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城猛然回头，看向罗崖。
除了第一晚下毒时他态度冷漠又傲慢，这两天他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偶尔出现说几句话，也是在向大家解释魂晶的妙用，引得众人对魂晶向往之心越发强烈。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串起来……
下无药可解的毒，被当众拆穿后魂不守舍，由此提出杀boss寻找魂晶。
前进途中不断渲染魂晶的价值，来激发众人对宝物的渴望。
在霍之瑄和江寻寒面前装孙子，但看当前态度，并不是真的尊敬和畏惧他们。
费尽心机地布了这么个局，多半是暗戳戳引导众人来打boss，然后自己坐收渔利。
想得倒美！
慕城上前一步，挡住罗崖的视线，道：“你想干嘛？”
“哈，不是想，是已经干了。”罗崖笑着冲慕城身后扬扬下巴，“不然你以为我这么闲吗？在这跟你干聊半天？”
人面鸟被炸伤，又被围攻多时，浑身伤口累累，已经处在力竭的边缘。
但围攻它的人类，却忽然开始减少。
先是几个灵力较弱的人，不慎被人面鸟尾巴扫到，当场从半空摔下，死相凄惨。
陆续有人行动迟缓，退出战斗，靠在树边痛苦地抱着头，七窍流血而死。
甚至对人面鸟威胁最大的霍之瑄，也屡次错过绝佳攻击机会。
能成为boss，人面鸟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
它看清形势后开始蓄力，卯着劲儿连续挨了几下打，色彩斑斓的蛇鳞成片脱落，痛得嗷嗷直叫。
就在霍之瑄挥刀决定发起最后一波攻击，人面鸟忽然爆发，它躲开了致命一刀。
然后狠狠还击。
“霍之瑄！”
慕城眼睁睁看着他结结实实挨了人面鸟全力一击，从数十米的高空摔下。
江寻寒也疲惫不堪，但好歹还有行动能力，他果断放弃继续追击，接住霍之瑄坠落的身体。
人面鸟已经伤重，趁机仓皇逃走。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作品，醉朦胧，灵力越高发作越狠。”
“霍之瑄不是很傲吗？很快他就会感受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对了，这么珍贵的药，我只喂给了你和他们两个，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慕城忍着喷涌而出的怒火，沉声道：“解药。”
“解药有啊，但只有一颗。我放在十公里外一棵榕树洞里，自己去取咯。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这么高尚，不要命地救他们。”
罗崖凑近慕城，恶狠狠道：“一百年前的暴乱，我们家流了那么多血，从此一蹶不振，霍家和江家就是罪魁祸首。”
“我今天要亲眼看到，霍之瑄毫无尊严地死去，哈哈哈。”
“要死的是你。”慕城的声音冷如寒冰。
他骤然出手，周身温度乍降数十度，身边草木瞬间挂了一层冰霜。
一股强大的极寒气流毫不留情击中罗崖的身体。
他没想到一直以柔弱美艳面目示人的慕城拥有这样深厚的灵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登时口中鲜血狂喷。
罗崖滚出几米外，他感受到浑身寒气直冒，侵入脏腑，冻得他发抖。
再看慕城已经化作全白的瞳仁，罗崖震惊不已，颤颤巍巍抬起手指着他：“你……你不是人！”
科研所有明确的划分，人类修习的体系只有水、火、风、雷、土以及空间和死灵七种，或许有其他偏门系列，但伤害微乎其微。
人类的身体是承受不了冰系的极低温的。
能修这种体系的，只能是四百年前入侵寰宇大陆的异次元邪族。
罗崖这些年沉迷研究制毒，修炼不深，他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只是没有告诉其他人的是，人面鸟魂晶不止可以解毒，还可以解任何debuff状态。
他没有犹豫，挣扎着迅速爬起身，化作一缕黑烟往人面鸟逃跑的方向去了。
慕城第二次攻击落了空，他恼火得很。
但来不及追了，他立刻转身去找霍之瑄和江寻寒。
血源源不断从霍之瑄口中涌出来，他最宝贝的龙雀刀落在地上，沾了泥土他也无暇顾及。
江寻寒见过很多次霍之瑄受伤，但这么严重的是第一次见。他皱眉翻着空间戒里的药，中药西药瓶瓶罐罐扔了一地。
几粒救命的灵药被江寻寒手脚麻利地塞进霍之瑄口中，又灌了些水，好歹不至于让他伤重当场丧命。
但在胸口伤痛有所缓解后，霍之瑄感受到一种奇特的痛苦。
那感觉深入骨髓，好像要把他的经脉骨骼活生生撕裂拆解。
他下意识运起灵力抵抗，结果不止没能压制住，疼痛反而变本加厉。
霍之瑄的特战部生涯中有几次重伤濒死，他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但这次喉间是几乎无法克制的悲鸣。
强烈的眩晕和耳鸣，让他没办法接受任何信息。
慕城抱着霍之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腿上，不断喊着他的名字，试图唤醒他。
但霍之瑄双眼失焦，身体在剧痛的刺激下本能地运转灵力，然后迎来更猛烈的毒发。
“药都喂下去了，怎么还这样啊？”江寻寒急得团团转。
