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没什么杀猪刀，派出所叫我去领尸体的时候，我根本没看到刀。”几天未见陈远山，他的头上竟然冒出了银发，人也憔悴，忙着梅的葬礼，几乎没有睡觉。
那把刀就这么诡异的消失了，这让张景月更加笃定，这二人的死存在某种关联。
从陈家出来，许燃的电话就响了，是沈渐离打过来的：“我们在死者的食道内发现了头发，不止食道，口腔内也发现有毛发残留。”
“头发是长是短？”许燃问。
“有长也有短，长的大概在12-15cm，短的在5-8cm，以长发居多，有八根。”
“DNA检验结果显示，这是一名女性的头发。”
“女性？”
“是的，此外我们还在死者口腔内发现一些褐色物质，经过化验得知，那是烟草燃烧留下的灰烬，俗称烟灰，死者舌头上有被烟头灼烧后留下的烫伤，也就是说，死者死前被人用点燃的烟头放进嘴里过。”
“你们可以顺着这条线索看看案发现场附近是否有烟头残留，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我知道了。”许燃挂断电话，立即拉着张景月前往村小。
案发现场被拉上了警戒线，附近并没有人，冷清清的操场被白雪掩盖，也掩盖了这里曾经死过人的痕迹。
两个人趴在雪地里找烟头，旗台上方的五星红旗像是被冻住了似的，贴在旗杆上纹丝不动。
果然，他们在旗台缝隙里找到了一个烟头，怕有疏忽，还存在其他烟头，他们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将四周翻查了一遍。
在案发现场附近一共找到了八个烟头，皆因案发当天任嘉等人未对现场进行严格管控，导致许多围观群众抽烟对犯罪现场造成污染。
小心把烟头一一装袋，张景月脑中突然想到什么。
“哥，奕蓝是被嫁祸的。”
许燃看他，他继续说：“仅靠一枚纽扣并不能让他定罪，这样的证据太过单薄，而嫁祸一个人最关键的东西，是什么？”
是什么？
许燃脑袋转了一转，立即答：“是凶器。”
“是的。”两个人心有灵犀对视一眼，便走向校方给李奕蓝安排的临时办公室。
果然，他们在李奕蓝办公桌贴墙隐蔽处，发现了一把用毛巾裹着的杀猪刀。
“上面被擦得很干净，应该是被水洗过了，什么都没有。”
任嘉一听他们找到了凶器，就着急忙慌赶过来：“这么干净，还能查出东西来吗？”
赶过来望见物证袋里那把光溜溜的杀猪刀，皱眉问。
“能。”许燃说：“通常一把刀由两个部分组成，刀身和刀柄，从刀身和刀柄结合处一分为二，那么我们就有三部分需要检验，分别是：刀身、刀柄和刀柄结合处。”
许燃提着物证袋放在桌上，一一指给他们看：“刀身或许干净，但是刀柄、刀柄结合处边缘都免不了有微量血迹、脱落细胞残留，水的确会对DNA的留存有很大影响，但要想通过清洗、浸泡等方式将其完全破坏，一丝不留，却是很难做到的，而只要有那么一点留存，我们就完全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将其完美运用，‘硅珠法’就是这样一种专为微量物质、**、污秽等疑难证物服务的提取方法，使用它不但可以得到用来扩增的高纯度DNA模版，还可以有效减少妨碍扩增的抑制物影响，在一些取证困难的案件中适用性非常强，这种提取方法的发展实现，也正是现代刑侦科技的魅力所在。”
许燃话说完，任嘉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许队长，果然经验丰富啊。”
“多谢夸奖。”许燃听见他赞美，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奉承，颇为认真地点头回应。
几人将东西收集，把所有物证装袋要回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冬季就是这样，昼短夜长，时间才到晚上7:00，天已经黑透了。
他们在路上，遇见了一个人。
徐敏。
“徐老师，今天还夜跑吗？”张景月打开车窗和她寒暄。
“是啊，跑呢。”徐敏微微弯腰，双手支撑着肥硕的身体，气喘吁吁道。
张景月瞧见她大冷的天，跑的热汗淋漓，黑框眼镜上都是她呼吸出的雾气，像蒙着一团白雾，张景月根本看不清她的眼睛。
“徐老师，你夜跑多长时间了啊？”张景月又问。
“大概一个月了吧。”徐敏回。
张景月道：“徐老师，奕蓝曾叮嘱过你，要注意安全。现在李校长也死得不明不白，你最近还是不要夜跑了，我怕你遇到坏人，再出事就不好了。”
徐敏回：“我知道了，今天跑了就不跑了。”
任嘉在驾驶位上，伸长了个脖子对徐敏道：“你上来我们送你回去吧。”
“这不太好吧，我不会耽误你们的工作吧？”
“不会，不会，几步路的事儿，上来吧。”
