束了。”
王怀胜眯了眯眼睛:“所以我才说,刘宇这小子啊,太直,眼睛里实在太容不得沙子。从省上到市里,多少双眼睛盯着那块地啊,不能有一点差池。”
“当时东河街就是个偏地儿,那之后,修了商场、修了学校、修了医院,慢慢地好起来,才成为咱们现在看到的市中心。”王怀胜吃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天下大势,人力岂能为。”
谢珣察觉出一丝不寻常,他反问王怀胜:“王局,真的是虚假举报吗?真的没有毒品吗?”
王怀胜看着他,把酒杯支楞到谢珣跟前:“那时候,我们局长,是裴厅,裴厅的办事能力大家都知道,也相信他,他综合多方结果,给了个定论。”
“什么?”谢珣竖起耳朵。
王怀胜压低嗓音:“暂时…没有。”
微妙,实在是太微妙了。
谢珣心中又浮起那种,吊诡的微妙感,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做,暂时没有,以后会有?还是以后都不会有?
“总之,都是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东河街从没有搜出过毒品,报告打到省上,省上上报中央,中央的批示文件下来,东河街的大改大造,就从那一年开始。”
王怀胜感叹:“那一年,富了很多人啊。”
彭帆说:“要是我没记错,东河街炒房也从那阵开始的,大批资金涌入,开发商低价买地段,低价囤房,现在回想,那会买房的真是发了大财了。”
“嗯,”王怀胜对这个事也有印象,“当时东河街最好的位置,给了滨江集团,老板姓姜,叫姜铭潜,现在说是举家搬去国外了吧。”
姜铭潜,谢珣脑子里有什么蹦了一下,他眼皮微跳:“姜铭潜?就那个没找到证据抓他的犯罪分子?”
王怀胜吃笑:“我说你,谢珣,没有证据的事儿,你怎么能断定别人有罪?!我这么跟你说,东河街开发,就是姜老板牵的线,没有他,榆西东河街能发展成现在这样?”
谢珣将信将疑:“咋地,你见过他?”
王怀胜哈哈大笑:“怎么没见过,那年市委领导和姜老板吃饭,我和刘宇搁国宾酒店门口当守卫呢,08年初的大冬天儿,真是冷啊。”
谢珣沉默。
王怀胜拍拍桌:“话说远了。反正刘宇说去东河街看看,我就知道,他这直脾气上来了,非得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事儿,他不让我告诉别人,也没告诉裴厅,他一个人就去查了。”
“查出什么了吗?”这是谢珣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王怀胜如实相告:“我不知道。”
谢珣深呼吸。
王怀胜借着酒劲儿,侃侃而谈:“过了半年,他才跟局里上报,说追到了一个小喽啰,他说是这条链上的末端,销散货那种。”
“然后呢?”
王怀胜摊开双手:“他写了个报告,第一天送我跟前,第二天就开车去了泷川,临走前给我打电话,说只要追过去,就能找到这条线的源头。”
说到这里,王怀胜的脑袋和肩膀都耷拉下去,他脸色阴沉,紧紧盯着桌子。
烤盘里的菜肉都熟了,香味扑鼻,却没人动筷子。
王怀胜忽然握紧拳头,狠狠砸了下桌子,愤怒道:“他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
第二天发生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榆泷高速特大事故,刘宇在那场车祸中丧命。
彭帆猜测:“刘宇追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瘾君子汪强?”
王怀胜抓起五花肉,边喝酒边吃,没说话了。
谢珣思来想去:“应该不是,销货的都比较谨慎,不太可能毒驾。”
“那是谁?”彭帆纳闷,谢珣问:“你有全部的死者名单吗?其中有没有无业游民,小混混之类。”
彭帆说:“这个我得明天回单位看,都保密文件呢,没在我手机上。”
“成,”谢珣叮嘱,“明天回去再看看。”
这天晚上,和王怀胜聊完,三个人吃吃喝喝,差不多到晚上九点就散场子了。谢珣带来的两瓶酒,被王怀胜这个酒量好的喝了一瓶半。
谢珣到家时,覃爻裹着睡衣,窝在沙发里玩手机。
谢珣喊他:“覃爻。”
覃爻眼皮也没抬一下:“嗯。”
可能是人真的年纪大了,哪怕对方只是嗯一声,只要能确认他还在熟悉的地方,谢珣就感觉异常心安,他换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澡。
覃爻关掉王六的资料,坐在沙发上发呆。
谢珣洗完澡出来,嗅了嗅自己身上,香喷喷的,于是猛虎扑食,三步并作两步扑到覃爻跟前,紧紧抱住他,蹭来蹭去:“老婆,香香。”
覃爻说:“谢珣。”
话音未落,就被急不可耐地谢二哈一把抱起来,当场就扛进卧室,覃爻被他摔进床里,谢珣劈头盖脸地压下来,三下二除五就扒了他的裤衩。
“不是,”覃爻懵逼,“出现场都没见你速度能这么快。”
经过前几天的磨合,现在谢珣进去就快多了,他不舍得结束,覃爻又要说正事,只得抓着谢珣的手臂,断断续续道:“我…出去…几天。”
谢珣低头,汗水自额发滑落,他注视着覃爻的眼睛,拷问犯人似的,一五一十都要问仔细:“去哪里,做什么,去几天?”
覃爻:“……你烦不烦。”
谢珣慢下来,两个人僵持住,终究是谢珣先泄气,狠狠来了几下。
覃爻脑子发昏,没一脚把他踢下床,都算他有教养,也许他的身体的确需要谢珣,但至少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覃爻还有话要说。
谢珣从善如流:“你说。”
覃爻头顶掉黑线:“你先出去。”
“你先说。”
“……”覃爻躺平了:“我要去找一个人,或许跟彩虹糖有关,我怀疑晓杨去过他那里,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谢珣翻身,把覃爻抱起来,让他坐自己身上。
覃爻人都软了,上身无力支撑,不得不两手撑住谢珣胸口,手心全是汗,他低着头,柔软的头发丝垂落,肩膀发抖,断断续续地喘息:“谢珣……慢点。”
“什么人呐?”谢珣不经意地问。
覃爻咬了咬下唇,掀了眼帘望向谢珣。
谢珣心跳加快,覃爻漂亮的眼睛水亮水亮的,看上去像是快哭了,白皙的皮肤浮上一层朦胧粉色,他微微仰头,喉结滚动,谢珣伸手将他按下来,与自己深吻。
“王六…唔。”覃爻扭头,躲开他更深入的舔舐,他趴在谢珣身上,肌肤相贴,薄汗交融,“你记不记得,王井村…有个叫王六的。”
谢珣停下来,拂去覃爻睫毛上挂着的汗珠,他记得这个人:“做五金生意的,和张奎不对付。谁告诉你的?”
谢珣用脚趾头都猜到了:“姜铭潜。”
覃爻低头,埋在他怀里,闷声道:“不准生气。”
“没生气,”谢珣缓和语气,“我就是怕他骗你。”
覃爻笑了下:“那倒不会,他想骗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怎么了?”谢珣开玩笑:“我们覃老师这么厉害啦?”
覃爻蹭到谢珣耳边,戏谑耳语:“他生病的时候,我撬了他半辈子的家产……钱是我的,事情他干。”
谢珣:“…………噗!”
谢二哈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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