眼见江寻寒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慕城悄悄在他看不到的角度，从霍之瑄后心打入一道寒气。
冰冷刺骨，霍之瑄全身一颤，眼神短暂地恢复清明。
慕城抓紧机会迅速叮嘱道：“听我说，罗崖给你下了毒，不要运转灵力，否则毒发会更快。不要运转灵力，听到了吗？”
霍之瑄艰难地点头，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慕城抬头对江寻寒道：“你也是，不要动用任何灵力。”
江寻寒一愣，那张永远带着笑的俊脸哭丧起来。
“啊？怪不得我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原来我也中毒了，靠！”他咬牙切齿，“我要去杀了罗崖那个狗崽子把解药要回来！”
“他去追人面鸟了，临走前说解药在十公里外的榕树洞里，我们先去看看，暂时留他一条狗命。”
慕城费劲地把霍之瑄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拖着他勉强站了起来。
江寻寒见状立刻上前帮忙。
他们这些高阶灵能者，吸收天地灵气融入经脉的同时，也在淬炼身体，肌肉密度高得离谱。
霍之瑄看着高高瘦瘦，身上没几两肉的样子，但体重数字报出来吓死人。
他因毒发身体虚弱，重量全压在慕城身上，直压得慕城肩胛骨疼。
慕城几次想要运转灵力好受一些，但想到刚才罗崖的眼神。
他没想到人类对邪族的抗拒那么强烈。
不仅仅是震惊他的身份，罗崖那种无意流露出的极端厌恶，让慕城彻底放弃了在霍之瑄他们面前找机会坦白身份的想法。
慕城很快想通了这件事。
长久以来，他的注意点都放在顾千珩身上，从顾千珩的角度看世界。
顾千珩从小长在墨色这种弱肉强食、为钱卖命的组织，他没有什么守护人类的崇高责任感。
悬赏任务里有时候要求杀邪兽，有时候要求杀人。他自己也是灰色地带。
但特战部的这些灵能者，已经跟邪族斗争了那么多年。
他们是人类文明的防线，在他们眼里己方是绝对正义，邪族是绝对黑暗。
如果慕城第一天认识霍之瑄，或许还会把事情摊开了跟他辩论一下关于二极管思维看世界的问题。
这连日来的相处后，慕城了解了霍之瑄的底线和立场，他明白辩论是行不通的。
大家各自有一套理论，且逻辑自洽，谁也说服不了谁。
所以慕城选择继续瞒着，能装一天是一天。
*
顾千珩在热带雨林里迷失了方向。
有风的影响，人潜意识里会选择顺风而行，于是他无休止地在雨林里兜圈圈。
走了不知道多少弯路，顾千珩始终没有找到离开的出口。
到底是墨色连续五年的优秀职工，他心态好得很，干脆放缓了脚步，集中精神融合体内灵力。
沙漠里黄尘漫天，丢一两个法决出去只会呛自己满嘴沙子，看不出威力。
这里树木茂盛，破坏力大小一目了然，简直是绝佳练功之地。
三种体系的灵力，排列组合也有7种释放方式，每类体系又有无数攻击行为……
顾千珩像个刚拿到新玩具的小孩子，迫不及待摆弄着，寻找各种花样。
他勤勤恳恳一遍遍重复着灵诀，引导体内灵力汇聚。
期间不少动植物不要命地蹿上来试图袭击他，全被一把火烧得只剩魂晶。
这里的魂晶大多数是风系灵石，顾千珩用不到。
但常年保持着工作留痕的良好习惯，他还是像以往杀完邪兽那样，将色彩绚烂的灵石捡走揣进空间戒里。
直到他碰到了一个看起来不似普通野怪的巨型怪物。
那只伤痕累累的人面鸟。
它刚刚从霍之瑄手中逃走。
空间灵力的破坏性很强，它勉强逃到这片地界，打算好好休整调养一番。
人面鸟挪动着大肚子找了个舒适的灌木丛趴下，一抬头却看到一只人类正抱胸好奇地看着它。
用它的角度来审视，这只人类应该算长相出众的，虽说没有霍之瑄那样强大，但空气中的灵力波动提示着他也不是个菜鸡，对付起来要费点功夫。
人面鸟又咧嘴阴恻恻笑起来。
送上门来的肥肉啊，只要它吃了这只人类，能好个大概。
惨白的眼珠在狭长眼眶中滴溜溜转了几下，它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
它张嘴，发出不甚标准的人言：“人类，你是否迷失在这片雨林？”
“我是掌管风林的上古神明，因恶灵追杀受伤。”
“若你愿与我缔结血之契约，助我击杀恶灵，我将赐你无限强大的力量。”
人面鸟挥舞着尖锐的长指甲，在胸口的伤处取下一滴鲜血。
它相信，没有人类能够抵抗得了不劳而获的灵力诱惑。
果然，对面的人类沉默片刻，缓缓走近了它。
人面鸟笑意越发深了，四排獠牙尽数露出。
它已经能够想象到，入口后肉质的细嫩鲜香，以及嘎嘣脆的骨骼……
顾千珩从第一眼就看出，怪物身上的伤口，多半都是空间系法术造成的。
能达到这种威力的，除了霍之瑄再无第二人。
显然它和霍之瑄经历了一场血战。
霍之瑄在，慕城肯定也在，不知道他怎样了。
怒气翻涌，顾千珩要杀慕城，那人只能死在他手上，别的什么东西休想染指！
顾千珩面上无波澜，将计就计走近了怪物。
长成这副别具一格的模样，走到哪儿都乌烟瘴气（字面意思）的，还好意思自称神明。
况且，它的口水快要滴到地上了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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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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