“那麻烦任警官了。”徐敏打开后车门，瞧见里面还坐着许燃，许燃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打招呼。
徐敏回应，躬下腰挤进任嘉的小轿车。
她一进来车身都抖了一下，空间乍然瞧着也拥挤了。
路上有积雪和石块，车子开得慢，车厢内有些安静，开车的任嘉率先开了口：“徐老师，你来西宁村多久啦？”
徐敏回：“快一年了，我还是李校长介绍进来的。”
“李校长啊，”任嘉沉吟：“说到李校长，他这么好的一个人，谁能想到会出这个事儿呢？”
“我们也没有想到，他对于我来说，像家长，领着我在西宁村学到了很多东西。”徐敏说。
“是的，很可惜。”任嘉叹息。
“也不知道各位警官有查出什么没有，希望赶紧抓到凶手，现在学生家长都很惶恐，已经有几个家长打电话来请假不上课了，说是怕在学校发生意外。”
“说到这个！”任嘉来了兴致，话头密集起来：“凶手根本就不是李老师，凶手是个女的！”
“女的？”徐敏眼镜框里的瞳孔放大，两手抓紧自己的裤子。
许燃在旁默默观察她。
“对啊，我们在李校长的嘴巴里发现了头发，法医化验出来，那头发竟然是女的。”
“还在他牙齿里发现了烟灰，你说奇怪不奇怪？抽烟抽烟，那都是吸烟雾的，谁知道，他竟然烟头都吃了。”
“奇怪，的确是奇怪。”徐敏点头附和：“那，查出是谁的头发没有？”
“没有，还没锁定嫌疑人。”任嘉转头话不停跟她说：“还有啊，凶器...杀人凶器我们....”
任嘉急不可耐想把他所知道的都吐出来，许燃眼神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接受到他的目光，任嘉终于感到不妥立即噤声，尴尬一笑，对徐敏说：“凶器我们还没找到，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我们猜测是刀之类的。”
“刀啊...”徐敏思考一瞬，说：“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让我们的生活早日回到正轨。”
“会的会的。”
说话间，已经到达徐敏的家，这里离村小不远，是学校给他们修建的教室宿舍，附近没有人家，很安静。
"多谢你们载我回家，麻烦了。”徐敏挤出小轿车，弯腰朝他们道谢。
“徐老师，你的烟掉了。”徐敏坐过的地方，掉出一盒烟来，许燃望见，捡过来递给她。
徐敏连忙笑着摆摆手：“这不是我的，我不抽烟的。”
“哦。”许燃打开烟盒，见里面还剩两三支，关上了又递给她：“那大概是谁不小心掉的吧，我们都不抽烟，拿来也没用，麻烦徐老师帮我们扔一下。”
“哎~”任嘉正伸手想说他抽烟的，接受到许燃的目光，又讪笑着缩了回去。
“好。”徐敏接过：“对了，明天周一，蒋老师说要给李校长开个追悼会，就是举行升旗仪式的时候，你们来吗？”徐敏问。
“追悼会？”任嘉疑惑出声。
“是的，”徐敏点头：“李校长的妻子、女儿还有这次来资助要捐赠图书馆的汪总，他们都会过来。”
任嘉不确定看向许燃，等他意见，许燃回徐敏：“我们会来的。”
“好，那你们路上开车小心，我先回去了。”徐敏跟他们道别。
“好，再见。”车子重新启程离开，没走多远，许燃叫任嘉停车。
拿出一个新的物证袋，许燃将手里的两根头发放了进去，还包括那盒烟。
头发，是许燃趁她下车不注意的时候从她背上取下来的。
许燃叫任嘉关掉车灯，三人又折返回教师宿舍楼。
蹲身在灌木丛中，他们看见徐敏并没有上楼，教师楼昏黄的路灯下，她没有丢掉那盒烟，而是颤抖着手将其打开急不可耐掏出火机点燃一根，纸烟入口的时候，她闭着眼狠狠吸了一大口，吸完一口才缓解烟瘾睁开眼来。
她背靠在灯柱上低头在思考着什么，烟不过一小会儿就被她抽到尽头，扔掉烟又重新点燃一根，烟雾缭绕中，他们看到她一边抽烟走来走去来回踱步，整个人神思不定，很是焦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她在说谎。”张景月道。
“嗯。”许燃回，早在车上，她就一直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在听到凶手是女性后紧张放大的瞳孔，还是不敢承认那盒烟就是她的所有物，她的一系列行为都很让人怀疑。
徐敏在教师楼下驻足良久，三人等她上楼后才踏出来，许燃将她扔掉的烟头捡起一个放进物证袋中。
将所有物证交给了沈渐离，沈渐离和简心仪没睡觉熬夜分析检测。
一切的结果大概要到天明，才能水落石出。
第九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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